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名流渣受(22)
头搭在星期五肩头,几乎快要窝人家怀里去的顾葭可笑不出来,他其实一靠到星期五肩上就醒了,可因为慢了一秒,犹豫是该迅速离开对方的肩膀,再给对方微笑着道个歉呢?还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自然而然的从人家怀里出来?
顾葭这么一慢,就错过了起来的时机,如今落了个‘骑虎难下’。
从顾公馆到陈公馆,开车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可坐人力车却需要时间,更别提现在人力车比小孩子都跑的慢,也不知道半个小时能不能到达陈公馆。
顾葭僵硬的靠着星期五,又为了装睡而不敢动,所以没多久便脖子酸痛,很是难过。
这时他头顶上的人说话了,问那车夫:“怎么我看你可以过那么多租界里面穿?其他车夫好像只能在外面等?”
顾葭被星期五说话声音震的耳朵里面酥酥痒痒的,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车夫拉下自己裹着脸的围巾,竟是今日送约翰森医生过来的那位小车夫。
车夫看起来很老成,可实际上却刚成年,性格也是开朗热情的,很愿意和客人搭话:“哦,那是因为我们干这一行,也有这一行的规矩,像天津,九个租界,有些租界是不允许我们进去,所以只能在外面等,有些租界必须会他们的语言,他们才让你进去,才能在里面拉活。”
“哦?那小兄弟你会几国语言?”星期五问。
被叫做小兄弟的车夫裂齿一笑,很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了一眼星期五,又望了一眼悄悄眯着眼睛、偷偷听他们说话的顾三少爷,红着脸回答:“其实不是很精通,就是会日常的交流,也不多,刚刚好九国语言。”他虽然说着不多,可实际上还是很有些谦虚的自豪。
这话一出,对死活学不会英语,连字都认不全的顾三爷是个不小的打击,他没控制住的‘哇’了一声,随后就听见星期五笑道:“呀,你醒了?一定是我吵醒你了,我错了。”
顾葭‘咳’了一声,顺着台阶就下来,扬了扬那标致的眉毛,说:“知道错了就好。”
“不过兄弟,你怎么学会的九国语言呢?我想你和学校里那些只会写不会读的学生肯定不一样,你是会和他们交流的,这种口语怎么学得会呢?”顾葭总想着要丰富自己,可他或许早已经错过了学习的最佳年龄段,于是学习的效率非常之差,倒是学习新的玩耍方式快的要命。
顾葭说话的时候,整个人身体都朝前倾去,浓厚的交谈欲望直接让他忘记了自己要去陈传家公馆的微妙心情。
星期五哪里知道顾葭居然对这个小车夫突然这么感兴趣,差点儿没掉下去,下意识的就去揽了一下顾葭的肩膀,顾葭没有在意,他对肢体的接触仿佛天生就少根经,对任何人都如此随便。
——又或者说是轻浮。
星期五想起好几次他与陈传家、白可行还有自己的接触、更甚者与弟弟打电话的语气,随后微微皱眉,如是评价。
“哈哈,这位公子说笑了,我也就是笨,笨人就用笨方法,每次都去大学旁听,然后拉客人的时候不要害怕和他们说话,看着和善的洋人,他们也愿意和我说话,可能我的发音有问题,所以每回和我说话他们都笑。”小车夫说完,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那个,三少爷也不用叫我兄弟,我哪里能和三少爷称兄道弟,叫我一声富贵就好。”
“好呀,富贵兄弟。”顾葭偏偏还是要加个‘兄弟’。
星期五挑了挑眉,薄薄的嘴唇上下一碰,蹦出两个字:“调皮。”
然而这两个字被风吹走,没能入顾三少爷的耳朵,星期五也就无缘再被三少爷瞪一眼,再被说一句‘你话真多’。
顾葭还在沉迷人力车夫兄弟的天才语言学习能力,对那自称富贵的小车夫说:“你也不必太过谦虚,我想整个天津卫要找出想你这样快三十了,还能有如此成就的人力车夫,大概没有第二位!”
富贵本来笑呵呵的脸上顿时变得有点难为情,苦笑着回头对顾葭说:“三少爷,我才十八。”
“啊?抱歉抱歉,我是……看差了。”顾三少爷真诚的看着富贵,眼里的愧疚溢于言表,再不会有人能够在看见这样子的顾葭后还怪他。
富贵自然也是其中一个。
“没关系没关系,我的确长得老成,但这样也很好,一般客人看见是个小孩子在拉车,都不愿意上来,我从十二岁开始拉车,还没人挑过哈哈。”
顾葭听富贵这样笑着说出在他看来十分心酸的故事,一时无法如同刚才那样笑的纯粹,他想,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好像过的还不错,与这样的人生比起来,他纵然在顾家老宅不受待见,也有妈妈爱他,不愿意他吃苦,有弟弟照顾他,谁都不敢明着欺负他。
他这辈子似乎就没有自己赚过一分钱,而这个小车夫从十二岁就出来拉车,至今六年。
估计也因此才会又黑又老,看起来比实际岁数多活好多年。
“那你真厉害。”顾葭由衷的赞叹。
富贵闷头笑,在一条小分叉路口问顾葭:“三少爷,你说,咱们现在走近路还是走大道?”
