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今天翻车了吗(57)
家里有人,姥姥在哄常思,听见声音让常卜寅去开门,常卜寅气吼吼地出来:“又是谁家的啊,门没上锁,推就进来了。”听起来似乎不止路梵一个人把门当玩具敲。
“你家的!”路梵隔着一道铁门跟他对着喊。
常卜寅:“……”
脸依旧拉得很长,但是常卜寅显然对于路梵的到来也很开心,“那么大老远来一趟做什么哟,哪个学校的高三闲成这样子,你期末考试考了几分?”
姥姥把烦人的他撵一边去了,“我外孙来看我的怎么着,你怎么这么多话啊,怕说不完就进棺材了怎么着?”
常卜寅指着姥姥想说什么,最后转身出去抽烟了,路梵抱着常思在旁边偷乐。
这一趟来感觉常思又重了一点,吃饭的时候已经可以自己吃一大碗饭,吃完了还知道把勺子和碗放在水池里,茶几上有他喝水的杯子,他蹬着小短腿跑过去,踮脚尖抓住水杯,在路梵担心他会碰翻了水杯的时候,他稳稳地端着,喝了几大口水,再自己乖乖放回去,样子稚气笨拙,超脱这个年龄的懂事。
姥姥知道路梵路上累,吃了饭给他收拾好房间让他好好休息,路梵不打算睡,手机充上电,他翻出课本看了一会儿,这种老房子隔音没那么好,路梵总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有争吵声,有东西打翻的声音,还有孩子的哭喊声,他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是哪家家长在吵架,把小孩子吓哭了。
他被吵得看书有些费劲儿,出门去倒杯水喝,常卜寅在客厅看报纸,似乎也被打扰到了,嘟囔道:“作死的没种男人,害人不浅。”
路梵再回到房间的时候,那声音没有了,也可能是暂时没有了,翻了几页书,他听到了一声敲门声,路梵准备出去开门,常卜寅道:“不用开,看不到人的。”
“姥爷你知道有人恶作剧?”路梵说。
“不是恶作剧,”常卜寅说,说完叹了口气,“你待两天就知道了。”
路梵站在客厅又听了一会儿,再没听到他们的门响,只是远远的好像听到别人家的门响了,很快又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喊声,“呜哇哇,不要打我了不要打我了!爸爸求求你!啊!”
声音太过凄厉,路梵立马踩上鞋跑了出去,他打开门往外看,声音又远远地听不真切,路梵视线落在巷子口,看见一个男人正扛着一个孩子拐了过去,孩子不光哭着,身上都没有穿厚衣服,一双手拼命地抠在墙上,已经转过弯去了。
路梵转头看向自家门上,有一个小小的脏爪印,仔细看,上面还有零星的血迹,路梵眸子涌出一股深沉的情绪,眯着眼睛,目光复杂地看着刚才那个方向,思考着什么。
他还没进去的时候,邻居家的门打开了,里面的人先探头看了看外面,似乎在确认有没有人了,门又一声关上了,路梵听到那人还没进门就在说:“小吴老婆肯定是又被打了,这回孩子也被揍了,没听他哭的那么惨过,不知道小吴怎么样啊,派出所民警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路梵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慢慢关上门,往屋里走。
家里本来已经买好了过年要吃的菜和肉,下午姥姥又牵着常思领着路梵去了一趟超市,多买了很多东西,她高兴极了,路上遇到相熟的老太太,挨在一起说话,乐呵呵得跟人介绍说是自己的外孙,专门从C市回来跟他们一起过年的。
往回走的时候,路梵经过巷口那户人家,他个子高,越过院墙能看到里面的窗户,路梵盯着窗户,探究地想透过玻璃看里面的场景,但是玻璃从里面用报纸给糊得严严实实的,这附近都是老房子,但这栋房子显然是最破的,院子里还堆着一堆酒瓶子。
路梵本以为是一无所获,但他们往家门口走,远远看见门口似乎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等走近了些,姥姥先发现那是一个人,缩成一团的一个脏兮兮的孩子,看到他们的时候似乎也有些害怕,身子都抖了抖,他躲在门框一侧似乎在挡风。
姥姥回头看了几眼,没看到人,打开门,轻声招呼那个孩子一起进去,孩子犹豫了一会儿,他应该是很饿,盯着路梵手里的袋子多看了几眼,才拘谨得跟着进去了。
“冬冬,常奶奶给你拿块面包吃好吗?”姥姥把东西规整好,跟孩子说。
叫“冬冬”的孩子也不吭声,一双黑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们,脸颊上微微有点肿,路梵看到他脖子上有一抹红痕,显然是挨过打,屋子里热,路梵让他把外套脱下来去沙发上坐着,他往后躲了躲。
常卜寅本来在房间里眯着,这时候从里面出来,看见那孩子,路梵以为他又会十分不耐烦地说些让人不喜欢的话,结果他背着手坐到了沙发上,然后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橘子去哄那孩子,“冬冬来,常爷爷给你剥个橘子吃好吗?你放心,你吃完再喝点水漱漱口,你不说你爸爸不会知道的。”
冬冬这才动了,他下午才用手抠了墙,也没有洗,身上和手指甲缝里全是黑漆漆的,一伸出去自己也才意识到,又下意识想收回去,路梵去卫生间用自己洗手的毛巾沾了些水,拿出来给他擦手,他躲了一下,路梵给他拽过来又继续,虽然表情有点凶,但是动作很温柔,过一会儿,冬冬不挣扎了。
路梵给他擦完了手,才听见他很小声得说:“谢谢哥哥。”
常思似乎也经常见杨冬,睡醒了之后挨着路梵蹭蹭,就跑去和杨冬玩玩具,路梵看一眼常卜寅,心里有很多疑问,当着杨冬的面,他说的声音很小,“家暴?”居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路梵觉得自己气到手发抖,以前只是听说,真的碰到这种事,才知道有多么过分。
常卜寅瞥他一眼:“以前还好好的,这半年做生意被人卷了钱跑了,冬冬他爸就一蹶不振了,又赶上冬冬他姥爷做了个大手术,家里多年的积蓄都被掏空了,他爸爸就开始喝酒,喝酒了就打人,最近变得越发频繁了。”
“这么明目张胆,因为没人管?”路梵愤愤不平,连带着对常卜寅都有几分不满,难道其他人就这么看着母子两个被虐待?
