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摸我的鱼尾巴(9)
“也许,他把钱花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
江羡鱼回望着破旧的燕铁铺,笑叹道:“谁说不是呢,我听说七毛每次有钱了,就会去赌场故意把钱输干净,有多少输多少。因为那里有一个他深爱的,却无法劝说回头的人。”
叶临川的眼神微微闪了闪,又想起了两年前那次决裂的争吵,心中呢喃道:“一个深爱的,却无法劝说回头的人……”
街上人声喧扰,遍处是物色兵器的猎鲛师,各家衣袍的都有。江羡鱼撑着拐杖左顾右盼,瞧瞧东家的刀,摸摸西家的剑,完全没在意自己这鲛人的身份。叶临川看人来人往,担心他不小心撞到哪家的猎鲛师,便伸手牵住了他。
“怎么,大公子怕我跑了不成?”江羡鱼回眸一笑,把手反过来与叶临川十指相扣,“这样就不怕我跑了吧?”
叶临川忽然有点不知所措,因为他们只有小时候才会这样牵手,长大成人后几乎就没再碰过手了。
正在这时,旁边铁铺里走出几名红袍猎鲛师,叶临川见状忙拉江羡鱼闪进一侧小巷里。两人躲在角落里偷看,那些红袍人正在挑拣兵器,江羡鱼不禁纳闷道:“不就是几个花家的小喽啰,瞧把你紧张得,我们到底欠花家多少钱?”
“不是钱的问题,花家不图江家的钱。怎么说呢,自两年前你战死后,花祈玉就彻底魔怔了。”
江羡鱼不解地看向叶临川,只听他道:“因为没有找到你的尸骨,花祈玉一直不相信你死了,派他们家的人四处寻找你,每个跟你关系密切的人都被他查过,连我也不例外。就这么折腾了一年多,他似乎终于相信你死了,于是又想尽各种方法来复活你。”
“我跟他的关系,没好到这种地步吧?”江羡鱼回想着花祈玉那副挑剔的嘴脸,每次见面他都没一句好话,恨不得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实在难以想象,花祈玉会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叶临川摇头道:“他这么折腾,不是因为想救你,而是想把你揪出来亲手杀掉。当年在战场上,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没有啊!当初我看战况不利,还特地让本家的人掩护他撤退。你知道的,我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花疯子那张嘴,一旦怼上得要人命的,没事我哪敢去招惹他?”
“这就怪了,我看花祈玉那眼神,分明是想把你抽筋扒皮,再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当真像疯魔一样。”
江羡鱼一脸莫名其妙,自己除了偶尔戏弄过花祈玉,偷喝了他家酿的花蜜酒外,也没做什么招他怨恨的事吧?
“总之得躲着花家的人,他们家的灵蝶很敏锐,哪怕你寄宿在鲛人体内,也是能够嗅出你的灵息的。”叶临川正说着,一只蓝紫色的蝴蝶翩翩飞来,落在了江羡鱼的鼻尖上。
“你说的是这种灵蝶吗?”江羡鱼两只眼睛成了斗鸡眼,倏地伸手去抓鼻尖上的蝴蝶,不料蝴蝶抖翅一闪,瞬间飞到了屋檐上。
叶临川见状吹了一声口哨,雪鹱便从空中飞掠而来,如蜻蜓点水般将灵蝶叼了去,转眼就腾飞到了长街上空。江羡鱼正要叫好,不料一只飞镖冷不丁射穿了雪鹱的翅膀。雪鹱哀鸣一声,打着旋儿坠落。
“是他!”叶临川脸色一变,飞速朝雪鹱坠落的方向奔去,还不忘回头冲江羡鱼喊了一声,“你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江羡鱼有点懵,视野中闪现出许多蓝色光点,他定睛一看,却发现那竟是数十只灵蝶,吓得是撒腿就跑。
叶临川停在一座茶楼下,只见一个俊美的绯衣男子正立在檐上,一头标志性的长卷发轻舞飘飞。那人握着受伤挣扎的雪鹱,睥睨着他道:“我说是什么禽兽敢吃我的灵蝶,原来是大公子的爱宠。你这鸟儿可真是教的好,该吃的不吃,不该吃的玩命吃。”
“还给我。”叶临川眼底带着敌意,他就猜到是花祈玉射的飞镖。
“还给你也可以,你先把我这只死去的灵蝶还回来。”
花祈玉取下鸟喙上的灵蝶,蝶翼却断裂下来随风飘落。此刻,他身旁还萦绕着几只灵蝶,就连他脖侧也纹着蝴蝶刺青。准确来说,那并不是刺青,而是灵蝶寄宿在体内形成的纹印。只有让灵蝶寄宿在体内,他才能准确地捕捉到灵蝶想要传递的信息。
“看来,我的灵蝶你是还不回来了,那这只鸟儿,我也没必要还给你了。”花祈玉说着掌间正要使力,不料叶临川闪身跃起,灵枝刺险些从他手臂上擦了过去。
叶临川身形极快,掌间灵枝刺飞旋,闪出凌乱的光弧。花祈眯了眯眼,稍一不慎便叫对方把雪鹱夺了过去。叶临川把雪鹱的翅膀打开,粗略检查了一下它的伤口,然后抬眼看向花祈玉道:“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就是,别折腾这些小东西。”
“笑话,你的鸟儿是条命,那我的灵蝶就不是命了?因为数量多,所以它们就卑贱了,可以被你的鸟肆意杀死了?自古便有一命偿一命的说法,既然我的灵蝶死了,我要你的鸟儿偿命,有什么不对吗?”
