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说她喜欢我(25)
他不曾想过江潇会这般执着,也没想过他能做到这般地步。如今那人躺在病床上,路文才开始害怕会失去他,如同失去母亲一般。
“路文,滚出去,别待在他面前。”傅云思正在气头上,死死拽着路文的衣袖将人推到门外,男人知道自己这次做的确实过分,踩了女人的雷区,也不敢反抗。
病房门被关上,路文踉跄了几步,站稳后步伐沉重的走到吸烟区,靠在墙上点了一只烟,星火闪烁间,丝丝烟雾从男人的口中吐出,缭绕在四周,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傅云思坐在病床上,手颤抖的抓住男人的手,江潇依旧睡着。多日不见,他瘦了许多,比一个多月前憔悴多了,宽大的病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还残留着一些青紫的痕迹。
忍下眼底的泪意,傅云思把江潇的手放回被子下,而后退到蹲下墙角,抱住头,失声力竭的叫道,“唔……别叫了!别再叫了!”她声音凄惨,像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路文回到病房门口,屋内正传出阵阵叫喊声,他匆忙推门而入,傅云思缩在墙角挥动手臂似乎在推赶什么人,看样子像神志不清,陷入到某种虚幻的情景中走不出来了。
“傅云思!”路文勉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抬手想将女人拉起来,却被一把拍打开了。
“别碰我……别碰我……我要回家,阿柔你去哪了,我想回家。”一阵挣扎过后,傅云思平静下来,抱着腿坐在角落里,呆滞的望着地面,嘴里喃喃的叫着阿柔。
江潇被嘈杂的声音吵醒,睁开眼见着的就是这混乱的场面,他动动手,起不来身,就在一旁看着未出声。路文正蹲在傅云思不远处,充当“阿柔”的角色轻声安慰她。
傅云思说,阿柔你去哪了,我在门口等你,天黑了,雨越下越大,你不回来,我去找你,哪里都找不到。巷子里很黑,我迷路了,你带我回家吧。路文柔声答道,我在的,已经到了巷子里,马上带你回去。
然后他伸出手到傅云思面前说,拉着我的手,咱们回家。傅云思试探的问,回哪儿?路文笑着说,南街23号,你不是最喜欢那里?我带你回去好不好?傅云思脸上挂着泪痕笑了,握住面前的手站起身道,说的对,就要去那里,你住在那儿。下雨了,我们坐车回去。路文点点头,拉她往前走。
把人按在床上,路文拿出之前傅云思要领的药,从中找出氯美扎酮,哄骗她吃下,不一会儿傅云思便昏睡过去,路文把人安放在床上,盖上被子,才算松了口气。
“路文,今年第二次了,她不能在受刺激了。”江潇躺在病床上,勉强开口说了这句话,中间停了许久才缓过气。
“恰巧碰到了,不是有意告诉她的,你知道,我虽然荒唐,总爱捉弄她,却也知道分寸,答应了你不说,便不会食言。”路文上前,在床边坐下,将男人扶起靠在床头,给他掖了掖被角。
“那个人一出现她心就乱了,早知道,就不该让她们接触。”江潇歪头望着沉睡中的人。
“与她无关,我的错。”江潇扭头的时候,路文在他脖颈处再次看到了那些他无意间留下的痕迹,心下了然,他对着床上的人指了指脖子,“她看到了,想起以前的事才会失控。”
江潇没有接下去,只说,“云思又叫林菀柔了?那打电话让她把人带回去吧,在这儿你也照顾不好她。”
路文点点头,打通电话,对林菀柔说了几句,便出门给江潇买午餐去了。江潇盯着傅云思眼底掩盖不住的心疼,心底不知该埋怨谁,只得望着白色的屋顶发呆。
☆、第六颗糖
圣埃克苏佩里著的《小王子》里, 狐狸与小王子曾有过一段关于驯养的对话。
狐狸对小王子说,驯养就是建立关系。如果你驯养了一个人,你们就会彼此需要,他对你来说就是宇宙间唯一的了,你对他来说也是唯一的了。
对此,小王子思索了片刻回道,也许有一只花已经驯养我了。听到这话, 狐狸似乎并不惊喜,她回答一句,然后开始构想自己被驯养后的情景。
它说, 如果你驯养了我,这个世界就会变得不一样,你的脚步声会如同音乐一般把我召唤出洞穴,而不是像猎人那样令我害怕。我不吃面包, 麦子对我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麦田无法使我产生联想, 但你有一头金黄色的头发,金黄色的麦子会让我响起你,我也会喜欢听风在麦穗间吹拂的声音……①
林菀柔躺在阳台的摇椅上,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怀里的书上, 橘黄色的封面似乎平添了几分光泽。
这是一本很老旧的书,封面某些地方染上了些许污渍,扉页泛黄,一行用正楷写下的小字缀在页角——谨以此书赠与阿柔, 愿时光不老,你我不散。书正文的纸张,前后是两个极端,前面虽泛黄却还完好无损,后面则被翻阅的泛起了毛边,但整体看来保存的还算完好,可见这本书的主人异常珍爱它。
林菀柔婆娑着腿上的书,微闭双眼,日光微暖,覆在身上,热烘烘的,像极了第一次正式认识傅云思时的温度。
那还是九年前……
那年,她16岁,因了一些缘故,离开了从小一起生活的外婆,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新的学校、新的同学,目生的语言环境,像一个大大的玻璃罩将她与其他人隔离开来。当时她还是个爱赌气的孩子,以冷漠和敌意对抗周围的环境,日日孤身一人,没有可以说话、分享喜怒哀乐的朋友。
因此你就可以想象,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收到那张写满小字的卡片时她是多么的欣喜与惊讶。
那张反面印着小王子与狐狸的卡片上,印着几行清秀的字迹:“你好,我叫傅云思,你大概并不认识我,但是没关系,如果一起顺利,或许我们会成为朋友。虽然很不礼貌,但是我真的观察你好久了。你为什么总是冷冷的,不说话,也不笑,是否有什么不开心事困扰你?虽然很冒昧,可依旧想问下,你是否需要一个朋友?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请在卡片右下角写上你的名字,午饭时放在课桌的左下角,我会去拿。——傅云思^▽^”
当时教室里空荡荡的,同学都去了食堂,她因为什么事回去如今已经不记得了,但那时她的心情,如今却记忆犹新——惊喜、兴奋、渴望。她紧紧捏着卡片,把那几行字看了又看,最后那小小的字体印在了脑海里、血液中,至今未曾忘记。
整个上午她的思绪游离在课堂之外,只是拿着卡片,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勾画着卡片主人的模样——那一定是个极温柔的女孩,有着如水般的眼,清浅的笑,及腰的发,她可能并不漂亮,却有着令人亲近的气质,如同那娟秀的字体,令人备感温暖。
于是,在中午放学前的五分钟,她又一次环顾教室,视线从班内每一个同学脸上扫过,做了一个决定——去见她。是的,她见到这个女孩,想亲手把写了名字的卡片递给她。
漫长的五分钟在一次次看表中度过,铃声叮铃铃的敲响,老师合上书走出教室,同学一个又一个减少。最后,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她左手边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女孩。
那女孩似乎并不惊讶她会留下,只是站起身,带着恬静的笑走到她面前,温温柔柔的说:“呐,林菀柔同学,你……愿意驯养一只无家可归的狐狸吗?”
