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版情人(58)
“好,时候不早,世伯,我就不远送了。管家,替我送送世伯。”
罗世森本事不济,以后还得仰仗徐溪晚,能靠儿子的三个磕头换回和徐家的和解,他自己都大喜过望。
等罗世森带着罗秒走了,徐亦晴才愤愤不平,“姐,这么放过那个臭小子,是不是太便宜他了?小幸你说是不是?磕了三个头这事就算了了?想得倒美!”
“算了,罗世森胆小听话,能找到这么一个随意揉搓的也不容易,再说徐家以后还得和罗家合作,让罗世森得个教训就行了。”
“那你就这么放过那个罗秒了?”
徐溪晚支着脑袋笑,“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徐亦晴看了那笑,直打哆嗦。
这事到这就算消停了,有了徐溪晚的这个敲打,塾中此后再无什么纨绔子弟敢骚扰林幸,而罗秒也在第二日就转到了在校园另一头的班级上,和林幸算是八杆子都碰不着了。
三个月后,私塾里忽然出现了不小的骚动,林幸通过同学之间的八卦得知,罗秒前天晚上和几个狐朋狗友去远郊的盘山公路玩飙车,车技不如人,直接撞在了山崖上,落了个半身不遂的下场。
完全偶然的事件,一起去飙车的都是和罗秒私交甚密的几个小少爷,平常就在一起玩,事后专业人员检查车辆,车辆也完全正常,只从罗秒自己的尿检里发现了一点违禁|药品的痕迹。
时间间隔太长,徐罗两家合作良好,任何人都不会联想到徐溪晚身上,甚至是罗世森都会懊悔自己管教儿子不严,才会让儿子越玩越出格,就算罗秒自己,也只会怪自己运气不好,夜路走多了总会见到鬼。
林幸却想起了徐溪晚跟自己说过的话。
徐溪晚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时已经是十一月份了,深秋时节,冷风吹得林幸心里寒颤了一下。
第一年学金融,第二年学法律,到了第二年的时候,徐溪晚已经让林幸去徐氏旗下的一家分公司的财务部门去实习。
说是实习,公司上下谁不知道林幸是空降下来的太子爷,连分公司的老总都得给她几分面子。
这年林幸十七岁,之前学的都是理论知识,从未用于实践,只在之前的课后用老师给的模拟案例做过几份财务报表的作业,第一天去那家公司实习,就被财务总监交给她的一堆报表给弄懵了,看了一天,简直就是雾里看花,什么也没弄明白,回到徐宅之后身心俱疲,连晚饭都没有去餐厅吃,还是徐溪晚叫厨房另炒了几个清淡的佐粥小菜和一碗白粥,给她端进房里的。
徐溪晚进去的时候林幸还埋首于一堆资料中。
公司的报表都属于机密文件,林幸带不出来,只好把自己不懂的地方记下来,晚上回来自己查资料,再细想一遍那些数据合不合理。
林幸过于专注,连徐溪晚进来了都不知道,直到徐溪晚把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啪地合上,从书桌上抽出来,又把端来的餐盘摆在林幸面前,林幸才不满地轻声抗议,“晚晚,你干什么呀?”
“巴掌大的分公司至于累成这样么?有现成的专家坐在这里你不问,何必舍近求远去问电脑?”如果是林幸当年那些古怪刁钻的物理题,徐溪晚自认帮不了林幸,不过一个小小分公司的财报,她为林幸答疑解惑绰绰有余,她让林幸去分公司实习的目的也不过是提前熟悉一下公司局部运作,没指望她现在就能上手,这下可倒好,林幸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专心得连饭都不吃了,徐溪晚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幸闻到了白粥熬得黏糊的大米香气,这才把馋虫勾出来,肚子咕噜叫了一下,捧着瓷碗,就着一碟清炒虾仁、一蝶竹笋火腿丝,小口小口慢慢喝粥,她边喝粥,就边想让徐溪晚为她解释那些表格上的数据,可徐溪晚非得让她先吃饭,再工作,否则自己一个字也不说。
林幸只好加快速度,喝完了粥,让人把餐盘端了出去,才央着徐溪晚:“好晚晚,现在应该跟我说了吧?”
那声“好晚晚”让徐溪晚听得受用,心甘情愿地当起了林幸的临时家庭教师,为林幸答疑解惑。
反正徐溪晚又不是第一次当林幸的家庭教师了,从林幸小时候学写字、学算术,到后来林幸学弹琴、学念诗?哪一样不是徐溪晚手把手教林幸入门的?只是后来林幸大了,两人的距离才隔得远了。
林幸想,徐溪晚就是以后不当总裁了,去当个老师,也是绰绰有余的,她讲问题深入浅出,只用短短几句话、一两个例子,就能让林幸听懂,并融会贯通,还不时启发林幸思考,引导林幸提问,让林幸明白哪些是自己自以为懂了,那些是自己真的懂了。
这一教就教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她们很久没有这样长时间地待在同一个空间里,还一点都不尴尬,徐溪晚看林幸埋头记笔记的侧脸,有种找回了林幸小时候的错觉。
“可是晚晚,按照你刚才说的,那这一组数据不就有问题么?”
徐溪晚正盯着林幸的侧脸看,听到林幸提问,下意识地前倾身体,凑近了林幸的电脑屏幕,“哪里?”
