老而不死是为妖(种田文,快穿)(9)
陆良笑着说:“是啊,估计那位温二公子的病真的很严重。”
“哦。”江立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江立走后,中年人立即冲过来关了门,皱着眉对陆良说:“师父,他会不会察觉到什么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古人诚不欺我也。”陆良先是感慨了一句,然后对中年人摆摆手,“别担心,我们半斤八两,心中有数就行了。”
江立回到家中,方英秀和江耀习惯很好,早就睡了,南宫祈还在屋顶上盘腿坐着,南威热着饭菜等江立回来。
江立坐下吃了两口,南威便心疼地道:“公子,每天都要教到这么晚吗,连饭都不能准时吃。”
“不是一直这样,今天第一天罢了,只是老夫子还不太放心所以多说了会儿话。你让我每天都教到这么晚,即使我愿意,那些孩子的家长也不会答应的。”
南威嗤笑一声:“那倒是,如今的孩子都是家里的小祖宗了。”
江立之前已经饿过头了,现在没什么食欲,南威看他只喝清酒都不动筷子,就说道:“要不然我给公子下碗面吧?”
江立放下筷子,问道:“今天我不在,玄商乖乖吃饭了吗?”
南威撇撇嘴:“他还是老样子呗,一日三餐精确得跟什么似的,吃完了就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现在大概睡着了吧。”
江立拿着药站起身:“我去看看他。”
南威瞧了瞧桌上热腾腾的几乎没动过的饭菜,表情变幻莫测。
“我说,你与其操心公子和玄商会不会有什么事情,不如操心操心灰楼的事情吧。”
南威回头,被南宫祈倒垂下来的脑袋吓了一跳。原来南宫祈两只脚勾在屋檐上,仗着轻功好整个人直挺挺地挂下来,大晚上猛一瞧真有点惊悚。
“要死了,你现在说话是越来越没有顾忌了,那什么楼是大白菜吗能随便说!”
南宫祈冷飕飕地看了看她,说:“也许公子早就不在乎了,你这样遮遮掩掩反而……”
“我告诉你,南宫祈。”南威的眼神一下子沉了下来,“灰楼必须永远远离公子。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听梁政的话,梁政需要一个工具,这个工具是不是公子没有关系,所以只要我充当了这个工具,公子就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是我的选择,不需要你来管,当然,如果你有空的话也可以帮我传传信,不过赈灾贪污案我早就派人去办了,你没有置喙的余地。”
南宫祈看着南威边说边捏碎了一个勺子,沉默着翻身上屋顶。望着无星无月的天空,心中默默叹气,工具吗?要真的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江立自是不知道南威和南宫祈发生的争执,他先去了玄商的房间,屋子里漆黑一片,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却并没有人,他又走到自己的房间,本以为玄商是想赖在他这里,但是屋子里除了南威新换的被褥也没有别的多余的东西。
江立蹙了蹙眉,心想他会不会又跑了,可是这么安稳的日子,玄商干嘛吃饱了撑的三天两头玩失踪啊,这个假设似乎并不成立。
江立走到院子里,抬头问:“南宫,你看见玄商了吗?”
南宫祈一愣:“他不在自己的房间吗?我看见他吃完饭就回去了呀。”
南宫祈长这么大头一次怀疑自己的武功和能力,按照常理来说,这附近的风吹草动绝对都在他的感知之中,但是玄商已经不止一次悄无声息地来去了,那感觉就跟见了鬼似的。
江立忍住心里的暴躁,绕着房子找了一圈,南宫祈本来也想下来,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走到柴房的后门的时候,江立发现门闩掉在地上。平时大家都是从前门走,所以后门一直都是关着的,门闩许久没用,落了一层灰。
江立带着疑惑慢慢地走进去,干草堆里突然传出麦秆被碾压而发出的噼啪声,江立愣了愣,语气放轻缓了一些:“玄商,是你吗?”
相处了这么久,江立也算是摸到一点玄商的个性了,你如果急赤白脸地跟他说话,他绝对会用一脸无辜的表情气你,而你要是表现得宽容一些和善一些,没有明确的责怪意思,他反而会比较听话。
果然,江立连着轻轻地喊了两声之后,一只冰凉的手就凑了上来,伴随着闷闷的声音:“嗯。”
江立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反握住他的手说:“这么晚了你待在这儿干嘛,看你的手都冷成什么样了,快点回去睡觉了。”
“不。”出乎意料的是,玄商反抗地抽回手,哗啦啦挤进稻草里。
江立看不见他的样子,只觉得心中烦躁:“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地出现,莫名其妙地离开,莫名其妙地回来,莫名其妙地闹脾气,还总是没有闹脾气的自觉,养个不省心的小屁孩也不过如此了吧!
