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退隐了(77)
…………
黎别曲曾发誓永不说谎,以此换取季清灵宝,看穿事实因果,因此可以通过东风身亡前所穿衣物,证明人确是狄三先所杀,这无可厚非。但杀归杀,当初经历此事时,图南,季子旺与衔花古洗俱是在场,前因后果,看得清楚,狄三先不解为何除季子旺缺席外,在列两人,竟都不为自己解释。
但说到底,这么大三口黑锅,他若是接下,不仅污了自己名声,更会给四方天门蒙羞,便自行辩解道:“衔花应钟抓无辜之人去悬湖森林,以灵宝作孽,手下亡魂无数,有违道义,死有余辜。悬湖森林也是被他杀人所至的怨气焚毁,此事师兄,衔花古洗,以及当初被救下之人均可作证。”
他顿了顿,又道:“我与师兄做客留香楼,珍宝楼当时被灵宝黑焰灼烧,情势所迫,方出手斩断三层,以救其中灵宝。这件事,当时在场的衔花弟子也可作证,还望各位掌门明察。”
“哼!明察?若非已经定罪,我们又何必大费周章来抓你!”
季清总执令一身玄色武袍,腰挂长刀,端的是正义执言之相。他俯视着被定为罪人的侠者,沉声道:“狄三先,你作恶多端,还出言狡辩,实在可恶!现在认罪伏法,尚且来得及!若还不思悔改,可要罪加一等,你想清楚了!”
第67章 隐圣谷
衔花南吕告发自己, 总执令竟不曾问询,便直接定罪,这等荒唐之事, 父亲居然也毫无异议, 狄三先心感蹊跷, 总觉得似是牵扯进了什么自己不知的谋算之中, 具体情况,又不得而知。
没想到本是为了门派存亡舍命而来, 此刻却被迫担上污名,他不可置信之余,眸中隐含探究,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表情,依旧不松口道:“总执令何不问过师兄与古洗, 再做定论?”
祁长言墨发白衣,立于高台之上, 浑如遗世谪仙。闻此言语,蓝玉般的眸子只浅浅扫过,荼蘼随风,冰霜雪落, 莹白面上半分表情也无, 只淡淡道:“我不识此人。”
一句话,便撇清所有关系,另一侧的图南也跟着摇了摇头,用折扇遮住下半张脸, 眉头轻蹙, 状似苦恼道:“咦~难道方才南说的还不够清,不够明?悬湖森林大火之时南正于衔花城, 为门主请上池垣木生使,这件事情因果如何,并不知情。至于珍宝楼被毁一事,南倒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将手上折扇‘啪’地一声合上,他眯起狐狸似的双眼,轻笑道:“此事不说有春执令佐证,单看这般超绝的剑术,天下间除了师弟你,又有何人能及呢?”
“你…………”
说谎。
万万没想到,竟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身处阴谋中心的狄三先总算明白了,这群人从头到尾,压根未打算讲实话,分明是早已串通好,只为诬陷自己。
为何?凭何?
他们有何目的?
被如此愚弄,即便是父亲面前,他也不掩愠怒,沉声道:“尔等所为,有违正道。”
“正道如何,不劳师弟来教~”图南眼中银光流转,却没了往日温情,分明是同样的语气,此时再听,却满是冷漠,满是凉薄。曾经多年师门之情,半月前的救命之恩,他仿佛统统忘了个干净,只一副事不关己之态,道:“迷途尙未远,回追犹可及,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冷冷对视两息,对他失望透顶的狄三先将视线挪开,转而看向父亲,没了与他们废话下去的心思,干脆利落道:“应钟之事,罪有应得,剩下诸般罪名,俱是谎言!孩儿未做,也绝不会认!”
