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鱼年:公主不为妾(184)
空智大师点了头:“那人命不久矣,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周锦鱼有些疑惑的道:“师父,您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不提前告诉他呢。”
空智大师摇了摇头,看向周锦鱼道:“天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是区区凡人,如何敢逆天而行?”
周锦鱼点了头,想来也是,人之所以能安稳的活在世上,无非是因为,人类在顺应天意。
若是一旦背离了天意,妄想依靠他洞悉的那些,甚至改变天意,那这个人怕是离死不远了。
周锦鱼道:“可此时朝政尚且不稳,而几位皇子也没几个能担事儿的,我怕……”
空智大师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无需担心。”
空智大师的话让周锦鱼的心微微安了些,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目前还不是最严重的。
从潜龙寺出来,周锦鱼满脑子都在想,庄周梦蝶,梦蝶庄周。
她随手揪下了一朵正在盛开的桃花:“是庄周呢?还是梦蝶呢?庄周呢?还是梦蝶呢?是庄周……哦不,是梦蝶……是庄周……不,梦蝶……”
她嘟嘟囔囔的来到马车前,此时红日高升,周锦鱼无奈的耸了耸肩,自然自语道:“庄周也好,梦蝶也好,随遇而安吧。”
车夫疑惑的道:“驸马爷,您这是说什么呢?”
周锦鱼道:“这是哲学范畴,你不懂。”
车夫瞥瞥嘴,不说话了。
周锦鱼上了马车,一路回了驸马府。
刚走到门前,刘木忽然匆忙的跑出来:“哎吆,驸马爷,您这是去哪儿了,小人都找了您一大早上了。”
周锦鱼问道:“什么事儿啊?”
刘木道:“宫里来人了,万岁爷宣您进宫去呢。”
周锦鱼忙道:“那我速速去换朝服。”周锦鱼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
“知不知道万岁爷是为何宣我进宫?”
刘木摇头:“来传旨的公公没说。”
周锦鱼连忙回房,换好了朝服,便乘着马车进宫。
到了宫里,周锦鱼随着宫人一路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天顺帝坐在龙椅上,下面还站着国师袁天放。
周锦鱼低着头入内,跪在地上向天顺帝行礼:“臣周锦鱼,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天顺帝道:“起吧。”
周锦鱼站起身来,恭敬的问道:“陛下,您找微臣?”
“朕……咳咳!”
天顺帝口中刚说出一个字,忽然一阵猛咳。
周锦鱼忙抬头向天顺帝看去,只见他捂着胸口,咳嗽不止,蒋友德立刻挥手让小宫女奉茶,天顺帝接过茶盏,喝了几口,勉强才把咳嗽压下。
周锦鱼皱了皱眉,看向袁天放,袁天放此时也正在看着她,眼中有些得意。
天顺帝忽然问道:“国师,你说要给朕炼制的仙丹,何日可成?”
袁天放向天顺帝躬身回道:“陛下,再过十日,仙丹可成,陛下只需服用仙丹,便可延年益寿,可得长生。”
天顺帝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周锦鱼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站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长生之说只存在于神话传说里,怕是……”
天顺帝冷眼看她,怒道:“放肆!周锦鱼,你是在盼着朕死么?”
周锦鱼连忙跪在地上:“微臣……不敢。”
她说着,抬眼去看袁天放,袁天放得意的看她一眼,转而向天顺帝道:“陛下,看来驸马爷不相信臣呢,臣方才还在为驸马爷保举,看来驸马爷是不是好人心啊……”
天顺帝怒道:“周锦鱼,朕命你,向国师致歉!”
周锦鱼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对着袁天放弯了腰,拱手道:“国师莫怪,是锦鱼唐突了。”
袁天放笑道:“驸马爷也是心直口快,无妨,无妨。”
天顺帝挥了手道:“国师,你先退下。”
袁天放行了礼,起身往御书房外走去。
等袁天放出去了,天顺帝这才看着周锦鱼道:“国师昨日夜观天象,推算出南陈有暴民作乱。”
周锦鱼闻言,心中暗暗冷笑一声。
南陈的民乱,其实全都是天顺帝一手造成的。
当年天顺帝灭了北周,建了大晋朝之后,他先是挥师北上,让突厥契丹等北方部族称臣。
在之后的第二年里,他又派大军南下,意图收服南陈。
南陈地处大晋之南,同大晋朝隔着一条晋江主干遥遥相对,南陈皇帝安书礼纵情女色,朝中奸宦把持朝政,大晋军队不善水站,南陈却尽是骁勇善战的水师。
原本此战,大晋必败。
然而安书礼竟然带着他的宠妃到了战船上,美其名曰“天子御驾亲征”,原本,南陈士兵确实信了,他们在天子到来之后,果然作战英勇,大晋士兵节节败退。
然而……
安书礼做了一个“骚操作”,因为他的爱妃说,喜欢看水师赛船。
安书礼便当即下令,要调动全部兵力,举行一场龙舟赛。
而大晋主帅听到消息,立刻下令突袭。
南陈这才一败涂地。
