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爱的盛世美颜我都有(中)(21)
四皇子‘嗯’了一声,“你想看吗?”
百里安道,“我在宫里还没有见过这样稀奇的玩意儿。”
四皇子扫了两个宫人一眼,“你们继续吧。”
两个宫人这才拎着木偶动作起来。
百里安坐在四皇子身旁看着,见眼前两个布偶似乎在扮演着一对母女或是姐妹,前面都是温情相依,到后面忽然又如仇敌一般。最后左边那个布偶将一颗银珠子给了右边的那个,右边的则还了他一颗金珠。
百里安觉得其中有隐喻,但他又看不出来。直到四皇子手指微动,悬挂在他指尖的布偶也进了戏幕里。
百里安正看得出神的时候,那两个宫人各自拿了一把金剪出来,将操控着布偶的丝线剪断了。一时两个灵活的木偶,都匍匐在了地上。
四皇子忽然偏过头来,问百里安,“好看吗?”
百里安都还没反应过来。
看百里安怔愣的模样,四皇子忽然将自己手上的布偶也扔到那两个布偶中,三个断掉的丝线缠在一起,看起来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暗示意味。
“四皇子,您该去看今日送来的奏折了。”一旁的宫人提醒。
四皇子应了一声,临走时对百里安道,“皇弟回去吧。”
啊?
惠妃让他来陪四皇子,现在这样轻易的就要让他走?百里安从广和宫出来,都还有些不可置信。
百里安忽然想到,这到底是惠妃请他过来,还是四皇子请他过来的?
此事之后,便转眼入了冬,德妃接着那才病愈几日的惠妃,也跟着生了一场急病。玉真公主回宫陪伴左右,见到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德妃,扶着床沿哭的几乎要断气。百里安和玉真公主这样的关系,自然也是要过去看的,他前去紫微宫,见明黄的帷幕之中,德妃脸色苍白如纸。玉真公主月前才回宫来看过德妃一回,哪里能接受她这忽然的重病,在紫微宫里发了脾气,逼问伺候的宫女,说要查害她母妃的人。
皇上哪能放着玉真公主胡闹,斥责了她一顿,玉真公主一哭,皇上又心软了,加之这些年德妃与他,确实有了些感情,忽然卧床不起,他心中也不好受。皇上后见玉真公主在紫微宫里哭闹不休,也管不住她,就甩袖走了。
百里安跟在玉真公主身后,看她在宫里翻箱倒柜的寻找害她母妃的‘罪证’,伺候德妃的宫女无一不是被她喝令的跪在地上。百里安见昔日的玉真公主变成这副模样,心里也是难受极了。但这德妃确实病的蹊跷,宫中一点风声也没有,近身的宫女只说德妃癔症加重,每每在梦中说着梦话惊醒。
玉真公主询问德妃说了什么,那宫女也说不上来。后来还是在德妃的首饰盒里,翻了一个银镯子出来。
那银镯子,玉真公主手上也有一个,但后来随着年纪长大,那镯子就取下来了,虽不知收在那里,但德妃枕头下压着这一只,染着暗色的陈年血迹,绝不是玉真公主的那一枚。
玉真公主问这银镯的来历,紫微宫中伺候的宫女,竟又是没有一人能说得出来。
百里安站在玉真公主身后,看着那一只染血的银镯,莫名想起了那日在广和宫看到的布偶戏来。
他心事重重的从紫微宫出来,让汝烟替他找了几个宫中年纪大一些的宫女,问了些当年宫中的情况,一问,确实真的问了些陈年旧事出来——原来当年玉真的生母德妃,入宫时并不受皇上宠爱,后来是因为惠妃多次在皇上面前提携她,她才有了现在的荣光。
百里安心里生出一种揣测来,但他又有些不确信。正好近来长乐宫无事,他就又去了一趟广和宫。
这一回却遇上了皇上,皇上才从惠妃的寝宫出来,眉宇紧缩,出来见到百里安,还愣了一愣。
还是百里安反应的快,连忙行礼。
“安儿怎么来广和宫了?”皇上问。
百里安道,“我有些事想请教皇兄。”
皇上年老了,便喜欢看那些兄友弟恭的温情场景,听百里安这样说,面上表情就柔和几分。
百里安等皇上走了,进去看四皇子正坐在床榻旁喂惠妃吃药,只是百里安进来的时候,惠妃推了四皇子一把,别过脸来,那原本要喂到她口中的褐色药汁顺着她的嘴角滑落下来。
四皇子拿了白绢替她擦干净,也不再强迫她,抬手将药碗递给身后的宫人。
百里安踌躇的站在门口,一个宫人替他通报了,四皇子才知晓他来了,转头望着他,向他招了招手。
百里安一走进来,就闻到一种说不清意味的香气。
“皇弟怎么来了?”四皇子仰面望着他。
“有一事想请教皇兄。”百里安说完,忽然察觉到有一道目光望着他。
他用眼角余光一扫,见惠妃正盯着他的脸。这个认知让百里安一下子不自在起来。
四皇子也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我母妃要歇息,我们出去说话吧。”
百里安应了一声,同惠妃告退之后,就和推着四皇子的宫人一起出去了。
到了四皇子的寝宫,将宫人屏退之后,四皇子才问,“皇弟要和我说什么?”
