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装乖(31)
“你别想太多,他也许在装模作样,矜持地和你说他要考虑下,过一天就答应你了。”
“不是不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没在骗人,是真的在考虑!”方饮抓狂,“你说说,这到底还要考虑什么?在A大,不是,在整个A市,他能挑出个和我一样条件的吗?比我有钱的,没我好看,比我好看的,没我聪明,靠,这么好的小伙子,建议陆青折千万不要客气。”
纪映积极答题:“当你男朋友的话,又要教你功课,又要照顾你身体,还得防着你家,可不得做好思想准备吗?”
方饮:“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能说点靠谱的吗?我家怎么了?我柜门关得很严实,砸也砸不开,不需要防着我家!”
父母不够关心他,就有这一点好,他在受到冷落的同时,也足够自由。
再说了,母亲长时间全身心投入工作,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件事,除非赵禾颐嘴巴欠。父亲则根本没管束自己的能耐,就算反对,也奈何不了自己,只能口头教育一下,到时候自己左耳进右耳出就行。
至于成绩和健康,他向来不怎么看重,随便怎么样都可以,勉强过得去便心满意足,完全不需要别人去在意。
挂完电话,又来一通,这回的来电显示让方饮惊讶了一下。
来联络他的人,是他妈妈。
“方饮。”方母道,“你人在哪里?周围有人吗?”
方饮回答:“二院,情况挺好的,因为保险起见,所以再在医院里住段时间,观察一下恢复情况。”
“我有事情找你谈谈。”方母说。
以往方饮会抽空联系她,两人说一下彼此的近期生活,那时候,她语气是稍加和缓的。当下,她的声音听上去冷静克制,不带感情,也没什么情绪起伏,像刻意压抑着什么。
她不是一个关心孩子的母亲,更没探病的空闲,说是谈谈,那肯定有什么严肃的事情。
方饮看着自己的病房,下意识以为自己的性取向被妈妈知道了,可转念又觉得不应该。知道自己是gay,还能和自己妈妈说上话的,只有赵禾颐,而赵禾颐没理由把自己卖了。
到时候自己妈妈在家里发脾气,赵禾颐肯定跟着遭殃,这个人不会干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那是为什么?方饮不太自然地站在门口,飞快地猜测着母亲此行的目的,可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方饮没让自己表现得太过犹豫畏惧,道:“好的,不过现在有个同学在陪着我……”
“让他回避。”方母道,“方饮,几岁了,怎么还叫同学来陪你?大家都是有自己的事情的。”
方饮回:“以后不会了。”
方母估计在车上,有喇叭声。她道:“我还要去趟银行,大概四十分钟后到你那边,你把病房号发给我。”
挂掉电话,方饮先给方母发了自己的病房号,怕方母看不到,他给方母的司机也发了一份。
慢吞吞地走进病房,他看到陆青折正在对书发呆,他喊陆青折的名字,陆青折就抬起眼睛看他。
陆青折看他脸色不太好,问:“出什么事了?”
方饮是真不知道怎么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垂着脑袋叹了一口气。
他穿的还是陆青折的衣服,比他本来的尺寸大了一码,显得松松垮垮的,手掌可以缩在袖子管里。他说:“那个,待会我妈妈来看我。”
陆青折道:“那不该高兴吗?”
他意识到了什么,主动讲:“那既然你妈妈来,我先走了?”
方饮一点也不想让陆青折走,他现在心里虚得很,然而没办法。他说:“还有四十分钟才来,再待半小时好了。”
他坐陆青折边上去,双手托着脸。借着灯光,陆青折觉得经过这次生病,方饮又瘦了点,住院戴的手环本该在手腕上,但滑到了他的小臂中间。
“让我再刷刷好感度。”方饮道。
陆青折说:“我……”
“嘘。”方饮打断他,“你可以再想想,我现在比较慌,没办法接受答案。”
陆青折没回答他这个问题,盯着问:“你在慌什么?”
方饮是不敢直面生气时的方母的,虽然自己根本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妈妈,或许是白着急一场,但他冷静不下来。
这事再和陆青折的事情堆积在一起,他愈加心烦意乱,又找不到解决办法,唯有硬着头皮支支吾吾。
“陆青折。”方饮又喊他。
方饮不再托着脸,把手放下来的同时,摁在陆青折的手背上。陆青折没让他摁太久,抽出手把他反握住了,两个人掌心的温度贴在一起,这让方饮莫名其妙觉得暖和了一些。
陆青折又问:“不可以和我说吗?”
