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退隐了(18)
狄三先:…………
分明没心没肺,还一瓣一瓣。
看了眼对方隐没在袍中,估计也没怎么变的腰围,知晓口才不如人,狄三先不喜做无用之功,干脆牢牢把嘴闭上,又不说话了。
“罢了~”见他不言,图南倒是早就习以为常,也装不下去那副哀怨的作态,摇了摇扇子,看向那被隐藏在结界中的悬湖森林,正经道:“那鸾鸟本有许多机会可以阻止这场灾祸,却因心软放任事态发展到如此境地。看来不论是人还是兽,小我与大我之间,仍是小我难舍。”
想到鸾鸟最后的结局,狄三先低低地叹了一声,惋惜道:“她本心善良,可迷失在爱与恨之中,就看不清了。”
“咦~东风这番作为虽不合自然造化,沦为异端,但他若当真能造福苍生,倒也难辩善恶。杀一利百之事各人自有争论,南不便评说。”随手把玩着折扇,图南话锋一转,似笑非笑道:“不过~若你是这东风,被世人归为异类,你会如何做呢?”
狄三先毫不犹豫道:“三先。”
“哈哈~侠骨为先,道义为先,苍生为先?”似是早就预料到了答案,图南笑道:“师父这名倒没白起,那~南便拭目以待了~”
狄三先张了张嘴,但想到论说话对方还没输过,又闷声咽下了这口气。
似是看穿了他消极回应的态度,图南眯了眯眼,又换了个话题道:“你可知晓,师父他老人家因为你出走之事,都气病了,光是血都吐了几个帕子,郎中说……怕是……哎……”
一听父亲病得如此严重,狄三先心里便是‘咯噔’一声,忙问道:“什么病?可有请上池垣木使前往?”
“请自是有请~不过。”图南用扇柄敲了敲对方的肩膀,一脸沉重道:“木使如今正于衔花城内做客,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那便即刻前往。”父亲生病,狄三先即便再想退隐,心里也是放心不下的。但余光瞥见身边想搭话又不敢,正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季子旺,他又道:“我曾允诺带季子旺去衔花城,何不.....”
“留春楼不欢迎外人。”不知何时已安排好前来接应的衔花弟子,祁长言只淡淡看着狄三先,道:“只你便足够了,余下之人,自有安排。”
“咦~竟是古洗的留春楼,南闻名许久,竟有幸在今日得缘一见~真的是~”图南用扇子半遮着脸,仿佛偷了腥的狐狸一般狡黠地看自家师弟,道:“多亏了我们家狄~大~侠~”
“这......”
狄三先对祁长言没意思,对他的留春楼自然更没意思。如今事从紧急,他便想说父亲身体不好,此去还是快些请到木使,做客之事以后再说。但还未开口,就听祁长言道:“木使为六出荼蘼徘徊数月,要请动她,唯留香楼。”
竟是六出荼蘼?
听到对方竟愿意让出这百年难得的灵花,狄三先也不禁微微动容。他记在心下,不再推辞邀请,只转过身,对着那个不错眼盯着自己的季子旺,抱歉道:“家中急事,还望莫怪。”
“我....我自是不会怪你!!”激动得大声说出了这一句,又忽然意识到这样会吓到偶像,季子旺忙调低了些音量,抖着嗓子,不确定道:“你……不...您……您当真是狄三先大侠?”
看着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狄三先淡色的唇角微弯,无奈笑道:“如假包换。”
“真的是你!!”这下别说嗓子,季子旺激动得全身都开始抖,幅度大到连左手的两个金镯子‘叮叮当当’地响。他却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满心都是对面这人,两眼放光地大声道:“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你真的!真的好厉害!”
“多谢。”并不擅长应对这种夸赞的话,狄三先略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转移话题道:“我记得你说过,要与我把酒言欢,一醉方休。”
“是是是的!”季子旺更激动了,整个人简直有抖出残影的趋势,嘴上倒是不含糊地大声应道:“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狄三先眉宇舒展,轻笑道:“此次虽是无缘,但下次见面,我定当携好酒三壶,与你共饮。”
“一言为定!”