百里安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上一回在皇兄这里看了布偶戏,回去后便一直在想其中故事。”
四皇子听百里安果然提出来了,眼中深意愈发不可揣摩。
“这一回,是特地来请教皇兄的。”百里安道。
四皇子忽然道,“我以为你要问,我这双腿,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呢。”
百里安不知该如何作答。
宫里已经没有旁人了,眼前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四皇子扶着扶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是因为他久坐的缘故,起来时,险些又跌了回去。百里安扶住他的手,才叫他站稳。
四皇子望着百里安伸过来的手,眼睫垂的更低。
而后,百里安在四皇子口中,知道了那布偶戏其中的故事——那布偶戏讲的是一对姐妹,妹妹受到排挤,姐姐郁郁不得志,后来姐姐拿自己的东西,和妹妹换了一颗金珠。
这是个极简单的故事,但百里安将此事与多年前的稍一联系,就觉得这每一个布偶,都好像应对着一个人,“皇兄是在哪里看到的?”
“自己编的。”
百里安一听,心中便更加笃定,但看着四皇子奇异的神色,他又觉得难以开口。
“你是不是想问我,舍弃掉的是什么?”四皇子道。
百里安心中若没有答案,他今天就不会多此一举的来这里。他来,只是为了求证一件事。
“舍弃掉的,是我。”
百里安没想到他会将自己心中所猜想的直接说出来。
四皇子双腿残疾是假的,那惠妃将他幽禁在广和宫里,强迫他戴上金面具,也只是为了掩藏这一事实。
“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知道——这些年,我受的折磨都是为了什么。”四皇子说的是事实,若不是他见到与自己如此相像的玉真,他也不会生出这样的怀疑,更不会知道这掩埋许久的真相。
“你跟我说,不怕我……”‘告诉太子’四个字,百里安在说出来之前,想到那三个都剪了线的布偶。
如今惠妃重病未愈,惠妃的癔症则愈发严重了……
四皇子果然道,“在我杀了她们之后,再告诉太子,好么。”
那是一种商量的口吻。
百里安一下明白过来,四皇子会告诉自己的原因了。
“你——”
四皇子因为戴着面具的缘故,金箍勒在他的头上,露在外面的只有眼唇鼻。他又坐在轮椅上,这个模样,病弱的让人想到被圈养起来的牲畜。
谁人能想到,堂堂四皇子,在广和宫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皇兄,你不必如此,你可以同父皇说,到时……”
“到时什么也不会改变。”他早就想好了,皇上衣不解带的照顾惠妃,其中付出的如许深情,他哪里看不出来。到时他即便说出来,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将他还回去,再差些,皇上会将错就错。
这样的事,在旁人眼中,确实是可以原谅的事,但在当事者的心里,留下更多的却是无法谅解的伤痛。
百里安想起刚才见到惠妃时候的模样,那时惠妃在柳青芜面前,是何等的面目可憎,现如今却真的成了个玩偶,任由四皇子摆布。
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的百里安心情反而更沉重了许多,他现在大可以跟太子去说,但他想起自己第一回 去广和宫的时候,见到的躺在被褥里昏睡的四皇子,那时一个宫女都能叫他战战兢兢,和今日所见的模样截然不同。
但若是不说……
结果会真的如四皇子说的那样吗?
“六皇子去了哪里?”
