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反派魔尊(5)
但他没有摸到手臂上坑坑洼洼的旧疤。
他猛地卷上袖子,看着自己光|裸的手臂。
直到这一刻,谢非言终于恍然——他真的穿越了。
再也回不去的那种穿越。
从此以后,他那位舔狗发小,就只能一个人孤独地舔下去了,连个可以吐槽的人都没有。
而他母亲的坟前,也再也没有人会去为她祭奠了。
谢非言的心情变得极坏。
他又一次甩开了自己的护卫们,独自在天乙城的大街小巷里乱窜,哪里偏僻走哪里,于是很快就闯进了死胡同里。
这胡同,幽深,寂寥;胡同里的宅院荒芜,冷寂。
透过虚掩破败的大门,院内杂草丛生,竟将天上象征团圆的满月都衬出了凄冷来。
谢非言正巧想要找个地方冷静冷静,见这地段足够荒凉,便抬手推门,踏过院内的杂草,撩起前袍,在枯败槐树下的石凳上坐下。
更深露重,院内有一种异样的冰冷气息弥散,一点点蚕食了他体内的温度,令他的眉上都结了一层冷霜。
谢非言的面色渐渐发青,身体逐渐冰冷刺痛,但这样的痛却抚慰了谢非言心中的躁郁。
身上越冷,他心里越暖,身上越痛,他心里也越平静。
于是,哪怕此时的谢非言已隐约预感,如果自己继续下去的话很可能会被彻底冻死在这里,却也不想去管。
——或许,像是淤泥一样烂在此地也并无不可。
毕竟淤泥就该与淤泥作伴。
无论是哪个谢非言,都是这样腐烂的淤泥,那么像淤泥一样彻底腐烂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好?
想到这里,谢非言笑了起来。
“槐树啊槐树,如果我留在这里给你当花肥,来年你会再开花吗?”
“或许我这无用之人唯一的用处,便是埋在此地,为你当做花肥吧?!”
谢非言自嘲说着。
当然也从未想过得到回答。
可在这荒芜之地,偏偏还真的有人回答了他。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株彻底枯败的树又怎么会因为一时的回暖而重抽枝桠?”
谢非言讶异回头,只见这破宅子的屋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青衣人。他身形瘦削,带着病态,时不时还咳嗽两声,容貌在月光的映照下丑陋至极,比僵尸还吓人,丑得人难以直视,但谢非言打量对方时,总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识,英气逼人,好看得挑不出错来,令整张脸似乎都不那么丑了。
谢非言看他一眼,道:“说得跟真的一样。我问你了吗?你是树吗?”
谢非言心情正坏,见对方撞上枪口,便用自己惯来的狗言狗语讥嘲对方。
那青衣人被这样呛声,眼中闪过羞恼,但还是强忍怒气,开口说道:“你这人,色迷心窍,不识好歹,心志软弱。只因为他人长得好看,便想要强娶他人,这便罢了,可待那人离开后,你竟要寻死觅活?这哪里是男儿所为!我出言救你,本是好心,你还嫌我多管闲事,难道你还真要为了不喜欢你的人死在这里才好?!只不过是喜欢的人不喜欢你罢了,这般小事,就能生出死志,也亏得你身为谢家子,否则像你这样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家伙,哪里能活到现在?!”
谢非言:“……”
谢非言懵了。
他甚至过了那么一会儿,才理清了这个青衣人的脑回路,听懂了他的话。
但谢非言宁可自己没听懂。
此时此刻,谢非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到底是谁造谣他对沈辞镜情根深种矢志不渝、为了对方遣散小妾只求对方回心转意的?!
是谁?!
是谁?!!
他保证只打你到三分之二死!
谢非言心中还恼怒着呢,那青衣人又开口,苦口婆心劝道:“情爱终非大道,你既然有天赋有资源,那便算是上天难得的眷顾,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顺应天道,踏上仙途?毕竟无论是谁都好,都不值得你这样践踏自己,唯有长生,才是一生所求!”
谢非言斜睨他一眼,虽然被满城谣言气到头晕,非常想要在这人面前澄清自己只是馋美人身子的事实,但在听到这番话与他价值观迥异的话时,还是不高兴了:“世人都说神仙好,可神仙除了长生外到底哪儿好?若神仙无情无爱,只求长生,那他与筑天的石头埋骨的黄土又有何区别?还不如干脆抹了脖子的好,免得白白浪费这做人的机会!”
“再者说,什么是天道?什么是仙途?!如果顺应天道就不能得我所爱,那我就掀了这天道!如果踏上仙途就要与我所爱分别,那我就踏碎这仙途!”
谢非言这番话,掷地有声,哪怕此刻的他只是区区凡人,哪怕这样的话好像只是负气之言,但一股魔气却在他背后隐约翻涌,好似要化作惊人恶兽,将什么人一口吞下。
青衣人愕然,后退几步,不知道为什么显出些慌乱无措来,竟险些从屋顶上栽下去。
谢非言古怪看这人:“你做什么?你慌什么?你是不是脸红了?你脸红什么?”
第5章 小镜子
谢非言觉得这家伙可真是奇怪。
好好说着话呢,你脸红什么?
一副纯情毛头小子被人当面告白的样子,你看你那模样,怎么也得四十好几了,怎么还……咦?
谢非言突然想到什么,凝神细看。
而对面,青衣人正在炸毛:“你胡说!胡说八道!!”
青衣人那张脸分明还是又老又丑的样子,但因他慌张羞涩的举止,一种奇异的少年感和青涩感却生了出来,十分可口,令谢非言觉得那张丑脸好像都不是那么丑了。
谢非言暗暗揉了揉眼睛,心中越发狐疑。
“你这人,怎的这般眼熟?”谢非言说,“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青衣人心中咯噔一下,强忍无措,匆匆扔下一句“胡言乱语”,便掉头离开。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是落荒而逃。
谢非言叫都叫不住,最后只得喊道:“那好歹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青衣人理也不理,从屋檐上跳下,便消失在谢非言的视线中。
谢非言下意识起身,想要追上,然而他下肢早已经被游离在这院子里的异样寒气侵蚀,失去了大半控制,刚一从石凳上起身,便倒头栽倒在地。
谢非言痛哼一声,眉头紧皱,不满自己此刻的狼狈,试图用手臂撑起自己,但他手指乌青,手臂颤而无力,试了许多次都是劳而无功。谢非言心中又恼又烦,干脆躺在地上,只等这异样冷气消失后再起身。毕竟到了现在,作为穿书者的他,心里对这个院子的情况也多少有几分明白了,所以并不怕自己躺不到明天就咽气。
最多也就三分之一死,咽不了气的——谢非言很有把握。
不过让谢非言意外的是,他躺下没多久,那青衣人竟又去而复返,一言不发地拎起他丢上屋顶后,之后便又要转身离开。
谢非言鼓起最后一分劲力,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含着试探与审视,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什么老是要来管我?我是生是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青衣人拂开他的手,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
“以后……那些话不要再说了。”青衣人顿了顿,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告诫他,“至少绝不能让他人听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怕是你天乙城的谢家大少,也要小心祸从口出。”
这一刻,谢非言终于明白了什么。他向屋脊一靠,懒洋洋一笑:“哦?是吗?哪些话?”
“你知道的。”青衣人声音里有些赧然,强做镇定。
谢非言感到更有意思了,调笑道:“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既然不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你——”
青衣人终于再度破功,回头瞪他,那气鼓鼓的样子,简直可爱,令谢非言暗中忍笑,感到自己的慈父之心又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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