她微笑着,阳光在女孩背后闪耀着光芒,有什么东西在心口撕开一个裂缝,且蛮横的闯进去,霸占了所有的位置,“不愿意。”
女孩似乎对这个答案感到惊讶,脸上的笑没了,眼里带着失望与悲伤,低下头,双手绞在一起,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她的恶作剧成功了,但那并不是最终的对话,她调皮的朝女孩笑,又说,“呐,傅云思同学,请问你愿意驯养一只冷冰冰且讨人厌的狐狸吗?”
女孩再一次吃惊的看着她,两人都笑出声来,清脆的笑声在教室里回荡,多年后听起来还是那么清晰,似乎并没有因为物是人非而褪色半分。
“如果今天我再问你同样的话,你肯定拒绝。”林菀柔又一次把书翻到小王子第一次遇见狐狸的地方,狐狸向他解释什么是驯养。
“如果你驯养了我……”林菀柔轻轻的读到,“如果你驯养了我,那你的脚步声会跟其他人的不一样,其他人的脚步声会让我迅速躲到地底下,而你的脚步声则会像音乐一样,把我召唤出洞穴……”②
“云思……你愿意再一次驯养我吗?”
***
林菀柔是不相信昨天傅云思给出的解释的,但她选择接受,并且清晨早早的离开,告诉她,自己有工作要忙,晚上不回来了。
这样说,显然是故意的,傅云思可能并不在意她是否真的有事,但她确实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林菀柔知道那日的回答是多么不恰当,可不赌一下,又怎么知道傅云思的反应呢?
就像狐狸说的,驯养一个人,有时不需要言语,你只要在不经意的时候瞟她一眼,剩下的时间,只需等待她一步步的向你靠近。
林菀柔再一次看完了狐狸的部分,她小心的把书合起,起身走到书房,打开书桌右手边的第二个抽屉,将书小心翼翼的放进去。那里面并非空荡荡的,而是堆满了信封,每封信上都写着序号和日期,最近的一封已经是四位数的序号了。
林菀柔坐下,从第一个抽屉里拿出信纸,从笔筒里抽出钢笔,伏案写下今天的部分,写到一半时,手机响了,她停下,屏幕上显示着傅云思的名字,犹豫片刻,她还是按下了接听。
“傅云思现在在医院,你下午过来接她回去,尽量早来,我们谈谈。”说完,那边挂了电话。
“吱喇……”
完好的信封被活生生的从中间划开,成了废纸。
林菀柔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慌张的拿着手机,冲到楼下,刚坐到车上,一条写了医院与病房号的消息刚巧发来,她看了两眼,驱车赶往医院。
林菀柔到医院时,傅云思还未醒,路文收拾好碗筷与她擦肩而过,并未说话,但是江潇朝她点头笑笑,“林小姐又见面了。”
林菀柔对于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江潇而感到诧异,她歉意的笑笑,说道,“抱歉,敢的有点急,空手就过来了。”
江潇倒是并不介意,他请林菀柔坐下,轻声笑道,“情意远比实物贵重多了,林小姐接了电话没耽搁就过来了吧,那么担心云思?”
“我们是朋友,我自然是担心的。”林菀柔回答道。
“朋友?”江潇假装惊奇,将这两个字咬的极重,似乎并不赞同她的话,“以林小姐对云思关注的程度,应该不只朋友这么简单吧。”
林菀柔冷下脸的盯着江潇,问道,“江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路文推门进来,在江潇旁边站定,朝着林菀柔冷冷的说,江潇拍拍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路文不再讲话。
“林小姐,我想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很清楚,你不必掩饰什么,今日叫你来,只是想把一些话说清楚。”林菀柔戒备的看着两人,江潇继续说道,“你喜欢云思,而云思需要你,因此接下来的日子还要麻烦林小姐费心照顾她。”
“为什么?”林菀柔不解江潇的态度,开口问出了进房间后的第一个问题。
“云思当年经常提起你,所以我们虽然如今才见面,但我对你并不陌生。况且,你不是常常出现在云思周围?有那么几次我见过你。”江潇似乎坐的并不舒服,路文紧张的帮他调整了位置,而后在他身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