“狄掌门,这便是你四方天门的北海?”一身着华贵长裙,上有繁复牡丹绣纹的女子轻笑一声,随手拨弄手中琴弦,单单五个音,便激得修为较差的弟子心浮气躁,怒火上涌,可见于音修一道已至臻化境。她神情高傲,分明言语带笑,却一听便知其中贬义道:“敢做,却不敢认,真是正人君子呢~”
这番话端的是讽意十足,字字带刀,句句打在四方天门的脸上。狄戎听得面色愈加阴沉,却因为对方同为掌门,不得在外公然撕破脸皮,便转向自己死不悔改的逆子,语中带怒道:“孽子,衔花城主已出面,你还不认罪!非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耳中听着父亲一口一个孽子,眼前是众人愤慨之颜,分明是为救天门而归,分明已做好为天门战死的准备,却没想到等着自己的,是无端污名,是众叛亲离,是万众唾骂,是身败名裂!
身处口诛笔伐之中,千夫所指之下,已是众矢之的的狄三先眼前,无端浮现百年前杜冉与圭璋被围攻的场景,只觉熟悉万分。
仍是这群正义之士,仍是这群乌合之众,虽已过百年,但此刻再看,这等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之事,可不与当时陷害无辜之人一模一样!
心下升起荒谬之感,狄三先不再跪地,直接站起了身。他问心无愧,自然不予妥协,此刻仗剑直立,背脊挺直,浅紫色的双眸无畏无惧,向在场这群所谓的武林正道,沉声道:“未行之孽,我不会认!”
说罢,他转身,打算直接离开了。
台上狄戎见状,更加气愤,他挥手一道掌风,毫不留情地向亲子后背袭去,嘴里喝到:“站住!”
狄三先心意已决,当然不会站住。
头也未回地化掉掌风,他运灵欲行,周围正道弟子想上前阻止,但碍于北海祝雪修为威慑,无人敢当这个出头鸟。而在场掌门作为一派之主,若是向小辈出手,又会落得以大欺小的名头,为门派计,为名面计,一时之间,竟无人出手拦他!
然而,要阻止一个剑法超绝之人,也并非只有动武强拦一途。
就在狄三先将行未行,马上要破器鉴结界之际,忽听一直未曾言语的舅舅,也就是隐圣谷谷主开口了。
隐圣谷与其他门派相比,既无灵眼,又无灵宝,武道式微,谷主顾玦本人亦是不争不抢,行事温吞,恪守中庸之道,在各大掌门中一向不怎么出头。此时他开口,语气虽不严厉,却牢牢抓住了自己侄子的弱点,道:“三先,你若想走也无妨,但需考虑清楚,此次一行,你欲将四方天门置于何地?将你父亲威严置于何地?又要将武林魁首的声望置于何地?”
三个置于何地,化作沉重的锁链,牢牢地拖住了狄三先的脚步,使其僵立在原地,竟半步也迈不出去了。
若说他平生所念,除了四方天门,便是亲人,那是即便拼上性命,也必须守护的。
如今此事闹得这般大,五大门派高层几乎全到,若是当真这样不清不楚的离开,自己作为四方天门少门主,势必会令四方天门名声扫地,令父亲被人言说教子无方,今后若有弟子出去,也会背上一个魔头同门的包袱!
此等羞辱之事,他又怎能放任发生?
无言,亦是无奈。
人活一世,谁又能当真自由自在……背负责任,便不能随心所欲;拥有羁绊,便会身不由己。
狄三先背负的太多,在意的太多,即使再想离开,也是不行的。
在心中轻叹一声,他转过身,直面众人愤怒鄙夷,直面父亲失望的眼神,这诸多熟悉的面孔,竟一个为自己说话之人都没有,心下不知是何等滋味。许是不甘,许是愤怒,许是无奈,他沉默几息,最后为自己辩解道:“我无罪。”
“废言!”
季清掌门作为江湖律书执掌者,作为江湖律法执行者,自然是众人中最有话语权的。他俯视着这个作恶多端的小辈,言语冷漠,毫不留情道:“照江湖律书,你之罪名,便是当场斩首都算得上轻。但是……”
他话锋一转,道:“如今衔花城主仁善,愿意网开一面,只要你自废灵感,自取灵核,并许诺永不踏足江湖,此事便可了结。”
他正义威严的面庞上毫无表情,说出的问句也如盖棺定论,容不得半分反驳:“如何?你可领罚?”
狄三先受身份所制,不能离开,却也不愿认罪领罚,张口欲言,亦知说什么都无用,便看向父亲,无言道:“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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