“可以,我知道了就告诉你。”方饮道,“现在只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我在休息间等你,有事的话找我。”陆青折说。
休息间在不远处,没病房里设施好,有几把椅子和热水设备,因为常常开窗通风,蚊子特别多,方饮无聊时去晃悠过一次,被咬了一腿的包。
方饮见他这样,笑了笑:“我现在就有事。”
陆青折略微诧异地看他,他说:“可以透露下你在考虑什么吗?现在我烦恼有点多,喘不过气来,在你的事情上,希望能先在心里有个底,你不用告诉我太多。”
怕陆青折不理解,他补充:“谈恋爱不是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吗?也许你在考虑怎么委婉拒绝我,再和我继续做同学?我不想和你做同学,就算你能把我看成同学,我也没法像对待同学那样去看你。”
“这个我也做不到。”陆青折和他讲。
方饮说:“哦,记起来了,和你告白过的,你一向敬而远之。行了行了,我有底了,唉,其实你要是喜欢我的话,早该喜欢我了。你不用回答我,打住,不准说更多。”
他这副愁眉苦脸且坐立难安的样子,显然是悬空着心,极度缺乏安全感。与此同时,又怕接二连三得到的全是打击,不敢讨要答案。
他让陆青折别说,陆青折却没打住,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方饮的头发,正面看过去,像是个拥抱的动作。
陆青折的答案在方饮这里,来得有点迟,但也不算太晚。
方饮僵硬地任陆青折摸他的脑袋,然后陆青折附在他耳畔,与他说悄悄话一般:“我早就喜欢你了。”
第28章
方母走进来的时候,方饮正在喝水, 在水杯上插了根吸管, 一边嗦一边笑。搞不懂他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方母先问:“人感觉怎么样?”
方饮忍着不让自己在妈妈面前傻笑, 抿着嘴角, 道:“非常不错。”
方母听他这么讲,感觉有些古怪。虽然母子俩不常接触,但方饮没有因此对她产生叛逆心理,平常很爱黏人,或者说,渴望被她关心。
一场小感冒都要夸大了说成“难受到起不了床”,这会却电话里来了句“挺好的”,见面了讲“非常不错”。
这倒不像是身体好, 像是心情好,有什么事情完全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让他一心扑在那上面。
方母多瞧了他几眼, 坐在他对面。她把包搁在桌上,靠在椅背上看着他。
方饮被她这么盯着,没继续喝水,把杯子放下, 指尖推着杯壁把东西挪到一边, 不再沉浸在刚才自己的小世界里,表情变得认真了些。
“怎么啦?这位美女怎么面无表情的?”方饮问。
虽然方饮喊他妈妈美女,但事实上, 方母长相普通,因为长期的操劳,外加她自己并不在乎这些,所以皮肤暗沉长了不少皱纹,看着苍老又严厉。
方母道:“去了趟银行,看了给你的那张副卡的流水记录,觉得问题不少。”
方饮支着头,不假思索地敷衍:“哪里有问题?我最近勤俭节约,没怎么出门玩。”
说完他的后背迅速起了薄薄一层冷汗——前段时间,他拿卡刷了奶奶的治疗费用,往里面存了半年的住院钱。
被妈妈发现端倪了?
“就是朋友出了点事,问我借了一笔,年底会还的。”方饮淡淡地补充,把自己和爸爸那边撇清关系。
方母问:“哪个朋友?什么事?”
方饮不敢停顿太久,心思活络,马上给好朋友扣了一口黑锅,道:“纪映,和人互殴,把对方打进医院了。”
遇到这种事情,妈妈不可能向纪映家里求证,毕竟纪映八成是会瞒住父母,而且这等于去打听别人家的家丑,她去问的话,真是白做那么多年生意了。方饮觉得自己找的理由天衣无缝。
方母道:“我还以为方徽恒又来骗你钱了。”
方饮一边观察着方母的表情,一边让自己尽量说得坦然:“怎么可能给他钱,他是我爸,还是我是他爸?”
以前方徽恒来问方饮要过钱,把情况说得紧急,讲还不上钱就要被人砍手,然后方饮真给人转了十万块。
拿了钱的方徽恒并没还债,而是把那笔钱再拿去赌,企图翻倍,最后把还债钱挥霍没了。在债主找到方饮时,方饮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当时他在读初中,心理承受能力不够好,把事情告诉了方母,方母二话不说,把他狠狠批评了一顿,让他发誓不再和方父那边有任何来往。
方母较真,一直在这方面保持警惕,倒不是她看重金钱,而是这点钱她扔掉也不愿意给前夫。
“那就好,他没联系过你?”她问。
方饮摇摇头,尴尬:“妈,你为什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方母道:“没什么,突然兴起查一下你的卡,想看看你最近在做什么,看了又感觉不太对劲,难免往他那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