南宫祈在屋顶上听见江立说话,忍不住要给玄商翘个大拇指,公子向来以温润有礼的形象遮掩骨子里的淡漠凉薄,多久没看到他生气了,玄商这功力有朝一日定能赶上狗皇帝梁政啊,有前途。
黑暗中,玄商摸了摸自己颈侧出现的鳞片,坚决不肯出去,话中带着一丝委屈:“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生气……”
今天晚上回房间洗好澡之后,玄商就发现了这些蛇鳞,从金色渐变到黑色,先是出现在下巴上,然后一路往下扩散,短短两个时辰,他的胸口已经被鳞片彻底占领。虽然,他认为蜕皮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他以前听胖子和瘦子说过,如果这副样子被人类看见,一定会吓死那人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现在还不想江立死呢。
☆、养蛇自成患
面对玄商的反抗,江立不怒反笑:“对,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呢?你要在这里呆一晚上的话,我也不走了。”说完他就在一辆装稻草的破旧小木推车上坐了下来,闭目休憩状。
玄商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很好奇地问:“你一直都不怀疑我是坏人吗?”
一般人帮助别人会帮助到带回家吗,而且发现这人种种古怪之处还心无芥蒂?虽然一开始确实是江立先射了他一箭导致他整个肩膀瘫了半个月。
“如果你是的话,你会害我吗?”江立问。
“不会。”
“那不就行了。”
“但是我也许会骗你,会隐瞒你很多事情。”
“那些事情与我有利害关系吗?”
“没有。”
江立失笑:“那你说这么多干什么,谁还没有个隐私了,我不稀罕。”
黑暗中江立看不见玄商,玄商则是本来就看不见江立,所以他也错过了把那抹洒脱的笑容藏在心里的机会。
玄商缓缓地凑过去,用还没有显现出鳞片的手拉江立:“你到这边来。”
江立“嗯?”了一声,慢慢走过去,途中脚踢到几根麻绳,差点被绊倒。小心翼翼地走到玄商那里,江立蹲下来,摸到一块清理干净的地方,没有柴房特有的腐朽味道,也不潮湿粘腻,铺着软软的棉絮,还有淡淡香气,就像个简易的床铺。
江立嘴角抽了抽,问:“你把哪里的被子给拆了?”
玄商乖乖地说:“你房间里那个大箱子。”
江立扶额。那个箱子里放着的都是他们离开京都的时候一路带过来的,被面上是上等的苏绣,被芯更别说了,不仅用了不少熏香还加了很多助眠用的药草,怪不得他闻着这个味道觉得熟悉呢。这些被子当时差点被付之一炬作为过去的告别,他们落户花溪镇小山村之后就再也没拿出来用过,不过南威还会定期晒一晒。
“你拆别的不行吗,什么时候看上那个大箱子的?”
玄商似乎是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那意思——你当我傻啊?
“床上的那些一拆不就被你发现了吗?”
江立无奈地坐在棉絮上,伸手去摸玄商的脑袋,玄商要往后躲他就拽住玄商的手臂:“我看看你伤口怎么样,你今天换药了没有?”
玄商默默地转身,拿后脑勺对着他,然而即使是这样,江立也伸出好远才碰到他,心中不由升起淡淡的疑惑——玄商今天怎么总是离他这么远呢,太不习惯了。
江立不知道的是,此时玄商的下半身隐隐幻化出蛇尾的形状,虎牙已经被两根又白又尖的毒牙取代,毒牙顶部甚至渗出少许透明的液体,就像准备要毒死猎物,先注入毒液,使猎物在痉挛的痛苦中死去,然后一口吞下,让它在腥臭的肠道中彻底消失。
这副样子玄商自然不愿意江立看见。
江立摸了摸依然绑得牢牢的绷带,没感觉到再次崩裂和出血,稍微放下心来:“还疼不疼?”