顾葭想起自己还要去陈公馆会面段先生,便说:“你跑快些吧,从小路走,等会儿给你加钱。”
“好嘞。”富贵心情颇好的拉着三少爷和星期五往小巷子里闯,轮胎滚着年代久远的青砖石,压过干涸的淤泥便一路往前。
星期五饶有兴趣的看着顾葭,发现这位人人称赞的漂亮三少爷突然一愣,然后小心翼翼的看向他,他连忙装作看风景的样子挪开视线,余光则继续打量顾葭,看顾三爷要干什么。
顾葭在旁边犹豫良久。他旁边若坐着白可行就不用他这样犹豫了,只要是钱的问题,顾葭真的从不放在心上,总会有人替他解决。
可问题是现在他才想起来自己身无分文,唯一的一些零钱在昨天晚上就因为可怜星期五而全部给了星期五。
所以现在他该怎么办?等会儿让星期五掏车钱好了,反正银行那边一定是弄错了,等处理完毕这边的事情,回到小公馆就能再还给星期五。
“星期五,对了,我叫你星期五,你不介意吗?”顾葭略微羞涩,决定先找个话题铺垫。
星期五那阳光下依旧冷白的皮肤闪过树荫落下的阴影,一双深邃的浅色瞳孔望着顾葭,好像知道顾葭要说什么,但却偏偏装作不明白。
他们两人凑的很近,一个人主动靠近,另一个人没有再躲。
“嗯?”星期五从喉间发出低沉的一声询问,充满着荷尔蒙爆炸的性感。
——又来了。
顾葭那昨日在车上望见星期五闪过灯光的眼睛时,也是这样感到一阵脸烫,可他不是发烧了吗?是了,他是因为发烧才会这样。
“我说,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名字?”顾三少爷一本正经。
被问话的人穿着顾无忌的西装外套,一条腿霸气的搭在另一条腿上,手撑着脸颊,点头说:“不记得,你给我取的就可以,我很喜欢。”
“那就好,你还记得我昨天给你的零钱吗?”顾葭认为自己铺垫的差不多了,眨着一双透彻惑人的眼,对星期五笑,“你先借我,我回去还你。”
“借多少?”星期五一副要算利息的样子,“统共也就三枚十文的铜板,换算一下,大概一角钱,你刚才说要多给他跑路费,我这点儿似乎也不够。”
顾葭点头:“这我知道,只好先欠着,给个定钱,其他的下回碰见了再给。”
“那你何必多此一举的找我呢?我就三十文,你直接让他在陈公馆门口等着,商量完毕再拉我们回去,最后一齐将费用结了不就好了?”
顾葭看着星期五,突然明白道:“你不会吧?就三十文而已,都不愿意给我吗?我又不是不还你,到时候还你双倍如何?”
星期五这回考虑良久,意味深长地说:“我给你的建议你不听,非要做我这里的生意,就不怕我利息太高,最后你被我一口吞了,连骨头都不剩?”
顾葭豪爽的说:“利息再高,最初也就三十文,你还能高到哪里去?”
因为顾葭不愿意让富贵听见他和星期五的讨价还价,星期五也照顾顾葭,和顾葭凑的很近,互相咬耳朵似的你来我往,最后顾葭‘一锤定音’:“我还真是从未见过像你这样连三十文都要斤斤计较的,我给你十倍的利息,满意吗?”
这话很像去窑子里头点姑娘的暴发户对老鸨子说的话:我今晚一定要见到头牌,任何人出价,我都比他高出十倍,怎么样?
‘红牌’星期五终于点头,心满意足的用顾葭的钱又赚了对方一笔,眼底满是‘不忍’的笑意,说:“成交。”
话音一落,顾葭正要在心里默默给星期五标记一个‘财迷’的记号,谁知突然从前后两头冲来拿着大砍刀的青皮混混!两方皆是大吼大叫着朝中间冲!
“啊!”小车夫富贵吓的立马松开了手里的车子,左右看了看,两三步蹬上了墙壁,狼狈地翻墙而去。
顾葭更是没见过这种阵仗,他就是个温室里的花朵,开的特别好看的那种,根本就不可能遇到有人截杀他,出入更是车接车送,不会碰到狭路相逢的两方斗殴团伙,自己则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他如同那天夜里阻止星期五打大黑那样猛的站起来,拉着星期五要跑,可他细胳膊细腿,前后无路,翻墙不会,眼瞅着两方越杀越近,顾葭甚至产生了一种这些人根本不是两方团体斗殴,根本就是冲着他和星期五来的!
他吓的闭上眼睛,星期五正巧也用手捂着他的眼,在他耳边说道:“很好,就这样别睁眼。”
属于星期五的气息扑面而来,随后他直接被人从小腿抱起!举高!星期五踩着人力车,双手稳住他的腰腿就帮他跨坐在围墙之上!
而送他上来的星期五却没有跟上来,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想问,却在下一秒就听到了惨叫!
他更加无法睁眼,双手手心满是汗水,浑身冰凉。
被顾葭担心的要命的星期五不如顾葭想的那样像个破布娃娃被砍的稀碎,反而像是终于卸下了面具的地狱修罗,一面兴奋的微笑一面将小车夫留在原地的人力车几乎举离地面砸向后方的青皮混混!
然后捡起散架的人力车铁杆,顶端垂在地上,一路走向前方的拦路者,铁杆便一路发出瘆人的划破地面的声音。
青皮混混最前方的几人对视了一眼,像是被震慑的不敢与之对抗,可很快又咬牙大喊大叫着冲上来,两人并进举刀向星期五的头顶砍去!
星期五动作比他们还快!他那西装之下的肌肉在瞬间紧绷,扬起铁杆,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飞两人手中大刀,顺便踩了一脚墙壁,直接跳起来,以正常人极难达到的高度翻到这两人身后,在这两人回头的那一瞬间,星期五刚好接住青皮混混丢向空中的两把大刀,这两把刀便成了他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