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生娇[重生](124)
正常鞭炮声,最多噼里啪啦的乱响一通,声音也不可能传出这么远,甚至带出了回响,哪怕村里有人舍得给孩子买那些震天响的,声音也绝不会是这种杂乱的样子,而该是有规律的响,最多四五次,也就该没有声音了。
这声音……听着更像是枪声,而且,由远及近,正在向村尾这里过来,还伴随着人的嘶吼和挣扎!
米蓝面色一变,下意识的看向了祠堂上的灵位,心里如同擂鼓一般的‘砰砰’跳动,手心都攥出了汗,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是发生了什么。
她紧抿着唇,打开房门看了一眼,果然在不远处,有枪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距离甚至近到可以看出枪□□出子弹时的火光。
雪落也被这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从后院的地下仓库走出来,说道,“这大年夜的,掌柜的,不然我跟您一起……”
“立马回去!”米蓝面色凌厉,一手攥着雪落的袖口,冷声道,“如果不是我喊你,或者是外面彻底没有动静——再或者,你等到了颜笑,否则,绝对不能出来。”
雪落一瞬间僵在原地,傻傻的就这么被米蓝一个人推到了后院藏在树下的地窖里去。
将这一切办好之后,米蓝这才神色从容的再次回到了前院的祠堂正屋。
村子里的夜晚安静的就连草丛中的蛙叫都一清二楚,何况是这么多人都在询问她的住处。
——她刚才已经听到了。
也听到了村子里不少人不肯说她的住处,紧随其后的枪声。
村里除了老人之外,便就剩下些妇孺,没有强壮的兵力,更没有趁手的武器,他们和这群持枪的,根本没办法硬拼。
☆、第一百三十一章
“砰——”的一声,祠堂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杂乱刺耳的哭声、鸡鸣犬吠的声音混合着一起涌入, 静谧的祠堂瞬间像是滴入了水的油锅一般。
米蓝端端正正的跪在祠堂上, 头也不回。
而就在这时候, 她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声算是熟悉的声音, “米大夫?别来无恙啊?!”
米蓝这才终于回过了头, 看向了院内外乌泱泱汇集在小院当中的人群。
村里上下满共不过十几户人家,现下几乎全都被绑了来, 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已经是出气没有进气的多了,就这么被扔在了雪地上。
她一一看去, 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说话的人的脸上, 半晌才笑了笑,神色从容淡然道, “居然是你……”
这人是从前他祖父收下的学徒,算是个二弟子,后来被她遣走, 只听说是开药铺弄出了几次人命,便去从了军, 其他的便没有什么消息了。
如今一看, 从军虽然是真,可这行为作风……怕也不是什么正规军队。
而且, 在这队伍当中,还有一个衣冠革履,身旁带着一个翻译,人中刻意蓄着一撮小胡子的人。
为医者, 对人体结构自然相当熟悉,米兰几乎一眼就看出来,眼前这人虽不算纤瘦,可骨架到底是小了一圈,是女扮男装。
“米蓝。”这小胡子见米蓝直直的看向了她,也就干脆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挥手让一旁的人褪下,之后语序腔调都十分古怪的说道,“鄙姓村田,村田上树,初次见面。”她的声音带着刻意的伪装,听起来多多少少都显得不自然。
米蓝恍若未觉,神色淡然的站在原处,身上的衣裙被风吹起了些许,更显出她身姿玲珑,就连村田上树眼底都闪过了一丝惊艳。
她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惧怕,只留有无尽的冷漠,声音清冷的说,“敢问阁下突然闯入,有何贵干?”
村田上树皱了皱眉,眼底打量着这个在她面前站的笔直的少女,发现她和自己曾经见到过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一样。
一直以来,这片大陆上的人民饱受着战火和内乱的摧残,鸦1片、赌1博让他们大多数人日渐沉迷,而愈加面黄肌瘦,佝偻似骷髅。现下已经很少能够看的到,拥有着这种清高超尘世的姿态,又不畏强权模样的人了。
村田上树忍不住看了一圈在外面被她的士兵压着、吓得浑身颤抖,身形偶有佝偻、或是颤抖着的的黄面村民,眼底闪过了一丝鄙夷和怜悯,然再转向面前的少女时,却发现她依然身姿笔直。
本来她以为,从面前这少女那黑色双眼之中,会看到一个弱如蝼蚁的庞大族群中挥之不去的苟且怯懦、畏畏缩缩,可没想到,透过那双眼,她却看到了一个早已融入她不屈的脊梁中,那承载了上下五千年的浩荡山河。
这是第二次。
第二次,她从一个人的眼中,看到了这让她熟悉又畏惧,给她几乎带来了无数个噩梦之夜的目光。
“我很欣赏你。”村田上树忍不住心生遗憾,甚至带有一丝居高临下的悲悯。
她的目光缓慢的打量了一下这充满着历史的药堂,以及古色古香的一切陈列,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姿态,用着她那口并不流利的汉语说,“如果你识时务,将颜笑中将行动的任务下达点告诉我,我或许会考虑,放过你们这一村子的人。”