周锦鱼觉得,那个安书礼的宠妃,其实和褒姒有的一拼。
而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人家褒姒最后颠覆了天下。
而这个宠妃在晋朝军队攻入了南陈都城之后,安书礼跑了,没有带上她,她被乱军砍死了。
后来,安书礼被晋朝士兵抓了回来。
他无奈之下只能向大晋投降称臣,而天顺帝也很是大度的接受了他的投降,只是让其岁岁纳贡。
毕竟南陈建朝以来,一直同周围邻国交好,从来也没有主动去攻打过谁,偏安一隅,民风淳朴。
天顺帝许是不把南陈放在眼里,把南陈打服了也便是了。
但天顺帝收服南陈之后,却派了人去,把南陈原本笃信的道教道观全部拆除,并且下令,以后道教不许在南陈出现,凡是有道教弟子以及信奉道教的南陈子民,一律诛杀。
其实,天顺帝要灭了南陈的道教,周锦鱼是可以明白他的想法的。
有教派,便有信众,有了信众,那么便可以鼓动人心。
天顺帝担心南陈民心不稳,迟早有一天会再次反了他。
可他忽略了一点,这个世上的很多事,往往都是……
物极必反。
第158章 [一五八]
[一五八]
也正是如此,南陈民乱四起,大晋派去的官员频频开始往京城传信,说他们就要撑不住了。
其实,当周锦鱼得知了天顺帝开始对南陈的道教大加打压的那一刻开始,她便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
只是她没料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
毕竟南陈以文治国,百姓们一直都没什么想要造反的心思。
如今天顺帝怕是把南陈的百姓们彻底逼上了南墙,他们压抑日久,这才开始发生民乱。
天顺帝怒道:“南陈竟然胆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朕决定派兵前去剿灭暴民。”
周锦鱼皱了皱眉头,躬身道:“陛下,微臣以为,南陈区区小国,不足以值得陛下生气。”
“哦?”天顺帝看向周锦鱼,冷声道:“依你之见呢?”
周锦鱼道:“臣以为,南陈之主既然已然臣服陛下,那南陈的子民便是陛下的子民,宜循循善诱,教化便是,若是此时动兵,他们怕是会觉得,是我大晋朝容不下他们。”
天顺帝眉头紧皱。
周锦鱼继续道:“当然了,陛下乃是天子,若是真想动兵,也无可厚非,只是,若是南陈拼死反抗,到时鱼死网破,也不好看。”
天顺帝怒道:“周锦鱼!你是说朕怕了他们不成?”
周锦鱼恭敬的道:“臣不敢,臣只是在想,以我大晋此时的兵力,刚打完契丹,军心疲倦,若是南陈拼死抵抗,我们也未必能讨得到便宜。”
天顺帝沉思片刻,又是一阵猛咳。
周锦鱼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
他一直都知道,周锦鱼是个能当大用之人,从她当年的那份考卷便可窥探一二。
只是,她错就错在,她实在是太过精明了。
太过精明的人,若是又一味的藏拙,要么,就是此人胸无大志,要么,就是他在图谋着什么。
他当年一直以为周锦鱼心思深沉,不可重用。
后来,他渐渐摸清了这孩子的脾气,她不是后者,而是前者。
用民间的话来说,这个人实在是太懒了,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
但好在,她在大事上绝不含糊,懒一些便懒一些吧。
因此,天顺帝这才不得不重视周锦鱼的看法。
天顺帝道:“依你之见,此事应当如何?”
周锦鱼行了礼,恭敬的道:“微臣以为,此事宜缓不宜急,应当让南陈的百姓都知道,陛下天子之威,广施仁道,没有要把他们赶尽杀绝的意思。”
天顺帝思虑了会儿,点了头,认可道:“国师所言不错,你果真是去南陈最合适之人选。”
周锦鱼纳闷道:“国师?”
天顺帝道:“周锦鱼,朕欲要派一人前去南陈,国师夜观天象,算出此人便是你。”
周锦鱼一顿,忽然想起来,她和魏华年进宫来接小包子的时候,袁天放对她说,她最近有一个大机缘。
周锦鱼勾了勾嘴角,原来,这个机缘是在这儿呢。
她当然不会相信,袁天放真的能窥探天机,算出她会前去南陈。
这不,一切都不还都是掌握在他国师大人的手上么。
不过,她才不相信袁天放会平白无故的送她一个什么所谓的机缘,况且,她也不相信袁天放会那么的好心。
南陈暴民作乱,天顺帝欲要派兵平叛,而她周锦鱼一介文臣,去了那乱民四起的地方,除了死,还有别的路么?
不过袁天放这次显然是料错了,南陈百姓们被欺压日久,他们有反心也是正常的。
任谁被欺负到了家门口,也不会坐视不管,任由旁人欺压的。
在这些乱民当中,兴许真的有趁机作乱的,但周锦鱼依旧相信,他们若是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谁还一门心思的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要反抗的?
天顺帝道:“说说吧,你前去南陈,需要朕给你派多少兵马?”
周锦鱼想了想,伸了一个巴掌。
天顺帝皱眉道:“五十万?”
周锦鱼摇头:“五千,陛下只需要给我五千护卫便可。”
天顺帝微怔,挑眉看向周锦鱼,道:“你可知道,你去南陈,所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一群乱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