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花开(11)
“一辈子一起都可以。”
“一辈子啊……”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眯着眼睛，困倦的喃喃道：“一辈子有很久啊……”
“嗯……很久很久……”
早上起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我赶忙做早饭，跟顾攸宁一起吃过后就出门了。早晨的空气很冷，让我打了一个哆嗦。顾攸宁把手中披肩给我围上：“就知道你会冷。”
去的路上，顾攸宁一直在打电话，我听她的内容大概是约好了医生。果然，她挂了电话以后就跟我说:“我让朋友帮我约了最好的心理医生，你去了不要怕。”
“嗯。”我应。
车子在路上飞驰，我看着向后掠去的风景，心中多了一丝希望。
顾攸宁预约的医生叫朱琳，看上去是个温柔的人。我见她的诊疗室里有很多人躺在类似于按摩椅的大椅子上休息。他们的头上贴着莫名的贴片，耳朵上带着耳机。
“他们都是失眠患者。”朱琳医生见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人，就在一边给我解释。“晚上睡不着觉，白天就在这里依靠这些机器浅眠。”
“他们做恶梦吗？”我问。
“都睡不着觉，怎么做恶梦。”朱琳医生笑，我脸红了，赶紧闭嘴了。
我跟着朱琳医生一起向前走，绕过一个很深的回廊走到一间密闭的房子跟前。然后她回头，对我身边的顾攸宁说：“家属在外面等候就可以了。接下来我需要跟方小姐谈谈话。”
顾攸宁有些不放心的摸了摸我的头说：“去吧，我在外面等。”
那间屋子里面色调很暗，毛绒的地毯踩上去以后一点声音都没有。朱琳医生将门关起来，然后整个房间就更加寂静了。我四下环顾着，房间里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几排沙发，一个茶几，落地的窗帘将阳光挡住，只留下一小条明亮的缝隙。
朱琳医生让我坐在沙发上，她则坐在那道缝隙后面的椅子里。
“别担心子言，我只是跟你聊聊天，不会做其他的事情。”
我点点头。
“你说，你经常做噩梦。那梦里自然都是一些恐怖的事情，这些事情有没有什么共同点？”医生问着，我仔细的回想，却发现梦的大部分已经被我忘记了，只留一个女孩模糊的身影。
“有一个女孩……”我模糊的想着。“有高跟鞋……这个女孩知道我的名字……”
“还有呢？”朱琳医生问着。
“她要我跟她走……还认识我妹妹……”我回忆着，冷汗已经流下来了。
“你妹妹？你有一个妹妹。”朱琳医生笑。
“嗯。”
“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问着。
“很好很好的人。”我回答，从刚刚紧张的气氛中缓解过来了。“她很照顾我，虽然比我小……但是什么都比我强……”
“也跟你一样好看？”
“比我好看多了。”我不好意思的红着脸回答。“子清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方子清。”
“嗯。”
“你说那个女孩认识你妹妹……也认识你。”朱琳医生继续问。“那你妹妹认识那个女孩吗。”
“不认识。”我回答：“我问过她，她说她不认识。”
“可你认识。”朱琳医生问：“她是谁？”
“我……我想不起来了……”
“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朱琳医生站起来，给我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我面前。我看着水面上氤氲的雾气，开始说起。很多零零散散的回忆被拼凑起来，朱琳医生听得很认真，偶尔还会露出笑容来。然而当我说到一半的时候，却发现脑海里空白了。
“我有一次生了很重的病住院了……后来……”
后来……我闭上眼睛，仿佛回到了住院那天，那天的阳光很好，照耀在地面的草坪上……
“后来看见了什么？”朱琳医生的声音低低的在我耳边问着。
“看见了……”我感觉自己走近那片阳光，光影里似乎有个人蹲坐在那里……那个人是……
“子言。”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一个女孩的声音。“子言……嘻嘻嘻嘻……”
我忽然觉得喘不上气，脑海中的光影涣散，女孩的声音无限扩散，弥漫在我全身的各个角落。我想要睁开眼睛却睁不开，想叫朱琳医生也开不了口。慌乱间我四处抓着，可是却没有用，一直到沉入一片黑暗中。
“方子言……方子言！”
我汗涔岑的睁开眼睛，感觉有一丝空气进入我的鼻腔里，视线中出现朱琳医生和顾攸宁焦急的脸庞。“攸宁……”
顾攸宁什么话也没说，扑下来就将我抱在怀里了。她似乎在发抖，将我勒的喘不过气。
“攸宁……我喘不上气了……”我小声的说。
顾攸宁赶忙松开手，她拨了拨我额前湿乎乎的刘海，问我：“现在感觉怎么样？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朱琳医生就见你突然攥着心口倒在地上，差点连呼吸都没了。”
