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青春如诗(52)

　　齐橙看着老张认真忙碌的身影有些庆幸刚刚没有和江楚一起离开，哪怕是帮上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忙也好，齐橙的心里美滋滋的。
　　一转眼，太阳就快落山了。
　　“我竟然在学校呆了一整天。“齐橙看看时间自言自语道。
　　今天裴青绯也来过了，下午来的，刚好和自己错开，齐橙一直在四班教室里当然不可能见到裴青绯人，这消息是偶遇裴青绯的四班小伙伴告诉她的。
　　裴青绯来得很晚，走得也很晚，将大家的消息七七八八拼凑一下，裴青绯大概在学校待了两个小时。
　　难道老胡也开始抓苦劳力了？
　　齐橙一边出神，一边认真整理着同学们填报好的志愿表，随后一把捧起，跟着老张往办公室走去了。
　　“哟，你也在？“老张看到办公室里稳当坐着的老胡同志招呼道。
　　老胡没理他，他桌面上空空如也，这就让他手旁那张志愿表格外显眼起来，他眉头紧锁，目光久久没有挪开，拿起又放下，最终只能深深叹了口气。
　　齐橙将东西放好，蹭到了老胡的身边。
　　她就是想偷偷瞄一瞄这张志愿表，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看看。
　　齐橙没来由地心跳加速，她站过去一点，又站过去一点终于看清楚那张志愿表上写着的名字。
　　裴青绯。
　　第一志愿：清北大学，中文系。
　　齐橙呆在那里，忘记了说话，忘记了思考，大脑之中一片空白。
　　那些被裴青绯封存在箱子中，推到床底的张世济先生的书稿。
　　前些天裴青绯说不会和自己一起来学校填报志愿的神情。
　　还有刚刚上高三的时候，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齐橙因为上大学后要和裴青绯分开而沮丧，裴青绯安慰自己的那些话。
　　“我们不会分开的。“
　　原来那从来就不是一句单纯的安慰。
　　从来都不是。
　　齐橙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她只是觉得仿佛有一只手狠狠握着她的心，有些疼，有些酸，有些难过，为裴青绯难过。


第五十四章
　　“胡老师, 这个, 这个能让我拿回去吗, 我来劝劝她。“齐橙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老胡一看是齐橙, 不由得松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齐橙啊，刚好, 我原本还想着联系她父母再争取一下, 虽然上哪所大学并不能够完全左右一个人的一生, 但……哎，她就这样放弃瀚文实在是有些太可惜了。“
　　齐橙点点头, 没有说什么, 她将裴青绯的志愿表小心放好，转身和两位老师道别。
　　齐橙一个人失魂落魄走在尚清的校园里。
　　天色渐渐晚了，走读的孩子都已经回家了, 现在是晚饭时间，校园里空空荡荡, 只有零星几人结伴成行。
　　齐橙好想裴青绯, 她好想问问她为什么会在这么紧要的关头临时改变了主意, 她不是想成为张世济先生的学生吗，她不是想要跟随榜样的力量成为媒体人，重塑新闻的脊梁吗？难道她不知道清北是一个偏向工科类的综合性大学，一个优秀的文科生去了那里是一件憾事吗。
　　她有那么多问题想问，可是手中那张志愿表明明白白告诉她, 这就是裴青绯的答案，那么个固执的家伙，既然她已经一字一句写下了自己的志愿，这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无可更改了。
　　她陪在自己身边，彻底放弃自己的理想。
　　她去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她们短暂分别……
　　齐橙用力握拳，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晚上，裴家的第四位成员莅临。
　　“齐橙啊，吃过晚饭了吗？“裴妈妈亲亲热热让齐橙进来，拉着她的手问道。
　　“吃过了，裴妈妈。“齐橙笑着和长辈们打过招呼，随后拉着裴青绯一头钻进了她的房间。
　　“老张什么时候放你回来的？“裴青绯笑道。
　　“别提了，我也刚到家没一会儿。“齐橙拉着裴青绯让她坐在床上，随后蹲下身子将她床底的纸箱子拖了出来，“江楚那家伙最好能以后都不见我，否则，我一定让他好看。“
　　齐橙将箱子打开，把里面的书一本一本拿出来，井然有序重新摆放在了裴青绯的书架上。
　　裴青绯有些莫名，拉了齐橙的手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齐橙笑了，用力揉了揉裴青绯的头发，“你之前不是说备考的时候会分心所以放起来吗，那现在考完了，可以重新摆回去了。“
　　齐橙说完，继续忙碌着。
　　将整整一箱子的书收拾完，已经过去半个多钟头。
　　裴青绯就在齐橙身后看着她，忽而凉凉开口，“你不是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吧。“
　　齐橙脊背一僵，随后站起身来，略带玩笑的语气问道，“青绯，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做一件天大的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裴青绯看着齐橙认真诚恳的小眼神，背着手、转了身，笑着卖起关子，“那可不好说，知道是错的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齐橙轻轻从后面把裴青绯抱在怀里，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耳朵，柔柔软软，上轮廓尖尖的仿佛精灵一般。