百里安被这忽然的声音吓了一跳,惊醒过来,发觉自己从广和宫里出来之后,不知不觉竟走回了长乐宫。
汝烟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娘娘刚才还在问你呢。”
百里安抬脚正要走进去,见宫外站着两个面熟的宫女,但那又不是他长乐宫的人,“她们是?”
汝烟看了一眼道,“玉真公主方才过来了,见你不在,就在里面等着。”
百里安想到在紫微宫里哭成泪人的玉真公主,一时心里也有些复杂。
他若是不知道此事吧,顶多也就安慰安慰玉真公主,但他现在知道了这件事,玉真公主若是在他面前哭……
百里安想着想着,就走了进去,见柳青芜和玉真坐在一起,两人正在说话额样子。
柳青芜见到他回来,起身站了起来,“皇儿去了哪里,我让汝烟找了你许久。”
百里安道,“在御花园里转了转。”
御花园大的很,几个宫女断是找不过来的,柳青芜便没有再追问,只看了玉真公主一眼,“公主有话要同你说。”
百里安看玉真公主,比起那天大哭大闹的玉真公主,现在的这副沉静模样,实在是有些叫人怜惜了。
柳青芜进了寝宫里,百里安看着玉真公主道,“你母妃身子好些了吗?”
“上午醒了一回。”玉真公主的眼圈还微微有些泛红,不知道为德妃哭了几回了。
百里安正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时候,就见玉真公主道,“我今日过来,是想同皇弟道个歉。”
百里安听到后一句,吓了一跳。
“从小我便任性,叫你处处包容。”玉真公主面颊清瘦了些,较之从前在宫中骄纵的脾气,她已经变了许多,“上次大婚,我让你替我前去,皇弟竟还应允我——太子哥哥教训的是,整个宫里,也只有母妃和你待我最好,我却……”
百里安想她应该是因为德妃的事,才生出了这么多忧思,他确实气了玉真一段时日,但此事本来就怪他,是他听了柳青芜的劝诫要去冒这个险,“现在不是没事吗。”
玉真公主被百里安一碰到面颊,就忍不住低低哭泣起来。
“太子知道了,也不会说破的。”百里安道,“这些日子你一直住在驸马府,我也没有机会问你过的如何。”
罗闻佩确实是个正人君子,玉真公主在驸马府多日,深居简出,和在宫里没有太大区别。若说有不同,也只是少了百里安的陪伴。
“皇弟,对不起。”玉真是好脸面的人,她能主动认错,百里安哪里会去为难她。
百里安温声安慰了几句,玉真公主才止住眼中湿意。
百里安念着四皇子说,要取德妃性命的话,就又问了一句。
玉真公主虽强忍下眼泪,但百里安还是看的出来,德妃这一次真的是病重了。
“母妃睡梦里一直捂着腹部,像是痛苦的很了,在床上辗转反侧,我叫她,却怎么也叫不醒。”
百里安知道是四皇子耍的手段,但若真的叫他如愿……
“若母妃不在了,我……”
百里安见玉真公主这副模样,心里愈发复杂起来。
四皇子和玉真……他宁可今天没有去那广和宫,也宁可不知道四皇子的隐秘。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百里明华:凭什么他是一血!
玉青檀:对啊凭什么!
