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撩了,有被冒犯(8)
阮奕手一僵。
他下意识就想把筷子抽出来,但是抽了两下,抽不动。
陆炳辰不依不饶,尖尖的牙抵在筷子尖上,懒洋洋地睨着他。
阮奕一直知道陆炳辰这个人有多任性,多自我。但凡他起了兴致,想怎么玩儿,那是从来不会管场合的。当然也没有人敢扫他的兴。但知道归知道,在食堂里面,大庭广众之下,陆炳辰突然来这一出,阮奕皱起眉,问:“你要干什么?”
陆炳辰眨了眨眼,无辜地说:“我要吃紫苏海胆。”
阮奕要不是怕动静太大,直接就要把筷子扔他身上了。
他说:“把牙松开!”
陆炳辰哼了一声:“那你喂我。”
阮奕盯着他看了两秒,直接撒手,站起来,转身就走。
陆炳辰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长腿一迈,走到阮奕身边。
他拉开一个椅子坐下,拽着阮奕不撒手,笑着问:“怎么了,生气了?还是害羞了?”
阮奕冷冷地望着他。
他说:“害羞,为什么要害羞?我只觉得恶心。”
陆炳辰的脸一下子僵硬无比。
他轻笑一声,突然伸出手,一把按住阮奕的腰,把它折进自己怀里。然后他俯身在阮奕耳边,咬着牙,一字一字缓缓地说:“是吗,这样啊。”
阮奕咬紧牙,一言不发地挣开陆炳辰的钳制,大步离开。
第6章
下午两点半上课,两点二十打预备铃,数学课代表踩着铃声把作业本抱回班上,分成一小摞一小摞递给旁边的同学往下分发。
一二组中间隔的那条走廊上,有人扔过来一本作业,阮奕拿着林鹤来的试卷走出座位,这个作业本刚好掉在他面前。
下一秒,一只运动鞋重重地踩了上去。然后跟完全没感觉倒似的,继续往前走。
阮奕皱了皱眉,过去把那个作业本捡起来,在封皮上看到了林鹤来的名字。
刚才那个一脚踩在作业本上的人,名字叫张子铭,童彤前几天偷偷还八卦过他。
这人之前就是六中有名的一霸,跟他同班的男生没人敢喊他的名字,都叫他豹哥。当时念到高二的时候,豹哥因为拿着凳子把老师打了,没在六中继续读下去,而是转头去了一个不错的初中重新读了一年初三,然后跟着其他人一起又进了六中,成为新高一的学生。
阮奕把作业本上的鞋印拍干净,跟试卷一起拿着去找林鹤来。
他刚走过去,就看见林鹤来两只手扯着书包带子,脊背绷得很紧,沉默地站在走廊上。
他的座位被前后桌挤得只剩一道缝,人坐不进去,只能站在外面。
那两个人笑嘻嘻地在跟周围的人说话。
阮奕走过去,对林鹤来的后桌说:“桌子,往后稍稍。”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正在发作业的同学也停下动作,都直勾勾看着他们。
众目睽睽下,后桌脸色一僵,他不甘示弱地抬头跟阮奕对视了两秒,扯着嗓子道:“关你什么事,这又不是你的位置,你他妈……”
阮奕打断他的话:“自己来。或者我用脚帮你。”
后桌瞪大眼:“你他妈敢……”
上课铃响了。
阮奕不想再跟这个人磨蹭,动了动腿,右脚往后一踩。
以前陆炳辰教过他怎么用腿,怎么在踢出去的瞬间把力量发挥到最大。这一下,他有把握直接把那个木桌子给踹劈叉了。
后桌可能看到了他的动作,目光一闪,骂骂咧咧地把自己的桌子往后拉。
他一动,那个前桌也赶紧把自己的椅子往前移回原位。
阮奕把试卷和作业本递给林鹤来,走回自己的座位。
这节还是数学课。姚晓燕进来的时候,林鹤来才刚把自己的桌子拉开,还没来得及坐进去。
姚晓燕砰的一声把教案砸在讲桌上,用教鞭指着他骂道:“上课半天了还在那儿磨蹭什么?!不想坐就给我滚出去!”