“你以为是天高皇帝远?”常卜寅冷笑道,“刚开始的时候有人报过警,民警来了把人都带回局子里了,冬冬爸跪下来写的忏悔书,冬冬妈当着民警的面就心软了,两人好好地回家,隔天就又打了,打得更狠,这回没人愿意充当好人了,就跟狼来的故事,只有发挥一次作用,冬冬爸越发的有恃无恐,反正如果能和解民警也没必要节外生枝,现在就是可怜了这个孩子。”
“我们不是不想管,可这几个相熟的邻里,都是糟老头子和糟老太婆,老胳膊老腿的,我们要豁出命去?”
路梵之前看过一则新闻,说家暴和出轨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冬冬妈也许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作为局外人路梵不了解也不需要了解,他只是看到那个孩子的眼睛,总要想起自己来。
父母是世界上唯一不需要通过考试就可以上岗的工作,也往往是对一个孩子产生最大影响的因素,有时候一句话一个动作,也许就毁了孩子的一生。
姥姥见那孩子总看着果盘的方向,拿了水果刀和苹果,削了皮递给他,路梵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他怎么觉得那孩子看的不是里面的水果,而是旁边的水果刀呢?
孩子临走的时候,姥姥劝他,“你爸爸要是再打你,你就跑快点,要过年了,过完年你就开学了,让你妈妈把你送去上寄宿学校就好了。”
冬冬摇了摇头,眼睛里泛起泪光,“妈妈……会被打死的。”
常卜寅扔了手里的报纸:“这个畜生!”
他走的时候,路梵特意回头看了眼果盘旁的水果刀,还在,路梵隐隐松了口气,他主动送这个孩子出去,冬冬家和姥姥家中间隔了一户人家,刚出门,他就不安得催促路梵快走,“被我爸爸看见的话,可能会找你的麻烦,他下午又出去喝酒了,我得回去看看我妈妈。”
路梵没有走,“我打架很厉害的,不怕他。”
杨冬抬起头看着路梵,十分羡慕:“我也快点长大就好了,如果我像大哥哥这么高,我能打过他,就不能让他欺负我妈妈了。”
路梵没有说什么,小孩有小孩的向往,大人有大人的烦恼,他送他回家,看他推开门,房间里一片狼藉,几乎没有什么完整的东西了,冬冬进去之后,朝着一个房间跑过去,他妈妈受了很重的伤,正趴在床脚那里,听见动静眼皮抖了两下,睁开眼看见是杨冬,勉强跟他露出来一个笑容,“冬冬别怕,妈妈没事。”
从他家里出去,路梵在他家附近走了走,其实派出所也就离了不到一公里。
路梵心里有事,戚尘跟他语音聊天的时候,他有些心不在焉,戚尘喊了他两声,路梵“嗯”了下,戚尘按了挂断,路梵以为是网络又不好了,就看见戚尘的视频邀请发过来了。
接通后,戚尘似乎没什么经验,一张脸盖满了整个屏幕,“因为听你的声音不太正常,所以想看看真人确定一下,遇到什么事了吗?”
路梵就把今天遇到的事跟戚尘聊了聊,“那孩子才七岁,刚上一年级,我今天有种感觉他想偷水果刀。”
戚尘思考了一会儿,“其实很多好人都是被逼着变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你想……帮他吗?”
路梵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不好,反正我没有那么冷血,但是真要帮,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他和他妈没有收入来源,我估计这是他妈同意和解并且再三隐忍的原因,虽然我觉得这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是那个孩子,真的让人心疼,大冷天的,他跑出来的时候鞋子都没有穿。”
戚尘透过屏幕看着路梵:“你别轻易动手,我倒不是怕你吃亏,我觉得这男人已经尝到了钻法律空子的甜头,”他表情罕见地严肃认真,“真应该陪你一起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