“我……我忘了……”我闭上眼睛，觉得很累。
“忘了就算了吧。”顾攸宁守在我身边，也不再说话了。
回家的路上顾攸宁提着医生给我开的安神的中药，一句话也不说。我侧头看她，就发现她眉间蹙着，神态低落。我挡在她面前，不让她走。
“嗯？”顾攸宁看着我，不明所以。
“我感觉我好多了！”我伸了个懒腰，然后笑嘻嘻的看着她。“肚子好饿，要不我们去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好啊。你想吃什么？”顾攸宁的脸上终于有点笑意。
“吃日式料理吧。”我回答。“记得学校外面就有一家，同学都推荐了，说很好吃。”
“好。”
“也叫上夏安她们。”我继续说：“我都好久没看见她们了。你告诉她，我请客！”
顾攸宁拿眼睛斜我：“就不怕破产。”
“就这一顿的话……还不至于。”我摸摸钱包，心虚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咯~
☆、第十五章：回家
一顿日料吃的还算热闹，夏安生性活泼，跟顾攸宁聊得风生水起。我在一边默默的吃着寿司，看着顾攸宁的笑颜发呆。她笑起来真好看，即便在夜里也好像带着阳光的色彩。在我的脑海里，顾攸宁就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我不想看她因我而愁眉不展，伤心难过的样子。
吃过晚饭以后我提议去看电影，夏安和顾攸宁都呆住了。
“攸宁，你家小媳妇今天闹哪出。”夏安用肩膀撞撞顾攸宁，在她耳边小声的说。
我一时间有点紧张，害怕自己问错话。
“看还是不看？”顾攸宁挑眉，用眼角看夏安。
“看看看，必须看。”夏安坐回原处，揉了揉我的脑袋。“小学妹第一次请看电影怎么能不给面子。”
我被揉的头晕，刚想躲开就发现顾攸宁把她的手拿起来了：“这也是你能随便摸的？”
夏安悻悻的把手收回去，嘟囔着：“啧啧，还没过门呢。”
定下来以后我们一行人就去准备去看电影，虽然是我说要请客，但顾攸宁还是去买票了。她不让我跟着，我只能留在原地跟夏安她们待在一起。
“子言，快说说你怎么搞定攸宁的？”夏安撑着脖子看顾攸宁走远了，赶忙靠在我身边勾住我的脖子问。“学生会里的人努力了大半年，还不如你什么都不做。”
我坐在原地沉思着，夏安看着我，很期待答案。
“可能是因为……”我皱着眉毛，回忆着。
“因为？”
“因为我是学校里唯一不知道她是谁的人？”我撑着下巴，思考了半天，得出了可靠的结论。
“……”
说话间，顾攸宁捏着六章电影票过来了。她将其余四张发给夏安她们，自己手上拿着我跟她的。
“我说……为啥我们四个人连在一起，你跟小学妹离我们那么远。”夏安眼尖，一眼就看见坐位了。“快说，你是不是想干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电影院能干什么？”顾攸宁斜她。
“能干的多了。”夏安得意的说。
“也只有你这种才能干的出来。”顾攸宁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然后拉起我的手腕：“电影快开始了，咱们进去吧。”
我忍笑瞟了一眼夏安气的通红的脸颊，跟着顾攸宁进了电影院。
电影开始了，是我喜欢的青春文艺片。
我侧目看顾攸宁，心想她居然跟我有一样的喜好。
“看什么呢？”顾攸宁撑着我的靠背，温柔的看着我。
“看你啊。”我笑。
“我有什么好看的。”顾攸宁坐正，将目光移到大屏幕上。
“你的眉眼和长发，很好看。”我也将目光移到屏幕上：“笑起来很好看，背影也好看，全部都很好看。”
顾攸宁一句话也不说，好像跟没有听到一样。我用余光看她，看见了她亮晶晶的眼角，就像存着泪。
电影看到后半部分的时候，我忽然感觉肩膀一沉，侧头看，发现顾攸宁已经睡着了。我伸手顺了顺她柔软的长发，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顾攸宁其实是很累的。白天有学校的事情要忙，晚上回来帮我复习功课，夜里睡觉的时候守着我，还时不时的被我惊醒。
“睡吧，攸宁。”我温声的说着。“希望……我也可以成为你的依靠。”
期末考试很快就到了，我却一点也不担心。高等数学经过顾攸宁的培训，已经完全达到了及格的水准，文科又是我的强项，简直完美。我高兴得切着菜哼着小曲。
“还哼上曲了？”顾攸宁挑眉看着我。
“嗯哼。”我继续哼唱。
“就这么想考试？”
“当然，考完就可以回家啦。”我放下刀回头看她。“我就可以看见爸妈和子清。想想都幸福。”
“眼睛都要放光了。”顾攸宁看我一看，然后闷闷的转过头去。“你就不想我？”
“当然想。”我回答。“开学就又可以见到了。”
“是啊……开学就又可以见到了。”顾攸宁接我的话，将衣服丢进洗衣机里。
“对了攸宁，你怎么没有订票？不回家吗？”
“我不回去。”顾攸宁一边添水一边说。“我就住在这里，一直到开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