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青春如诗(131)
“你愿意吗？”裴士方问道。
这让裴妈妈有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了当年这人和自己求婚的时候，他没有什么甜言蜜语，也是这样简简单单问了自己一句，你愿意吗。
“好啊。”裴妈妈笑着回答。
裴青绯早就将客厅留给了父母，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厨房。
火上煮着东西，她能够听到里面咕嘟咕嘟的煮沸声音。
她有点想齐橙了，想知道她在干什么，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她想要给齐橙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可是拿出来手机，又犹犹豫豫放下。
声音难解她的相思，或许明天中午她应该约齐橙出来吃个饭，毕竟从国外留学回来，她和齐橙还真没分开过几次。
裴青绯想要约齐橙吃饭，齐橙这边正在赴人家的饭局，火锅吃得不亦乐乎。
“这家店不错啊，我得留个名片下回带青绯过来。”齐橙大快朵颐之下还不忘留下餐厅的名片。
田小甜，苏雅和江楚三个人排成一排，在齐橙对面看着她的吃相。
苏雅狐疑地看着田小甜，“我看她胃口好得很，不像有事的样子，但她再这么吃下去，今天这账我就不负责买单了。“
田小甜这些天已经习惯了齐橙波澜不惊的表现，感慨道，“长大了，真的长大了，想当初还上大学的时候，小青梅稍微晚回一条消息，这家伙就要开始号丧了。”
谁说不是呢，苏雅配合地点点头。
这一桌上也就江楚一个正经人。
“要不，我替你去看看裴叔叔？看看那边什么情况？”
这个提议挺有价值的，江楚的身份也合适，去探望一下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但齐橙却摇摇头，“裴爸爸是来b市做检查的，既然现在青绯那边还没有消息，就只能说明结果还没出来呢，这么大的事情，青绯是不会瞒着我的，一有定论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吃过了肉，涮过了菜，齐橙还给自己下了一把菜汁面。
“你们吃吗？”齐橙下了自己的量才想起来问其他三个人。
三个人排排坐，行动一致，摇摇头。
田小甜更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继续，不用考虑我们。”
齐橙也是不客气，眼看着面煮熟了，夹了两筷子到碗里。
吃到一半，齐橙似乎想起来什么，抬头看着三人，“我只是不方便回家，怕见到裴爸爸、裴妈妈尴尬，我不是和青绯分手，你们是不是想太多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言以对。
“放心吧，放心，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问题一起面对就是了。”齐橙笑道。
“你就不怕叔叔阿姨以此为契机要求你们分开？”江楚的话音落地，齐橙那边筷子微微一抖，刚刚夹起的面条落在了碗里。
她怕的，在那天她回家推开门看到裴爸爸的那个刹那，她就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齐橙终于是吃不下了。
苏雅推了推江楚，他觉得江楚的话有些太多了。
江楚也觉得，他清清嗓子，拿起了汤匙。
“那个，齐橙，你要不要喝点汤？我盛给你？”闯祸的江楚殷勤道。
齐橙摇摇头，“我饱了。”
刚刚齐橙开开心心吃饭，他们几个人很担心，如今齐橙吃饱了，吃不下了，他们又觉得刚刚那样挺不错的，人就是这么矛盾。
“那个，齐橙，江楚他胡说的。”
“对对对，他胡说的。”
“是是是，我胡说的，裴叔叔那是高级知识分子，哪可能做这种事情。”
齐橙哪里还听得进话，她想着自己应该找个时间回去看看，不论大人们是怎么想的，她总不能一直不露面。
结果，不等她回去，裴爸爸已经先一步找上门。
第二天中午，齐橙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齐橙，我和你裴妈妈想约你吃个午饭，不知道你有时间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这次会面是裴青绯所不知道的。
齐橙都不用去问, 光凭猜测就已经能够得出答案了。
约定地点是距离b市中心医院不算远的一家餐厅, 齐橙看到定位的时候心里就隐约觉得, 裴爸爸裴妈妈应该是一得到检查结果, 就近就约了个地方和自己碰面，这种安排让齐橙有一种极为强烈的不安感。
出租车将齐橙拉到地方, 齐橙刚刚下车就透过餐厅一楼的玻璃窗看到了裴家夫妇的位置所在。
她想跑，她不想进去, 她害怕那些未知的结果, 可齐橙最终也只能迈开步子, 打起精神朝着里面走去。
裴妈妈是陪着丈夫一起来到医院的，可最终的检查结果却只有裴士方自己一个人知道。
上午两个人来到医院, 裴士方让妻子在外面等他, 而后自己一个人进入了医生的诊室。
他们在里面聊了很久，久到让裴妈妈心慌。
最终裴士方出来的时候，双手紧握, 掌心里全是虚汗，裴妈妈刚想问他医生怎么说, 他却只是开口问她, 有没有齐橙的联系方式, 他想要约齐橙见个面。
联系方式，裴妈妈当然有，虽然两年多的时间没有再联系，可齐橙算是她看大的，那份从小到大培养出来的感情不是假的, 裴妈妈早就习惯了自己的手机通讯录里保留一个名字为齐橙丫头的电话号码。
裴妈妈问丈夫，他想做什么。
裴士方叹了口气，说是已经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了。
齐橙来到靠窗的座位，她刚要开口就是一顿。
从小就亲亲热热称呼这对夫妇，可此时此刻，齐橙不知道她们现在是不是还愿意让她用裴爸爸、裴妈妈这样的字眼来叫她们。
可是不喊这些，自己要说些什么呢？
叔叔，阿姨？
太奇怪了，反正齐橙是叫不出口。