百里苍城:……凭我最惨
第198章 金雀翎(198)
百里安去紫微宫见了德妃一回,他去的时候,德妃还在昏睡,玉真公主坐在床沿上,不断用拧干的帕子擦拭德妃额上的虚汗。
百里安见玉真这副模样,心里也有些酸楚。德妃性子温顺,从前他和玉真在一起,每逢生辰,德妃都会派人送些礼品到长乐宫去,虽都是些小玩意,却都切切实实的是一番心意。
百里安从紫微宫出来,就又去了广和宫里。
广和宫和从前一样,没有多少奴才在伺候,他一去,就有人通禀给四皇子,等百里安进来了,就见到四皇子坐在书案前,面前有翻开的奏折。
“我以为你不会再过来了。”四皇子道。
百里安笑了一下,“想过来和四皇兄说说话。”
四皇子将翻阅到一半的奏折合起来,望着百里安。
他这副倾听者的姿态和太子有些像,但又不像,百里安被他这么一望,就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想说什么?”四皇子道。
这里没有人,守在门口的奴才也离的很远,两人交谈是不会叫旁人听到的。
“我只是疑问,皇兄为什么要将这件事告诉我。”百里安道。
“因为我只记得你。”
百里安被这个答案噎了一下。
“你和太子关系也很好,不是吗。”他一早就打听清楚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德妃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但眼下确实就是,连御医都查不出来。你不告诉我,就没有人会知道。”百里安道。
四皇子将合起来的奏折推开一些。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若是有什么苦衷……”百里安说着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苦衷苦衷,做都做了,苦衷有个屁用。但他偏偏还要说出来安抚四皇子。
四皇子就安静的听他说着。
“你和玉真是兄妹,即便当年德妃将你送出去,你不念着她,也要念着无辜的玉真。”百里安都可以想象出若是德妃去了,玉真会伤心成什么模样。
“你不用和我说,你已经都知道了,想拦我的话,你只要和太子说一声。”四皇子道。
百里安不是很了解这一类人,上一回见这四皇子还好好的,虽然病弱,但脾气却还是正常,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模样。
被四皇子客气的送出了广和宫,百里安还有些不死心。但眼下明显不是和四皇子商议此事的时机,他也只能作罢。
几日之后德妃病情加重,昏睡整天都没有再清醒过,紫微宫里往来的都是些御医,玉真守在德妃身旁,两天粒米未进,整个人消瘦苍白。百里安看不下去,又去了广和宫一趟,他怕四皇子还是那样冷淡的语气,就托宫外办差的宫女,替他买了个布偶回来,借着送东西之名,暂且没有被四皇子冷言赶走。
百里安看四皇子抱着那布偶,道,“上回看皇兄喜欢宫外这些布偶,我就叫人去外面买了一个回来。”
四皇子幽居在广和宫里许久,他不像百里安,身旁还有玉真陪着,他打小就是一个人呆在一处,难得收到一回礼物,对百里安的态度,倒也不似第一回 那样的排斥了。
百里安想着便是用温情的手段,先拖住四皇子,稳住德妃的病情。
四皇子捏着那布偶的胳膊,“谢谢。”
百里安道,“其实这布偶还有一处做的特别妙。”
四皇子果然问道,“哪里?”
百里安走到他身前来,蹲在他的椅子下,伸手拉着那布偶的耳朵,一条丝线拉出来,那布偶嵌着猫眼石的眼睛就合了起来。
四皇子去碰另一只耳朵。
百里安见这确实行得通,脑子就转的飞快,“玉真上回出宫时看见了,和我提了一回,我觉得皇兄会喜欢,就叫人买了一个回来。”
四皇子倒是没有太大反应。
百里安也不指望他一开始就能有什么反应,这种打小受虐待的缺爱少年,从某方面来说是特别好哄的。
送了布偶之后,隔日里,百里安又将自己养在水缸里的鲤鱼捞了几条送过来了。每回送东西,他总会旁敲侧击的提到玉真,人嘛,总是爱屋及乌一些。四皇子渐渐的,倒还真的听进去了一些。
百里安见他不再那样抵触,就说起玉真这几日因为德妃身体的缘故,总是暗自垂泪,一双漂亮的杏眼都哭肿了。
偶尔也会提到德妃,但都是点到即止。
百里安这样哄女生的把戏,用到四皇子身上,也真的奏了效。他连着来了广和宫半月,忽然有一天不来了,四皇子虽然没有派人去问,却在他来时,似有意似无意的提了一下。百里安推说是玉真心情烦闷,自己陪她说话来安抚她。
小玩意儿断断续续的送了一个月,四皇子终于也开始还礼,他还的礼物是一枚药丸。百里安本来以为是能叫那德妃康复的药,但四皇子下一句话,又叫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吃了这个,她会醒过来几个时辰。”
有希望总比看着德妃等死好,百里安这样安慰自己。这一个月德妃醒来的次数寥寥无几,即便是醒来了,清醒一会,就又昏睡了过去。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御医每天喂她吃些流食,也还是不足以维系德妃的身体。
百里安拿了药去紫微宫,见到伏在床榻旁睡着的玉真,紫微宫的宫人说,玉真在这里守了几天没有阖眼。
“今天德妃吃了么?”百里安压低了声音,怕惊醒玉真。
宫人说还没有,百里安就叫他们下去准备了。等将一碗药膳端上来,百里安借着递给玉真公主的空档,将在来时都捣成粉末的药洒进碗里。而后他走到玉真公主身旁,将她推醒之后,把手中的碗递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