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终(49)
当然,再给她点时间,她会让他们知道,她还能有多畜牲。
李书意淡淡道:“随你,你想如何便如何,白敬不会管这些事,你只要能让公司挣钱就行。”
宋潇潇恍然大悟道:“说得也是。”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李书意挂了电话后觉得有些可惜,他跟宋潇潇早些认识就好了,两个人说不定能成为挚友。他很欣赏宋潇潇的性情,这也是他不再把心思花在宋思乐身上的原因,把宋潇潇推上位了,宋思乐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到了目的地,过了一个个熟悉的门岗,等车停下时,李书意发现吴伯已经提前得到消息在门口等着了。他一下车,吴伯就迎上来,难掩激动道:“李先生回来了!”
李书意笑:“我回来拿点东西。”
吴伯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来。
李书意解释道:“我把余下的东西带走,以后就不再过来了。”
“怎么会……宁少爷不是已经……”宁越回家了,吴伯一直以为白敬和李书意和好了。怎么听李书意的意思,两人却是要彻底分开了?
李书意猜想吴伯是误会了。宁家本来就在a国,白敬带宁越回去不奇怪,再说两人戒指都戴上了,下一步也该见家长了。
他不说话,吴伯也没再往下问,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看着白敬长大,总觉得白敬对李书意并非无情,也暗自提点了很多次,可白敬从来不当回事。想来,或许真的是他错了。
吴伯心头失望,也只有跟着李书意往里走,那两个男人也跟在他们后面。进了客厅,李书意目光先落在楼梯口挂着的那幅壁画上,转头跟那两人道:“你们把这个拆下来。”
那两人应声走了过去,吴伯惊道:“李先生!”
李书意看着那画,又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这才笑道:“我以前以为自己看得透,觉得自己洒脱,可以随时抽身。但你看看,我有意无意带了多少东西回来,多急着想证明自己是这里的主人。”李书意停顿了一下才缓缓道,“白敬恶心我,也不是没有道理。”
“少爷……少爷没这么想。”吴伯开口,可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李书意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人,心想他要是知道三年前白敬想让他死,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样。当然他也绝不会说,这件事他至今不觉得白敬有错,他可不想站在道德制高点,拉着身边所有人一起批判白敬。
事情有因有果,他自己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来也挺不可思议,他和白敬居然能在一张床上相安无事地睡了三年。按理来说,他们这种,就算要睡,也应该穿着防弹衣,腿上别着匕首,枕头下藏着枪才对。
李书意想想那画面,觉得好笑,又觉得挺可悲。
“我去卧室。”见那些人还在弄壁画,李书意跟吴伯说了一声就往楼上走。
卧室里没多大变化,李书意上次走时就匆匆带了一些衣物,这次他把自己那个大行李箱拉了出来。他不是个注重物质享受的人,所以东西不算多,很快就收拾完了。只是从柜子里翻到自己买的戒指时,李书意愣住了。
他把戒指拿出来,看清里面刻的他和白敬的名字,一时间就有些无奈。他总嘲笑别人蠢,可看看,看看他又做过些什么。
想到当时送了戒指以后白敬没回应,他默不作声地自己把戒指戴上,最后又灰溜溜地摘下来……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李书意真想回到一年前,在那个李书意送戒指前,先挖个地洞把他埋进去,让那傻逼能找回点羞耻心。
李书意不愿再回忆,把戒指收起来扔进了行李箱里。
他和白敬虽然住在一个房间,但他们一向泾渭分明,东西各放各的。他不会去翻白敬的柜子找那枚戒指,以免不小心动了什么,让白敬觉得他不怀好意。不过他也不担心,那东西应该早就被白敬当垃圾扔掉了。
提着箱子下楼时,李书意突然意识到,他和白敬相识十七年,两个人竟然连一张合照都没有。原来哪怕相识的时光再长,哪怕夜夜睡在一起,他们也从未走近过。
到了楼下,壁画已经拆下来了,李书意又指挥着人,把花瓶,茶具,羊毛地毯……所有他买回来装点这个家的东西都带走,连花房里的盆栽都没有留下。
等到李书意离开时,这个地方已经找不出任何与他有关的东西了。这是他答应过白敬的,他什么都不要,也还他一个干干净净的家。
吴伯难受得不行,李书意的举动无异于在抹杀过去的自己,他虽然面上不显,但吴伯知道他心里一定不好过。
把东西都装上车,李书意再回头时,吴伯还站在门口看着他。
李书意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长辈对他好,这是他的软肋。这种温情他失去得太早,所以后来每每碰到,他都格外珍惜。
他跟吴伯不可能再有见面的机会了,本来应该干脆利落地离开才对。可李书意拉开车门要上车时,看老人又往前走了几步,他又停下了动作。