林鹤来无措地站在原地。
姚晓燕干脆走下讲台,厉声道:“还要我来请你是吧?”
她走到林鹤来身边,揪着他的脖领子把他从座位上扯出来,“听不听得懂人话,啊?”
“姚老师。”阮奕实在没忍住,站了起来,“你可以问一问林鹤来的前后桌刚才在干什么,才让他到现在还没坐下去。”
豹哥突然回过身,冷冷地看了阮奕一眼。
刚才阮奕让林鹤来的后桌把桌子拉开的时候,那个后桌一直在偷偷往他右前方瞟。阮奕一开始还不确定他看的到底是谁,现在对上豹哥的视线,明白了。
他隐约估计,这班上最先针对林鹤来的,应该就是这个豹哥。
其实早上问林鹤来借试卷的时候他就怀疑过。林鹤来背上被人戳了那么多水笔印,五颜六色的,墨点有深有浅,有粗有细。这才开学一个星期,新鲜劲都还没过完,一群人突然都去整他,要说背后没人授意,不太可能。
姚晓燕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瞪大眼问阮奕:“你这是在教训我?”
阮奕一看她这副表情,就知道她的下一句话是什么了。他把笔和习题册拿上,在姚晓燕尖声的怒吼“给我滚——”中向教室外走去。
随便找个东西一垫他照样能写字算题,没了姚晓燕,脑子还清静。
姚晓燕看他这顿都不带顿一下的动作,就跟被引燃的□□桶似的,砰一下整个人都炸了。
她抓起教案砸向阮奕的后背:“我还顺了你的意是不是?!”
阮奕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后面呼拉拉的纸张飞舞的声音。他下意识侧身一让。教案砸在铁皮门上,啪的一声,门被那股劲冲得往墙上一撞,又是咣当巨响。
过了两三秒,教室里还有嗡嗡的回音。
童彤都看得惊呆了:“什么情况。这么厚一本书,她使这么大劲?”
“姚老师教数学屈才了。”有同学用气音说,“她应该去教体育。就刚才这铁饼扔的,比她上的每一堂课都精彩。”
姚晓燕瞪了阮奕十秒钟,看阮奕压根没有帮她把教案捡起来的打算,脸色更加阴沉:“脑子长那儿不知道有什么用,给我滚出去!”
阮奕走出教室,找了个远离姚晓燕的楼梯间,坐在台阶上,把书在膝盖上摊开。
一下课,林鹤来飞快地跑到阮奕面前。
阮奕把笔帽按上,看着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种被一群人排挤的经历,他小时候也有过。他妈阮意浓在他三岁多的时候跟一个富商跑了,从那天起,街坊邻居之间关于他们家的流言就没停过。不少人都说阮意浓肯定早八百年就红杏出墙了,阮奕是她跟别人生的野种。他爸梁许听信了这种说法,把当时还叫“梁奕”的阮奕改成了母姓。
这下传言仿佛被坐实,到后来,街上没有一个小孩愿意跟阮奕玩了,都说他脏。就算阮奕把自己的脸蛋和衣裳洗得干干净净,那些孩子看见他,还是会捏紧鼻子做出呕吐的样子,大呼小叫着“他好恶心啊”,往四面鸟兽状跑开,跑出两步,又把头扭回来,呸呸地朝他吐唾沫。
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阮奕懒得再去想。
他看着林鹤来,柔和下语气:“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谢谢就不用了,我心领。”
林鹤来抿了抿嘴唇,睫毛轻颤:“……对不起。”
“这更说不上了。”阮奕说,“今天的事虽然是因为你起的头,但她罚我跟你关系不大。再说,我也不在乎这些。”
这是实话,他真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阮奕,这是谁啊?”
阮奕心脏一紧,回过头,看见陆炳辰两手插兜站在两层台阶下,扬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那眼神跟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似的,阴沉得就快要滴水了。
林鹤来跟他对上视线的第一瞬间,就觉得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
阮奕低声说:“你先回去。”
林鹤来跑下楼梯。阮奕看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了,才淡淡道:“你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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