“不疼。”玄商摇头,“本来就不疼。”
“……疼要说。”
“真不疼。”
“好吧。”江立笑笑,顺势放下手,在放下的过程中,指尖触摸到了什么微微凸出来的东西,凉凉的,滑溜溜的。
江立愣了一下,怀疑那一瞬间只是自己的错觉,他再一次伸出手的时候什么都没摸到——玄商往墙的那边缩了缩。
玄商说:“你还是回房间睡吧。”
江立坚持:“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
“我不回。”
“那我也不回。”江立笑眯眯道。这会儿他有点小孩子脾气,很像是被玄商传染了。
“随便你。”玄商看江立一副打定主意要留下来的模样,只能再往墙的那边缩,冰冷的鳞片贴着同样冰冷的墙,没什么不适应的感觉。
江立侧着躺下,后门最下面的缝隙里忽然透进来一点淡淡的月光,极其细微,但可以让江立勉强看到玄商的头,玄商背对着他,衣服穿得严严实实,头发也把脖子那处的皮肉遮住了,整个人黑漆漆的。
江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他略微翻了翻身,平躺着,视线恰好对上柴房南墙上唯一的小窗户,月光轻飘飘飞进来,小窗附近堆得高高的麦秆都像是发出了一圈蓝色的光芒。江立刚准备闭眼“享受”睡在柴房的第一次,眼睛却蓦地睁大了两分,目光死死地凝固住了。
应该没有看错!
刚刚确实有什么东西从上到下一扫而过,且正好在明亮的窗前显现出形状,像是一条鞭子,非常细长,有点金光闪闪的感觉,移动速度快得肉眼几乎捕捉不到,要不是他以前练射箭把眼力练得很好可能他也注意不到。
“玄商!”江立下意识去推身边的人,“你看见了吗?”问完他自己倒是愣住了,玄商的眼睛有问题,即使是白天也看不见,怎么能指望他看到什么呢。
“什么东西?”玄商微微偏过头,躯体却缩在黑暗中没动。
江立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又细又长的,划拉了一下就不见了。”
玄商努力想把尾巴缩回来,但是做了几天人,尾巴又太长,这会儿一着急反而笨手笨脚控制不好,一不小心尾巴梢又高高地挺了起来。
江立还注视着光亮处呢,这一下子怕是要露馅了!
玄商急中生智,忽然一转身,两手准确地捧住江立的脸颊就把他的头往侧面掰,同时自己也往前凑……
江立只觉唇上软软的,冰凉冰凉的,一瞬间大脑完全停止运行。
玄商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就是本能地这么做了,压根不知道接吻这种事情还可以伸舌头,甚至忽略了一只眼睛已经变成了阴冷蛇瞳的事实,还好江立看不见。
于是两人傻呆呆地贴在一起贴了好久,直到玄商把自己的尾巴团成圈缩回来,江立才骤然回神,一把推开玄商的脸,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慢慢平复心绪。
良久,江立开口:“你……”
玄商默默地抱住自己胖胖的尾巴,缩回墙边,沉声道:“我想了一下,你一定是出现幻觉了,这里怎么会有奇怪的东西呢,还是快睡吧。”
显然玄商的重点一点都没落在方才的吻上,江立莫名松了一口气,也绝口不提两人的触碰:“我肯定看见了,不是幻觉。”
“那就是看错了。”玄商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语气没有任何变化,没人听得出异常。
“真的是我看错了吗……”江立再次躺平,眼神依然固定在窗户那边,他不死心地看了很久,直到困意袭来眼皮沉重,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
屋顶上的南宫祈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江立出来,玄商在江立心中的重要程度超乎他的预料了,要知道,世界上能让江立妥协的人还真没几个。
“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啊……”
“又在装文豪,去死吧你!”一只拖鞋带着南威的骂声直接飞上屋顶,差点拍在南宫祈脸上。
“女人真可怕。”小声吐槽了一句,南宫祈也躺下睡了。
江立向来浅眠,今晚却睡得特别沉,而且还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他梦到一条浑身漆黑、腹部和头顶有金色鳞片的大蛇缠在他的腰上,而且还一圈又一圈缠得越来越紧。
不过他是怎么发现这是梦的呢?因为正常情况下他可能早就被缠窒息了,但是梦里的他完全没有感觉到不适。
大蛇的脑袋从他的下腹部缓缓上移,移到脖颈处时露出的皮肉明显有摩擦感,江立微微抬起头,那蛇恰好伸出蛇信子,迅速在他下巴上舔了一下。
冰凉凉的触感,很像玄商的唇……
江立想把这蛇扒拉下去,手却好像使不上劲,蛇头继续往前移动,直到伸到他脑袋上方。
盯着那双阴冷的眼睛,江立忽然觉得很熟悉,只是他还来不及分辨那种熟悉,大蛇猛地张开了血盆大口,尖尖的毒牙闪着寒光,朝他的脖颈直直地扎下去——
“公子,公子!”