“咦~年轻人就是好。”展开扇子,横在两人之间,图南一双狐眼弯弯,指了指他身后一群劫后余生,神情激动得简直要扑上来的人,低笑道:“不过你若是再呆下去,今日我们便不用走了。”
回首看了眼众人,狄三先也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事情,便交代了两句,趁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与祁长言和图南离开了。
衔花城不愧是以术修闻名,进城的入口并非实体,而是飞燕衔来的柳枝。
在将灵力注入青翠柳枝的一刹那,身周荒凉的野色尽褪,如今外面虽然是春季,城内却似已值盛夏,四处千妍争艳,万色斗香,各色灵蝶翩然飞舞,繁艳芬馥。几个身着衔花长群的少女手执一篮鲜花,身形轻盈地穿梭在花丛间,耳边隐约可闻缈缈琴音,仿若仙境。
图南弯下腰,折下身边一枝庆云黄垂眸细嗅,轻笑一声,转手递给狄三先,满面欣赏之色,摇着扇子道:“平生自是爱花人,到处寻芳不遇真。只道人间无正色,今朝初见……”*
视线在自家师弟俊美的脸上徘徊两圈,他低笑一声,接道:“衔花春~”
狄三先见他分明是在借机挑衅自己,眼不见为净,只目不斜视地跟在祁长言身旁。图南也不觉得无趣,唇角含笑随手一抛,那花便落在了远处少女的鬓间,换得一顾秋波。
穿过花海,面前便多了湖碧波,青莲吐蕊,碧叶连天,又是不同的景象。祁长言心念微动,便见一乌蓬小船自荷叶间缓缓驶了出来,分明船上无人,却似有灵般稳稳地停在三人面前,待到所有人站定,又自己带着众人驶入荷花中了。
待出了荷花丛,天色也暗了下来,此时却不需众人注意,单从逐渐变冷的温度和细碎的飘雪便知景致当是又变了。
举目望去,琼枝低,霜雪满,晚风凝月玉梅寒,竟是直接从夏季来到了冬季。
狄三先早知衔花以灵术将四季容于一城之中,这般亲眼见到,也不禁为这参透时序的能力所动容。
乌篷船摇摇晃晃地停靠在岸边,众人下船,便已是留春楼外的雁道了。
这雁道冬日密雪,若浮云盖木,此时万籁俱静,唯闻碎玉声响,三人皆是当世高手,踏雪无痕,沿路向上,便到了地方。
留春楼名为留春,却四时落雪,一丝春色也不见。院中纯白荼蘼花开,祁长言本就雪白的肤色在这片冰雪映衬中更似冰雕玉琢,不类人间凡俗。
穿过花架时,狄三先隐隐见到数只冰蝶翩飞,翅膀柔软,体态轻盈,但不知为何,总有些违和感。祁长言见他似是感兴趣,便随手捻了一只递给他,道:“给你。”
狄三先道谢接过,翻来覆去细看才发现,这冰蝶的翅膀与身体之间,竟有十分细小的接缝,凑到耳边,也能听到十分细小的机括运转声,顿时恍然道:“这蝴蝶竟是偃甲?实在是巧夺天工,古洗这般技艺,即便放在百年前也不遑多让了。”
听到这句夸奖,祁长言虽未回答,也算默默地接下了。
待到楼前,他雪白袍袖轻扫,便有矮桌,白玉觥盏,酒具与三个坐垫自楼内飘出,整齐地摆放在廊下。
红泥火炉烧得正旺,祁长言扬袍落座,执壶续入三杯酒,以灵力送至面前。
风过,雪与荼蘼共落,同入杯中,白玉映衬着琥珀色的酒液,配上洁白柔软的荼蘼花瓣,香极,雅极。
图南端盏浅啜,阖目细品,酒意初入口时冰凉冷冽,仿若一汪冰雪划过喉间。待入腹中又回暖,只觉唇齿鼻端俱是荼蘼花香,令人回味无穷。再饮第二口,更觉难得,不禁叹道:“早闻古洗酿有缇齐清酒,封以木香,色若雏鹅,馥郁甘醇,和荼蘼花瓣共饮,是谓酴醾酒。世人求之而不得,如今一品,方知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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