裴士方没有介意齐橙的尴尬，直接指了指他和妻子对面的座位，招呼齐橙道，“齐橙来啦，坐吧。“
齐橙有些局促地坐在夫妇二人的对面。
她觉得有些紧张，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桌子上有茶水，齐橙只能端起杯子浅浅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顺喉咙而下，稍微让齐橙的心也定了定。
“这些日子因为我身体的缘故，实在是打扰你了。“裴士方道。
齐橙放下杯子连连摆手，“不会不会，这是我们应该的。“
裴士方浅浅笑了笑，“青绯是我的女儿，一家人没必要那么客气，但你是她的朋友，还是要跟你说声谢谢的。“
齐橙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裴爸爸一句朋友，直接就将她打回了原型，他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他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和裴青绯的这段感情。
气氛有些僵硬。
裴妈妈看看齐橙、又看看丈夫，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空气仿佛凝滞一般。
中午的餐馆人声鼎沸，可他们三个人却安静得可怕。
齐橙脑子里闪过千万个念头。
她要强硬一点吗？
她要委婉一点吗？
她要不要重申自己对裴青绯的感情，祈求她父母的认可？
就在齐橙想着这些问题，还没有做出决定的时候，又一个炸雷被裴士方丢了过来。
“齐橙，你从小就是个聪明孩子，我们就开门见山地聊一聊吧，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的情况，我这次来b市是来看病的，上午我刚刚被确诊，怕是要上手术台了，你也知道只要是手术就会有风险，所以我希望万一有一天我走了，不能再保护我的女儿了，我希望她能够像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平安喜乐走过一生，她不需要承担外界质疑的目光，不需要付出比其他人要多的努力，想停下来或者想休息的时候有一个人能够给她撑起一片天。“
我也可以的。
齐橙满眼悲伤，这句话终究堵在了喉咙里，无法理直气壮宣之于口。
“齐橙，你能理解吗？“裴士方的目光那样重，重到齐橙不得不移开了双眼。
裴妈妈也唬了一跳，她也是通过丈夫的几句话才隐约知道他最终的检查结果。
“怎么，怎么会这样，医生要求你手术？“
裴士方点点头。
裴妈妈慌了，裴士方刚刚的话让她觉得自己的丈夫很有可能走不下手术台，她急得眼眶都红了起来。
裴士方握住了妻子的手，可是他的目光没有片刻离开过齐橙。
“齐橙，我想听听你的决定。“
“我……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齐橙艰难开口。
“齐橙，我没有更多时间可以给你了。“裴士方道。
齐橙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她刚刚喝了一小半，还有半杯茶水安安静静躺在里面，无波无澜，甚至连个水旋儿都没有。
齐橙沉默了，裴士方终于是没有再催促她，他只是坐在对面，安静地等待着。
齐橙握着杯子不停转动，她和裴青绯一起度过的所有经历从眼前一一浮现。
有记忆起她们的童年，高中时懵懵懂懂的青春，她们确定了感情却不得不分开的这些年……算得上千辛万苦，她们才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切，终于能够于一室之内，一双人厮守终生，哪怕得不到祝福和认可，只要每天睁开眼看到的人是彼此这就够了。
齐橙想过，她们会有很长的时间争得她们挚爱亲人的同意，可现在裴爸爸告诉他，他没有更多时间了。
“齐橙。”裴妈妈看着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的孩子心疼不已。
齐橙抬头，胡乱抹了两把脸，可是眼泪根本也擦不干，她笑着回答，“裴爸爸，我会尊重青绯所有的决定，她可以过她想过的生活，我都会祝福她。”
裴爸爸脸上神情根本看不出对齐橙的答案是否满意，他只是点点头，“青绯那边我们会再劝的，你们都还年轻，会遇到更合适的人。”
齐橙泪流不止，却依然笑着，“我已经遇到最合适的，不会再有别人了。”
裴爸爸叹道，“未来还很长，也不要将话说死，你们总会……”
齐橙笑着摇摇头，“我没有办法将青绯从我的生命里剥离。”
“可你们放弃这段感情后总要开始新的生活。”
“不会了，我不会有新的生活。”
裴士方皱眉，“可你刚刚答应……“
齐橙怕对方误会连忙解释道，“您放心，青绯如果做了其他的决定，我是不会打扰她的，我……我只是在说我自己。“
眼泪从齐橙的脸颊滑落，滴在了她一直没有松开的那个茶杯里。
“我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这些，我从小就和青绯在一起，最开始是好朋友，后来是爱人，说得夸张一点，她这个人，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已经刻在我骨血里了，若是能抽筋剥骨还好，说不定我还有机会能够忘记她。“齐橙惨然一笑，“正因为这样了解她，所以我知道青绯很爱很爱你们，如果以现在这种情况对她做出要求，她会妥协的，青绯她从来不是个阳奉阴违的人，如果她真的答应放弃我，那就是真的放弃了，我们就再没有在一起可能。我尊重身为青绯父母的你们，我也尊重她的决定，我不会打扰她的生活，但是也请你们能够理解和体谅一下我，除了她，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不会和其他人共度余生，这也是我的决定，若是……若是有一天我们都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