　　裴青绯就听见齐橙的声音贴着自己的耳朵轻轻传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可以气很久，可以好长时间都不理我，但最后的最后选择原谅我好吗？“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裴青绯猛地转身，“你不会现在就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齐橙有点怂，连忙摇头，“没，还没呢。“
　　这句是真话，她确实现在还什么都没做呢。
　　从裴家回来，齐橙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面前摆着两张志愿表，一张是裴青绯填好的，一张是空白的。
　　裴爸爸喜欢书法，裴青绯深得其真传，齐橙和齐鸿自然也算是裴爸爸的半个徒弟，所以认真模仿一下的话，齐橙学裴青绯的字还真能学个七七八八。
　　她在白纸上胡乱练了练笔，觉得差不多了，她才拿过那张空白的志愿表，准备写上裴青绯的名字。
　　四年啊，她们要上四年的大学。
　　齐橙这一落笔，就意味着她将亲手将裴青绯从自己身边推开，而四年是个什么概念，在分别的四年时光中，她们可能会错过彼此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一段时光。
　　她没有和裴青绯分开这么久过，久到让她想起来就心慌。
　　齐橙明明已经想好了，可是当她落笔的时候，手还是不由自主有点颤抖，这是裴青绯的一生，也是她的一生，就像裴青绯今早问她的那样，明知道是错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做呢，她违背道德，超脱法律，裴青绯甚至可以告她，但她还是这样做了。
　　说不出是因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可惜。
　　那张志愿表孤零零摆在书桌上。
　　齐橙想自己善做主张改了裴青绯的志愿，她是绝不会轻易原谅自己的，她说不定会几年都不肯见自己，哪怕她去揭发检举自己都没关系，她只是希望瀚文不会成为裴青绯的遗憾，不会一辈子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理想。
　　“你为什么会放弃瀚文？“齐橙自言自语，轻轻摩挲着裴青绯娟秀的字迹。
　　不应该，也不值得，不论是为了谁，裴青绯都不该做这样的牺牲。
　　齐橙深呼吸，定了定神，在志愿表上写下…
　　裴青绯。
　　第一志愿：瀚文大学，新闻专业。
　　齐橙起了个大早。
　　齐鸿起床看到自家姐姐已经收拾完毕准备出门，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穿越回了高考前。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去？“齐鸿问道。
　　齐橙小心谨慎回道，“小孩子家家，操那么多心干嘛！“
　　齐鸿不服气，跳着脚就要和齐橙理论。
　　可惜，齐橙根本就没闲功夫理他，转身出门去了。
　　高三教学楼空空荡荡，连点人气儿都没有，和外面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情形形成鲜明的对比。
　　高三年级主任的办公室仍旧在高三四班的旁边，老张、老胡还是一个办公室，而这两个丢三落四的男人为了防止自己忘带钥匙被锁在外面，特意留了一把在门棱上，两个班级的学生都知道，也不避人。
　　齐橙开了办公室，里面熟悉的摆设复又出现在眼前，几盆长势茂盛的绿萝，透窗而过早晨的阳光，以前最想要绕着走的地方，如今也让人生出了点怀念的味道。
　　她的动作要快一点，趁着没人将志愿表放在老胡的桌子上，否则被他逮到，说不定要跟裴青绯询问清楚，到时候可就穿帮了。
　　齐橙轻手轻脚走进去，将志愿表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为了怕被风吹跑，齐橙还特意拿了本书压住了表格的边角。
　　离开的瞬间，齐橙最后回头看了看。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不会为这个决定而后悔，不知道这只蝴蝶的翅膀到底会对自己和裴青绯的未来产生多大的影响，但此刻她明知道这样做或许不对，却也无法回头了，她的裴青绯该站得最高去看最远的地方，什么都不该拖住她的脚步，包括自己。
　　老张和老胡是结伴来上班的。
　　带过一届高三正是他们难得轻松的一段日子，没有太赶时间，休息过后，吃了早饭，两个人骑着单车在半路汇合一起来到校园。
　　到了办公室，老张开门，一拧动钥匙，有些奇怪道，“你昨天忘了锁门？“
　　老胡昨天因为得意门生的事情十分心烦，被老伙计这么一问还真有点拿不准，“不应该吧。“
　　两个人狐疑推门进去，走到桌前，老张看到老胡原本干干净净的桌面上多了张志愿表。
　　“看看，想必是怕被你念，一大早偷偷送来了，这回可以放心了吧。“老张将志愿表递给老胡。
　　看到改动过后裴青绯的志愿，老胡的心情可没有老张那么轻松，要知道那天下午他做了好长时间工作，裴青绯就是不吭声，怎么齐橙一劝对方就听了。
　　老张拍拍老伙计的肩膀，“她们年轻孩子沟通自然有自己的一套，你担心那么多做什么，皆大欢喜。“
　　老胡一想，“也对，有时候同龄人的意见就是比咱们老师、家长啊，更容易接受些。“
　　不到半个钟头，齐橙家里学校跑了个来回，她推着车子正往楼下走呢，偏巧不巧碰到了裴青绯下来倒垃圾。
　　做了坏事还碰到苦主，齐橙瑟瑟发抖。
　　裴青绯穿着一身米黄色连衣裙，上面有可爱的可达鸭，头发被香蕉夹随意别在脑后，碎发有些凌乱，偶尔一阵风过，轻轻拨弄她的鬓角，有些不同以往撩人的风情。
　　齐橙也不知道是自己做了亏心事心虚，还是裴青绯长大了风情动人，她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不自然地转动着车把。
　　“你一大早这是去哪儿了？“裴青绯往前走了两步，好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