听到这话中熟悉的姓氏,米蓝神色才终于有了松动。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跪在雪地上不住哀嚎的村民们——他们看起来并不是没有反抗,身上大都带着伤,只是反抗毕竟微弱,更多的选择了顺从,抱着孩子躲在一边瑟瑟发抖,这里剩下的,全都是老弱妇孺,在面对这些带有兵器的强敌时,那丝毫的反抗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有些还有些年纪、曾经参加过抗战的老人,更是奄奄一息的倒在一边,生死不明,旁边的孩子吓得目光呆滞而又迷茫,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米蓝看过了这一圈茫然的村民,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阵悲伤,嘴唇微抿,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
然而村田上树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米蓝的反应,闻言也不过是露出了意料之内的得意笑容, 带着令人作呕的沾沾自喜。
沾上去的胡子因为她笑的弧度撕扯着唇上的皮肤, 一下子显得有些狰狞。
“你不说也可以。”村田上树将手上把玩的器件放回了桌子上, 看着那显然是经常被攥着玩的上了年头的老东西, 慢悠悠道, “但是,你一天不说, 我每隔一会儿,就枪杀一个……”她手指在院子里转着圈的指了指, 最终将手指落在了被士兵们压着的村民身上, 说,“这里的村民。”
米蓝神色瞬间绷紧, 目光如冷刃般射向了村田上树。
听闻她说话的村民们也无一不是满脸死灰,不少人此刻都抬起了头看向了米蓝。然而有村里熟悉这恶人秉性的,还是颤巍巍的直起了身子, “蓝丫头——知道也不能说啊,就算是说了, 咱们也活——”
‘砰——!’
一声枪声在米蓝耳边炸起, 紧随而来的,便是眼前老人话音戛然而止后轰然倒地的身躯。
他胡子早就已经花白, 满脸也都是老人斑点。
老人家里并没有子嗣,早年从军又伤了身子,行动并不方便,在村子里做些小买卖, 也因为有抚恤,过的也算是不错,人缘很好。
往常绝不会刻意想起的小事,此刻在米蓝面前一一浮现,最终定格在了老人略有些惊讶,却不带一丝惊恐,已经没有了生气的脸上。
她深呼吸一口气,饶是双手已经在长长的袖中攥的泛白,面上也都不露声色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颜笑。”
村田上树本身在笑,笑的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开心的。
可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她却忽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面色发寒的看了米蓝一眼,让人带着她进了堂屋,压着她跪下,并在她的膝盖下面放了一块冰。
就这样,米蓝被逼着跪在冰块上,脸色逐渐苍白,脸色几次因为钻心的寒冷扭曲,膝盖也已经疼的失去知觉。
天色从夜色变成了白昼,日光出现的那一刻,米蓝才撑着眼皮强行看了外面一眼。
村民们早就已经没有了哭喊的力气,神色麻木的三三两两跪坐在那里,搂抱孩子的动作僵硬而冷漠,换姿势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下一个被‘选’出去的就是他们。
终于,在村田上树再一次从里屋出来,站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有人受不住了。
那是村里少有的留下来的汉子。
他的老婆孩子在人群里面终于忍不住哭喊出声,可村田上树却像是上了瘾一样,不光没有将她们带出去,反而让士兵抬起了她们的头,让她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父亲历尽酷刑后惨死的模样。
那个男人临死前,还在奋力的朝着米蓝这里抬头,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卑微的希望和奋力的狰狞:“米蓝!——米蓝——!”
米蓝双眼刺痛红肿,她的眼泪或是落在腿上,或是落在冰块上,都很快消失不见,只有风吹起的时候,会让脸上掀起阵阵的刺痛。
这一幕,她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看过无数次了。
可没人能听到她口中那一阵阵微弱的低喃,‘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
拍完这一幕之后,左羡休息了很久。
或许是那一幕带给她的刺激太大,比起后世大多数的特效场景不同,虽然他们拍戏也不可能出现真正意义上的死人,但是不光是美术还是制作,在这一块上都绝对的用心。
这个时候,还没有后来那么大的限制,很多镜头都可以在屏幕前播放,陈导挑选的每一个演员,或是不是高流量的,却都是实实在在的老戏骨。
那股情绪彼此带着入戏,又彼此的感受到了对方的歇斯底里,这种的大悲大喜过后,情绪上要很久才能彻底恢复过来,而尤其,她的身体情况也不算是巅峰。
——她跪着的,是切切实实的冰块,只是在镜头照不到她的时候,她的膝盖下面会放上一层垫板,或是在中途休息时,被工作人员搀扶着坐在一边的矮凳上。
可即便是如此,长时间的拍摄下来,她的膝盖也已经感受到一种从骨头缝里刺出的疼痛了,不是不能忍,但是真的很难受。
绵延不绝的在宣告着自己的存在,烦不胜烦。
陆星闲一直在她身旁陪着她,默默的并没有说话,手中的水袋其实连温热都算不上,但是左羡的膝盖跪了太久的冰,猛然用太热的袋子取暖无异于最残酷的刑法,只会更加的雪上加霜。
“阿闲,我没事。”左羡的没精神主要来自于有点低烧,见陆星闲这个样子,主动的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