“公子?醒了吗?”
江立睁开眼,眼前的白光瞬间消散,南威的脸逐渐变得清晰。他现在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而不是潮湿腐朽的柴房,被子也盖得好好的,玄商并不在旁边。
“我怎么在这里?”
南威说:“快天亮的时候,玄公子把您带回来的。”而且还是抱着放到床上的。
江立扶额,这么说他是真的在柴房睡了一晚咯?怪不得腰和腿都有点酸呢。那个奇怪的梦又是怎么回事……
“玄商呢?”
“正吃早饭呢。”
江立点了点头,起床洗漱。
南威说:“刚才曹秀才差人通知您,今天别去学堂了。”
江立一愣:“为什么?”
“据说是柳家的宝贝小公子昨天被人揍了,打得鼻青脸肿都破相了,而且歹徒口口声声说是您雇的,今天天一亮柳员外就带着一大堆家丁堵在学堂呢,曹秀才说他会和老夫子先挡住他们的,您就别露面了。”
☆、人红是非多
“哪个柳家?”江立问。
“还能是哪个,”南威撇撇嘴,“绸缎庄那家咯。”
柳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并不仅仅是镇上的的绸缎庄,在其他州县还有不少铺子,柳员外交友广泛,江湖庙堂均有知交,虽不能排上一方首富,说是个名门望族还是不过分的。只不过柳家到了这一代,人丁不太兴盛,即使柳员外妻妾众多,也只诞下三女一男,这个“男”自然成了家里的稀罕物,况且还是正妻所出,是现成的嫡长子,谁不拿他当星星月亮一样捧着。
平日里柳家上上下下都娇惯着柳晨诚,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有点小嗑小碰都是了不得的大事,现在可好了,柳晨诚被人暴打一顿打得都没有人样了,这可真是触了柳员外的逆鳞啊。
“柳员外,我拿我这老脸担保,江公子为人正直坦荡,绝不会做出这样有辱斯文的事情。”老夫子昨天被柳晨诚的书童推得撞在桌角上之后腰上就肿了起来,疼得他今天只能拄着拐杖,走都走不稳。
曹秀才扶着老夫子,让陆陆续续来上课的学生们先去教室自习,那些家丁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要是一个不小心误伤了小孩子就麻烦了。
“老夫子,”柳员外慢慢悠悠地从家丁身后走出来,说话的调子高傲而轻慢,话语乍一听似乎很有礼貌,实际上颇有几分自恃身份的意思,“我敬重您十几年如一日地照顾着十里八乡读书的孩子,所以不想你为难,你只要让那个叫江立的家伙出来跟我当面对质就行。”
“都说了这种事情不是江兄做的,有什么对质的必要?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报官调查。”曹秀才心里窝火。
大家都是读过书的,有什么误会友好沟通一下解决了就行了,他们自然不会阻挡柳员外和江立见面,但是柳员外这态度真的是来商量的?恐怕是兴师问罪吧!上来就以人数优势踩人一脚,还说什么当面对质,江立要是真来了,肯定会马上升级成当面对打。
“没必要?你是在跟我说话吗?”柳员外一边的眉头就挑起来了,“诚儿还不到十岁啊,要是身体落下什么病根谁来负责?被打的不是你儿子,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我忘了,你儿子早就跟着你老婆跑回娘家了吧。”
一众家丁配合着柳员外哈哈大笑,笑得曹秀才脸色越发阴沉。
“柳员外,言易出,故要谨,这样当面揭人短处不好吧。”老夫子自然是护着自己学生的。
柳员外眼神一凛,冷冷道:“我可没时间跟你们俩在这里废话了,一句话,交不交江立,乖乖交出来呢我们什么都好说,否则……反正我也有办法打听到他家住在哪里,而在去找他之前,你们这个学堂也给我的诚儿赔罪吧!”
家丁们齐齐举起了棍子,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冲进去砸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