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心(223)
球杆没用来击球,反倒向王海林抡过去,吴良嘴里恶骂,下手毫不含糊,对方嘻嘻哈哈,蹦蹦跶跶地求饶说好话。
牧云峰笑着看两人闹,走过来跟武文殊换球杆,为下一局做准备:“文殊,大哥毕竟是大哥,咱们全靠他了,不就是个娘……爷们嘛,”他马上改口,觉得反正是一个道理,继续往下说:“一个外人而已,前门后门的谁没有,别因为这个伤了咱们哥几个的和气,断了财路,以后咱们一起的路还长着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武文殊不买账地阴着脸,狠狠搓了两下鼻子,冲着吴良失态大吼:“我不管,我就喜欢他,我谁也不要,别废话!快把他还给我!听见了吗?!还给我啊!……”
看着武文殊拿在球杆上微微颤抖的手和那一副小孩子要不到糖撒泼耍赖的样子,吴良心中一阵鄙视,默默骂了两个字,废物。
抬起头,他有意看向岳念廷,这人果然又是那副挫败的,恨铁不成钢的沮丧神情,这一回吴良真的很爽,他见证了岳念廷太多的漂亮战绩,记忆中这个人就没失算过,哪怕识破林柏杉的诡计救了自己,吴良心里也一样的不舒服,隐着一股邪火和怨气,要不是他需要岳念廷的头脑,能力,人脉,和难以逾越的资历,早把这个人千刀万剐泄愤了。
如今,岳念廷的失败让吴良心情一片大好。
声音不大,却藏不住得意上扬的语调,他接着武文殊的话:“急什么?说了还你就肯定还,再矜持一会儿……不是还剩下一个嘛,实在忍不过去,把周铮拽你房里去,船上卧房大,床也大。”
话音未落,岳念廷立刻撩起眼皮,直视吴良。
同时,一个酒杯凌厉地飞过去,离吴良面部只差分毫,碎在他旁边的船帆柱上,吴良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或者说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耳朵上针扎一样地疼了一下,他微微皱起眉头……
摸上去,耳垂靠后有些湿滑,压痛,吴良将手指拿到眼前,上面沾着红色血迹,抬起头,他凶狠地注视杯子过来的方向。
那里,周铮冷冷的目光望着,木然的表情。
“吴良,是你太过分了。”岳念廷开口,同时向周铮递过去一个眼神。
周铮向吴良走去,顺手从吧台上的纸抽中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吴良时嘴里说:“良哥,是我的错,您罚我吧。”
从周铮手里接过来,吴良将软软的白色纸巾慢慢对折边角,叠成一个小小的方块,动作不紧不慢,却在下一刻,反手一个嘴巴抽在周铮的脸上,周铮被扇得侧过头,猛力晃动下向左倾斜,脚下失去平衡,他下意识地挪动步子,还没站稳又是一记狠狠耳光,半身被打得歪向另一边,脸上五枚指印殷红肿胀,口腔粘膜也被牙齿磕破了,啐出一口血唾沫,周铮调整了一下姿势,站稳了。
就在吴良起手要扇第三下时,岳念廷重重叫出他的名字。
放下胳膊,吴良转头睨了一眼岳念廷,冷笑:“老岳,打狗看主人,我给你这个面子,下次我绝饶不了他。”
垂下眼,对方不言。
周铮略微颔首,对吴良说:“良哥,我去洗把脸。”
吴良点点头。
余光中,天边飞来一只个头较小的海鸥落在沙发旁的玻璃桌台上,它不怕人地蹦蹦跳跳,往岳念廷那边去。
吴良歪着头,露出难得一见的单纯笑容,他少年心性大起,想过去看看海鸥,却被武文殊纠缠着抓了胳膊拦住……
这个人不断喘粗气,吴良明显感到他手劲泛软,抖得自己胳膊都跟着他的手摆动。
武文殊死皮赖脸地大叫:“把周唯还我!快点!就现在……我不管!你还我!告诉我他在哪儿?!我要见他,现在就要见!你他妈听见了吗?!快还给我!!”
吴良早看出来武文殊犯毒瘾,从刚才他的表现就很明显了,吴良忽然有种感觉,周唯跟武文殊的关系或许不止是在床上,很可能作为毒品供给源头,周唯是武文殊精神和肉体上赖以生存的唯一依靠,是岳念廷掌控武文殊的一种手段。
疑惑地,吴良颇有意味地望向岳念廷,寻求答案。
对方了然,点头。
“早说啊,”吴良无限蔑视地扫了武文殊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卸下两个扔过去:“左手第三间客房。”
飞快捡起钥匙,武文殊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甲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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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后,吴良看到岳念廷把面包碎屑掰了些放在手掌上,几只海鸥欢快地跳到这个人的手边,伸缩头颈上下吃食,岳念廷浅浅地笑着,时不时摸摸海鸥纯白的羽毛,一副享受其中的样子。
注意到甲板上没几个人,吴良特意放轻脚步,他也想摸摸海鸥,却在靠近时被岳念廷手腕上一件饰物吸引住了目光。
很普通的一款手绳,深褐色,没什么点缀的赘物,模样很是素气,吴良看了一阵,问岳念廷手链不是买的吧。
“人送的,”岳念廷好奇:“这么明显?”