“这……”林幸想指给徐溪晚看,一转头,正好徐溪晚的脸凑了过来,于是林幸的嘴唇就沿着徐溪晚的嘴角,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林幸未出口的话好像被定住了一样,她看着徐溪晚近在咫尺的侧脸,离得太近,连徐溪晚脸上极其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她大脑瞬间空白,只有触碰了徐溪晚脸颊的唇瓣滚热发烫。
徐溪晚也因为这个意料之外的接触怔了一下,她被吻过的右边脸颊几乎烧起来,触电似的直起身子,退出了林幸好几步远,视线转向窗外,不敢去看林幸。
房间里前一秒还轻声笑语,甚至徐溪晚还准备了两个取笑林幸的小笑话,这一秒,仿佛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这个房间时间停止了一般寂静,只有风吹进窗户里,带起窗帘轻柔的起落。
“我……”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同时开口,好像都有话对对方说,可说了一个字,见对方要说话,自己又停住,停了几秒,没等来对方后续的话语,刚要说了一句:“你……”居然又是同时说了出来,于是不约而同再次停了下来。
徐溪晚等着林幸先说话,可林幸心跳异常,鼓起两次勇气已是难得,无论无何也开不了第三次口了。
“咳咳。”徐溪晚到底老谋深算,脸皮比林幸厚了不止一层,咳嗽两声化解尴尬,像个没事人似的关心林幸,“时候不早了,工作是做不完的,早点休息,明天再说吧。”
林幸心跳过速,动都不敢再动一下,低着头,几乎是僵直着身体,哑着嗓子嗯了一声,小猫儿似的娇嫩,就像猫爪子轻轻在徐溪晚耳朵里抓挠。
“你明白就好,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徐溪晚随便说了两句,落荒而逃。
她怕自己再不逃,就要做出什么不可原谅的蠢事。
逃出了林幸的房间,徐溪晚靠在长廊的墙壁上,才自暴自弃地抹了一把脸。
真是……太丢人了。
一把年纪,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林幸呆呆地坐在房里,等到徐溪晚走了好一阵子,她才反应过来。
自己刚才,是不是,亲了徐溪晚?
林幸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好像是,从她的嘴角一直亲到脸蛋上。
林幸小时候也常跟徐溪晚玩亲亲,不过那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人的记忆是有偏差的,徐溪晚脸上的触感,早和林幸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只是轻轻碰了那么一下,也足够林幸回味好久好久。
徐溪晚的脸,很香,好像还很软,嫩呼呼、滑溜溜,触感有点像刚出锅的嫩豆腐。
霎时间,林幸的整个脑袋都红得跟烧起来似的,什么工作、学业,这一刻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眼里心里脑子里,只剩下了刚才的那一个吻,忍不住回味,又因为回味而羞耻,房间里明明一个人都没有,林幸还是觉得自己羞得不能见人了,干脆趴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不好意思出来。
很快,林幸又反应过来一件事。
徐溪晚的脸似乎,也红了?
是灯光的问题导致自己看错了,还是真的红了呢?
林幸无法确定。
不过林幸能确定一件事——徐溪晚对她的感情也不单纯。
否则,那只是一个不经意的触碰,徐溪晚说不定笑着打趣就过去了,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自己当时,是不是只要再稍微偏那么一点点,就能亲到晚晚的……晚晚的……嘴唇?
啊啊啊——
林幸后悔得抱着枕头直打滚。
怎么会这么巧呢,怎么会这么可惜呢?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就能……
“林幸——笨死你算了——”
那一夜,林幸后悔的哀嚎响彻整个徐宅。
距离十八岁还有二百七十一天,林幸翻着手机上的日历,一个日期一个日期地数,数到第二百七十一的时候,停下手指,在那个日期上设了个特别提醒。
注定的无眠之夜,失眠的不仅林幸,还有徐溪晚。
经过这么多年,徐溪晚以为自己对林幸那点不堪的心思已经淡了,至少这些年,她再没对林幸有过什么不堪的幻想。
谁知道,又被这个不经意的吻给勾了起来。
少女才有的柔软唇瓣,只是轻轻在脸上擦过,就让徐溪晚连指尖都战栗起来,她只觉得自己全身的细胞仿佛都在那一刻苏醒,如果不是趁着一丝残存的理智从那个温香旖旎的少女卧室逃了出来,徐溪晚都不敢想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林幸的唇形从小就很漂亮,尤其是上唇中间那一点若隐若现的唇珠,小时候还不觉得什么,越长大,徐溪晚就越不由自主地想,那真是一双适合接吻的嘴唇。
当时徐溪晚和林幸的距离还不到一寸,徐溪晚还记得林幸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氤氲的一层朦胧的雾气,那么可怜,那么楚楚动人,那么……那么予取予求。
很不合时宜的,徐溪晚又想起了林幸十三岁时,自己在浴室里,惊鸿一瞥的那一截秀美的小腿。
徐溪晚胸膛剧烈跳动,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她甚至有些痴迷于这片刻的、血液在体内汹涌澎湃的感觉。
可一瞬间的,像是有人从天浇下来一桶凉水,徐溪晚上一刻还沸腾的热血,这一刻只剩下刺骨的冰凉。
不是不再对林幸抱有肮脏的想法,只是这些阴暗的心思被徐溪晚压在了心底最黑暗的死角。
那个意外的吻是一根引线,把阴暗之外包裹的那层若无其事的遮羞布烧得灰都不剩,让徐溪晚的龌龊心思再一次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