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对我因爱生恨后我穿回来了(40)
“阿尧……”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火焰已经蔓延到他的颈部,他疼得一顿。
“够了,你给我闭嘴!”薛尧发了疯般地用剑砍光柱,见不起作用后直接丢开了剑,猩红着一双眼睛一拳一拳地砸向光柱。
指间鲜血淋漓,但他无知无觉,一边发疯般地捶打光柱一边嘶吼,“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出来啊!”
“傅明修!”他终是落泪了,难以遏制的泪水争先恐后地流出眼眶,“你说得对,你就是自以为是,天底下再没有比你更加自以为是的人!”
“你说你万年前没将那些事情告诉我便是自以为是吗?你最自以为是的地方,是你现在死在这里,让我受千万年、亿万年、没有尽头的煎熬!”
“你怎么忍心……”
不久前还高高在上的神祇,如今却满脸是泪,双手血肉模糊,狼狈至极。
傅明修却是彻底愣住了。
他眨着眼,笑中含泪地点头:“你说得对……我还是这么自以为是……”
“我改不了了,阿尧。我知道我死了你会很难过,可你死了我也很难过,于是我很自私地选择了让你难过……对不起,阿尧,我做不到……”
火舌舔舐着泪水,不曾为这场离别停留。
“时间不多了,阿尧。”
“你切记不可再造杀孽,答应我,好好掌管天道,好吗……”
火光彻底吞噬他前,薛尧看见了白衣仙人最后一个笑:“不然我真的,就再也不不喜欢你了。”
光柱随之消失了。
可光柱里面,也再也没了任何人。
天地都沉寂了。
血泪从神祇眼中落下。
一片无声。
…………
规则深处,一个模糊的光影和一位黑发的神祇,各自站立一处。
光影心中一声叹气:妈呀,我想换个同事咋就这么难。
这个同事太凶残了哇,不但业务技能点偏了,还每天想把自己弄死,自己身兼俩职。
这个光影正是天道。
傅明修以身补道后,它终于能化形了。
而另一边的黑发神祇,抬起猩红且布满血丝的眼睛,问天道:“你来找本尊做什么?”
他现在整个人狼狈极了,颧骨上的肉都陷了下去,瘦的可怕。
“这才多久,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天道嫌弃地说。
自傅明修补道,已经过了七个月了。
这人就把自己关在傅明修之前的寝宫里,谁也不见。
外面之前的乱局还没收拾,虽然人都复活了,可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着实混乱了一阵子。
薛尧全然不管,只管抱着琢章,把自己关在那个屋子里。
“跟你有何干系?”薛尧沙哑着嗓音问。
“薛尧,执掌天道者,人生已经不再只属于自己了。”天道叹气道,“所以当年提前将你二者只能活其一,一人掌道,一人喂死。我这么告诉他,是希望他能先杀了你。”
“因为你是魔种,魔种生性混乱,难分善恶,自私残忍。哪怕青莲费尽心思教导你,可但但凡你稍微不顺心,便再不复之前的模样。”
“你可以成为至强者,但难当大任,因为你喜怒无常,心中没有大善,根本不会在乎天下苍生。”
“我没有心情听你说这些无用的废话。”薛尧说。
天道说这些对他而言掀不起他心里的一点波澜,他只想回去。
“这不是废话。”天道说,“薛尧,你就没想过,如果青莲要杀你,你为什么能活着在冥界醒来?”
薛尧一僵,他看着天道,沙哑道:“那你以为?”