“编得不齐。”
岳念廷笑笑,低下头摆弄手绳。
“谁啊?心上人送的?”吴良八卦。
对方摇头皱眉:“周铮送的,他喜欢编这些。”
噗地一口水,王海林直喷在船柱上。
本来他要回船舱,拿着酒杯,刚好经过两人时听到对话:“大老爷们弄他妈这些个玩意?!还送给你?都他妈什么毛病啊!”说着,夸张地打了个哆嗦,不胜寒冷地继续走他的路。
吴良也惊讶:“那小子还有这么娘的一面?”
“他性格多面,特别敏感,脾气还差,像刚才那种玩笑跟我开行,别当着他面开,”岳念廷摩挲海鸥,又加了些面包碎屑到手上,语气寡淡,说得很随意,却掩盖不住层层寒意:“这次就这样吧,下次你再敢动手,我不会放过你。”
一同抚摸海鸥的手猛地僵住,吴良从没见过岳念廷发这么大的脾气,这个人对自己的态度一向不卑不亢,拿捏得当,如此露骨地超过底线还是第一次。
正在呆愣时,对方眼神变得沉厚警惕,岳念廷扭头看向码头最远端,说了句:“他们来了。”
……
…
同一时间,3号客房内。
武文殊瞳孔放大,大睁着眼惊愕地看着眼前一个用玻璃焊造而成的六面长方体,最上面挂着一个容器,容器底端呈蜂窝状,很多小孔,一个金属制的挡板挡在下面,像是某种触发装置。
房间全面改造过,两间打通连在一起,里面空空荡荡,除了几把椅子一个桌子,就是这个看上去相当骇人的玻璃箱体。
箱体内,囚着周唯。
他就像睡着一样坐在里面,脸贴在另一面玻璃上,武文殊透过玻璃面上成片的透气孔向里面喊话,压低声音叫周唯的名字。
周唯眼皮抖动,缓缓睁开眼,他迷迷蒙蒙地望过去,在看到玻璃外武文殊的那一刻如同过电一般,乍然惊醒地整个人跳起来,箱体足有两米高,成人站起来没有问题,周唯激动地扑到玻璃板上砰砰敲打玻璃面,喊叫着武文殊。
武文殊快速用手触碰玻璃,检查箱体,别说钥匙孔,就是一条焊接细线都没发现,他安抚着周唯,努力了解构造找寻突破口……
谁也没注意到,就在他们大力敲打玻璃四壁箱体备受震动时,一两滴液体从顶端的容器内悄然漏下,落在周唯的外衣上,很快形成一个个烧焦的黑色破洞。
第175章
装着,骗着,好不容易搞来的钥匙却只能打开房门,开不了这个玻璃罩子,武文殊急得额头浮出一层细密的汗。
门口传来响动,他警觉地回头,进来的是周铮。
周唯情绪更收不住,砸着玻璃发着咚咚的闷音,连同向他哥哥求救的声音一起被阻挡在封闭的玻璃体内,发着无望的细弱音量。
“这什么玩意?!”周铮冲过来,四处摸。
他一把抄起旁边的木椅,吼道:“躲开!”,双臂猛地高举木椅就要砸向玻璃箱体……就在那一刻,突如其来的拉拽让周铮毫无防备,正处于投掷状态的身体惯性地摔在武文殊身上,他惊异地看着拉在他大臂上的手,气急败坏地朝这个人怒吼:“你他妈干什么?!”
“别动!”武文殊大声喝止,推开周铮,他紧盯着玻璃体内,一步步绕到周唯身后。
紧张地呼吸,周唯的目光跟随武文殊挪动着,他自然而然地要转身,被武文殊立即叫停,叫他不要动,一点都别动。
这个玻璃箱体做成将近两米的高度,宽度长度不过一米半的样子,体内空间狭小,目测看去,跟周唯一样胖瘦的人面贴面肩挨肩,满打满算也就只能装下两到三个。
箱体顶端的中央区域高高悬挂着一个容器,目光顺着它向下,武文殊看到离周唯脚跟不远处的玻璃上有几滴液体湿渍,他脸向前额头贴在玻璃壁上,仔仔细细从周唯的后脑看到脚跟部位,终于在周唯的后背,左肩,后腿各处的衣服上均发现了被侵蚀后焦黑残破的痕迹……
武文殊面色煞白,让周唯尽量贴到对面的玻璃壁上,等他躲好,武文殊控制力道攥起拳狠狠击打玻璃,箱体震动着,上面几滴浓液滴下来,在他们眼前落到玻璃底面,像是一种沸腾状态,液滴边缘泛着细小的泡,周唯的休闲鞋鞋底很厚,他用目光询问武文殊,对方向他点了点头,慢慢地,周唯用脚踩了上去,随后鞋底发出滋滋的声响,再抬脚,底面鞋纹被腐蚀了一大块。
周唯猛地抬头,惊恐地望向玻璃外的两人,武文殊扬起下巴,视线锁在中央的容器装置上,他开口说话:“……是浓硫酸。”
震惊让眼眶撑到极限,呼吸乱得接不上,周唯重重气喘,身体紧贴在玻璃壁上,或许是害怕,又或者完全是生理反应,周唯眼底殷红,血丝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