李书意往回走,走到吴伯面前,开口道:“药你记得按时吃,以后到时间会有人把药送过来,你不用担心。”
吴伯愣住,李书意皱了皱眉,接着道:“你年纪大了,身体不舒服不要忍着,跟吴哥说,让他带你去医院检查。不要老担心白敬,他多大的人了会照顾自己。”
其实现在什么年代了,哪里还要求人尽忠职守一辈子的,跟了爷爷不算,到老了还得照顾孙子。当然吴伯那一辈的人,有自己的观念,有自己的原则和执着,李书意没有经历过他的人生,不会贸然去指责什么,只是看着老人这么大年纪了还是觉得心疼。
吴伯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李书意又道:“我脾气不好,这三年辛苦你了。”
吴伯摇头,李书意不愿意再惹他难过,最后道:“我走了,你回去吧。”
说完了,他不再多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吴伯站在门口,等车拐了弯再也看不见了,才提步往回走。
本准备打个电话告诉白敬,想想又作罢。算了,能说什么呢,这不正是白敬一直期盼的吗。
李书意从白家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带出来的那些东西,除了他自己的行李,其他的他全交给那两个人处理了,随他们是卖是扔。
然后,他独自开车去了城东。
到了怡和疗养院,李书意停下车,摸出药瓶把药一片片倒进手心。倒够了四片,他想了想,抖抖瓶子,又多倒了两片出来。
吃了药,李书意下车,去的却不是江曼青以前住的那个方向,而是停在了另一栋楼前。
老卫带着两个人在门口等他,看他来了先问了好,李书意颔首,然后跟着老卫往里走。
走廊很长也很安静,尽头处透着一股莫名的恐怖幽深,他们的脚步声也显得格外清晰。
老卫边走边道:“监控已经关了。阿海他们守在门口,我守在这里,不会让人进来,你放心。”
等到了最里面的房间,老卫把手上提着的药箱给了李书意,看他转身就要往里走,老卫忙拉住他,犹豫着道:“要不然还是我……”
李书意淡淡扫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把他的手扒开,推门走了进去。
这房间布置得不错,挽在窗边的鹅黄色窗帘看起来很温馨,窗外景色葱葱郁郁,家具也都齐全精致。如果床上没有躺着一个那么可怕的女人的话,这里倒不失为一个休养的好住处。
李书意抬腿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江曼青。
这女人有厌食症。从上次用刀片伤了李书意后,大概是知道自己从此再无机会,支撑着她活下去的那口气没了,病症开始极速恶化。现在瘦得皮包骨头,人不人鬼不鬼,已经没多久可活了。
江曼青本来正睡着,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李书意的气息,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跟以前不一样,她没张嘴咒骂,只是面无表情地,双眼直勾勾地那么看着李书意。如果眼神可以化为实体的话,李书意大概已经被她一刀一刀凌迟了。
李书意却动也不动,站在原地跟她对视。他甚至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似的,欣赏着江曼青深入骨髓的,怨毒的恨意。
江曼青越痛苦,越疯狂,越恨他,他就越开心。
“等你死了,我把你跟秦光志葬在一起如何?”他缓缓开口,嘴角露出个愉悦的笑来,“你害死了他,害得他家破人亡。你说,他看到你,会不会很开心?”
江曼青止不住地发抖,牙齿开始咯咯作响,声音像破了的风箱一样,透着股诡异的尖利:“李书意!你……你……”
“嘘。”李书意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慢条斯理地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注射器和装着药剂的玻璃瓶,把针头从药瓶顶端扎进去,慢慢把药抽了出来。
江曼青看着他,鼻息越来越重,李书意手上动作不停,突然问:“你后悔吗?”
江曼青身体太过虚弱,可她还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抓住了李书意的手腕。
“李书意,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她用力喘气,双目充血,眼珠瞪得快从眼眶里掉出来,“就是生出你这个祸害!”
李书意愣住,随即低头闷笑起来。
这句话他只问过两个人,两个人都跟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个是他亲生母亲,一个是他此生挚爱。
两个人都想他死,两个人都不后悔让他死。
针头抵上了江曼青的手腕,慢慢扎进了血管,李书意点头赞同道:“对,我们都是祸害。”药水慢慢推进江曼青的身体,他笑道,“所以我们都会不得好死。”
江曼青的身体开始抽搐,她使劲挣扎,尖利的指甲在李书意手背上留下道道血痕。很快,血珠就从上面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