“是青莲。”天道说。
“我原以为早点告知青莲,可以让他先将你斩杀,谁想得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将你收为徒弟,对你的感情越发深厚。他不愿让你死,便费尽心思让你在天崩前提升修为,那混乱的百年,你成了仙界最强者……可你知不知,哪怕你拿了万人之道去补天,补天的过程对修为的要求更高,当时之世,唯有青莲一人能做到。”
此言一出,薛尧心头巨震。
他似乎猜到了天道想说的事情。
“青莲只能将你打落冥界,因为魔种天生便适合冥界。唯有冥界,和你对青莲刻骨的恨意,才能在短时间内将你的修为拉至顶峰。”
“薛尧,这才是当日,青莲说自己‘自以为是’背后的事情。”
“这件事,唯我和他二人知晓。因当年他将你打落冥界,你用十二年从冥界回来,他在天尽之处看着你,等了你十二年。我不愿你执掌天道,无数次催促他恳求他,可他不为所动。”
“我若早知道你会复活青莲,又将他百般折磨……我早该将这些告诉你。”
可惜他为了麻痹薛尧,封闭了自我意识数千年,方才唤醒。
第40章 盛世
心中的猜想被验证了,可薛尧却没有半点高兴。
他双目充血, 这些时日里被他翻烂了的旧时情境又再次无法遏制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的师尊刚苏醒的时候, 他明明那么高兴,原本枯竭的心灵迎来了一场奢望的甘醴, 他明明最想做的事情是抱着那人痛哭一场。告诉他, 这一万年来他有多绝望, 有多恐惧, 有多害怕。
但是他没有,他将那人狠狠踩在脚下,似乎要将他碾进泥里。
薛尧粗重地喘息着, 不愿再回忆这些事情。
可记忆便是如此难以避免,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寝宫里。
其实那是他幼时的梦想。
他七岁时成为师尊的徒弟,当时师尊自称自己是筑基期的修士。
在那个小镇上, 别说筑基期, 就是炼器期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都是仙人。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被一个这么厉害的仙人收为徒弟。
师尊并没有在吃穿上亏待他,这个人似乎十分好华服喜美食, 在能达到的范围内极尽享受。
跟着师尊一起住着大宅子, 每天光是糕点就有二三十种不重样的, 这对之前连吃上一顿饱饭都难的薛尧来说,连做梦都难以想象这种日子。
就像是穷人觉得, 富人一定有吃不完的窝窝头一样。温饱难以为继的生活留给他们的想象只有这么多。
但是这样对薛尧来说难以想象的条件对师尊来说却十分勉强。
他让薛尧去急湍上蹲马步, 在天不亮就去练剑, 自己却靠在屋檐上、枝丫上支起一条腿喝酒。
他很少喝到满意的,随便喝两口就扔了酒瓶。
蹙着眉砸吧下嘴,说:“连千荼酒的万一都比不上,更别说谛觅酿了。”
他总念叨着这些名字,那时的薛尧还不懂这些是什么,只是默默把这些记在心里。
许是因为喝不到这些他念叨着的好酒,他便开始学起了酿酒。薛尧不知道比普通的桃花酒好一万倍的千荼酒是什么味道,倒是知道比普通的桃花酒难喝一万倍的酒是什么味道——喝师尊酿的酒便知道了。
师尊对屋里的东西也经常很嫌弃,凡间的皮毛保暖效果有限,傅明修自己倒是不畏惧寒暑,只是幼时苦熬伤了根基的薛尧在头两年的冬日里总是会被冻得不行。
师尊没有办法,一边说着什么“没火纹雪狐皮”,一边只能晚上抱着小孩一起睡,他的手平时摸着温凉,但和他一起睡时,却总是格外温暖。
还有他练字时,也总是将自己的字丑归结于笔和墨不好,要是有……
薛尧没听过那些东西,只是将它们都默默记在心里,希望自己强大起来时,能帮师尊寻到这些东西。
可他从练气到筑基,从筑基到金丹,从金丹到元婴……一直到渡劫期,他都没听过那些东西的名字。
直到他到了仙界,才知道那些都是仙界的至宝。
有些东西师尊府邸里就有,有些却是没有。
一万年很长,薛尧觉得自己好像早就疯了,好像又没有。
他有时候会突然去寻来那些东西,一点点将它们放到那个早就建好的宫殿里,忙活大半年,总是亲力亲为。可有时候又会突然“清醒”过来,提着剑,一剑一剑地砍在这些东西上,把宫殿再次弄成废墟。
如此反复,那个寝宫被他毁了又建,建了又毁。
有时候他会一言不发地坐在寝宫里,一坐便是几昼夜,想着师尊回来时的光景。
最美好的和谐都被压在他最心底,他自己都不敢深想。
可他在这个寝宫里,抽了师尊的道骨,废了他双腿。
抽取道骨时,师尊分明是疼得狠了,全身都是虚汗,嘴角被他咬得渗血,眼中尽是湿意。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狠得下心,又生生扭断了他的双腿。
想的最多的还是在垂仙泉,那人坚定地对自己说“我心悦你”时的模样。
厚厚的坚冰在有重重藤蔓在发了疯地挣扎,好不容易突破了坚冰,又被心中荒芜的火一把烧了个干净。
不能相信他。
那时候的薛尧对自己说。
他被伤害怕了,所以他宁愿一遍遍地将傅明修刺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也不愿意让他再有一点点靠近自己、伤害自己的可能。
可这些从最开始便是错的……
——不过是自食恶果。
玄衣神祇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抱着一把剑,似哭似笑地发出些不成调的音调。
天之尽头没有昼夜。
天道也早已习惯了这日复一日的静默和永恒。
日晷月轮更迭,不知多少次,那玄衣神祇终于站了起来。
他拖着剑,一语不发地转头离开了。
却被天道叫住:“你可知我为何将这件事告知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