叶临川无言以对,任凭再能言会道的人,到了花祈玉这里,似乎都只有被说教的份。
花祈玉冷笑着抬起手背,一只灵蝶翩然落在了他指尖上,蝶翅一开一合,似乎在诉说什么。他的脸色忽的变了,似喜似悲,怒恨交加。他猛地扭头瞪向街道另一边,咬牙切齿道:“好个江羡鱼,你终于回来了!”说着便纵身从屋檐上跳了下去。
叶临川当即追了过去。
此刻,江羡鱼已经被灵蝶包围了,等他好不容易才把灵蝶挥开了一些,却发现一群红衣猎鲛师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第9章 哪敢得罪他
花祈玉在长街上一路飞奔,身形快得就像一道霞光。眼看自家猎鲛师们就在前方,他更是加快步伐,不料一道青影突然从天而降,生硬地截住了他的去路。
“滚开!”花祈玉厉喝一声,拔出佩剑飞斩而上。
叶临川闪身迎击,灵枝刺在掌间急转,接挡如流。
“你告诉你我,江羡鱼是不是回来了!”
“你为什么那么憎恨羡鱼?”
“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花祈玉眼神嗜血,挥剑如狂,在灵枝刺上劈出电石火光,竟震得叶临川手臂生生发痛。
叶临川拧住眉峰,就势将灵枝刺换到另一只手上,抵挡的同时掠足飞退。他迅速从腰间探出几枚银针,趁对方再度袭来之际,灵敏地点过对方胸口,封住了其三大灵穴。
花祈玉忽然动不了,举着剑怒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的灵穴被我封住了,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灵脉会爆裂。”叶临川说着揭开自己右臂上的衣袖,只见那陈年的伤口竟又裂了开来,汩汩流出深红色的血液。
花祈玉讥诮道:“打不过就封人灵穴,原来你当年弃剑从医就是为了干这种事的。怎么,明明习得一身医术,却治不好自己的伤?”
“随你怎么说,我只问你,羡鱼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知道了,就能为他揽下一切罪孽吗?”
“我能。”叶临川顿了顿,“你这般费尽心思地要杀他,总得有一个杀他的理由。如果真的是他对不住你,我愿替他承担一切罪责,要杀要剐你找我便是。”
花祈玉嘤嘤笑了起来,“江羡鱼究竟有什么好,你们都要这样维护他?他知道你的心意吗,他知道你为他牺牲了多少?哪怕你为他舍弃了性命,他会回头看你一眼吗?”
叶临川怔怔答不上来,花祈玉又怒道:“他不会!他就是那种作践别人感情的人,哪怕你死了他都不会看一眼。任凭你心心念念想着他,至死不悔地追着他,甚至为他放弃了一切,他依然对你的感情毫无所知!他那种人就该下地狱,我要让他在我手中翻来覆去地死!”
这番话如楔子般打入了叶临川心底,当初他为江羡鱼放弃了一切,可对方始终不懂自己的苦心,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难道你对羡鱼,你对他也……”叶临川问不出口,只是隐隐觉得,花祈玉对江羡鱼的感情像是因爱生恨。
花祈玉微微挑了一下眉梢,“什么叫我对他也?”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叶临川听出是江羡鱼的声音,立即转身飞奔而去。花祈玉见状大喊道:“站住,你把我的灵穴解开!不然我明日就带人去越水抄了江天堡!”
叶临川回头又送了花祈玉一针,“两个时辰后灵穴会自行解封,不可强行冲穴,否则后果自负。”
花祈玉瞥着胸口的银针,气得额上青筋暴起,灵蝶察觉到他的愤怒,都不敢落在他身上。
街道尽头是一家破败的宅院,院中有一片杂草丛生的水潭。江羡鱼就靠在水潭边,下身已经化作了鱼尾。而那些红袍猎鲛师横七竖八地倒在岸边,一个个双眼翻白,四肢还在微微抽搐。
“你没事吧?”叶临川急切地奔走过来,江羡鱼却蓦地游了开去,冲他厉声喝道:“你先别过来!”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是灵闪,这具鲛身居然会灵闪!”江羡鱼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一群猎鲛师挥剑砍上来,他心念一急,全身气血逆流,鲛尾上竟流转出万道银电,如雷击般把他们全都击晕了过去。
叶临川看着猎鲛师们的惨状,心中便明白了过来。大多鲛人都会用灵力操纵水,还有一小部分鲛人拥有特殊的灵力,而灵闪就是其中一种。一万个鲛人中才有一个会灵闪,这种鲛人又被称为魔鲛,往往是一个鲛族部落的首领。
在过去,江羡鱼和叶临川涉猎过各个氏族的鲛人,但遇见的魔鲛没有超过五个。因为魔鲛一旦出现,往往能只身灭掉一个猎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