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爱人(12)
他发着高烧,而且我发现他衣服上有几处粘腻,很可能是还有伤口流着血。
他靠着我呼吸有些微弱,如果不是仔细听,几乎都要感觉不到。
我心里一慌,突然想起来很多年前那个大师说过沈筝活不过两旬的事,而再过几天刚好就是沈筝二十四岁的生日。
我心里害怕,不由又叫了一声:“沈筝!”
沈筝没有任何反应,我喉头一酸,接连又叫了几声。
过了好一会儿,沈筝才终于动了动,哑着声音应了我一声。
我连忙问他:“你还好吗,觉得怎么样?”
他又不说话了,我怕他昏过去又跟他说:“沈筝你别睡,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然后,我听到他似乎是叹了口气,“你太吵了。”
我听他这话的语气倒像是轻松一些,松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外头又是一阵巨响。
歹徒踹开门拿着电话骂骂咧咧地走进来,一过来就粗暴地拽起沈筝的头发将电话压着他的耳朵,“说话!这是你家季天澈!”
我瞬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里,沈筝倒很镇定,我听到他对电话那头说:“是我。”
然后,他看了我一眼,又说道:“沈筝也跟我在一起,人没事。”
之后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歹徒把电话抢走掼在一旁。沈筝在地上挣扎了几下,都没能再爬起来。
我听到歹徒还在跟电话里说道:“现在听到了吧,人还活着。准备好五百万现金明天亲自送过来,时间地点会再联系你。”
他说完,又恶狠狠地补了句:“一个人过来,不许报警,想要你对象有命活着就不要跟我耍滑头。”
我听着心里隐隐觉得不对,他在我们面前没蒙过脸也没试着要隐藏自己的模样,他可能一开始就没想过让我们活着离开。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凉,眼看看到就要挂断电话,便猛地大声朝电话吼:“季天澈你别过来!他不是要钱,是要你的命!”
60.
还没等我喊完脸上便重重挨了一下,整个人都摔在地上。
他已经挂断了电话,像是还不解恨又走过来狠狠朝我身上踹了一脚,我疼得蜷缩着身体喘不过气来,听到他突然大声笑道:“你说的没错,我全家都被季天澈害死了,如今还要钱做什么?我要他偿命!”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相信季天澈能做出来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如果当初不是你哥哥绑架我,他根本就不会有事。”
他哥哥的事情我之后听季天澈提过,他本来是季天澈下面一家子公司的财务,他私自吞了一笔钱款被公司发现了。后来大概是怕事情暴露坐牢,便想绑架季天澈让他们不要把证据交上去。
没想到他却吼道:“如果不是我父亲生病住院,我们也不会这样急着用钱!”
我没有再说话,这并不是可以犯罪的借口。
“我哥哥去求季天澈让他先不要把证据交上去再宽容几天,结果他看都没看我哥一眼!你们这些有钱人,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后来我哥出事了,我父亲因为手续费一直凑不齐,耽误了手术时间人就这么没了。”
他目光冰冷地看着我,“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是父亲和哥哥把我带大。我现在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你来告诉我,我还要那五百万做什么?”
我看着他手脚冰凉,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他想到什么,看了沈筝一眼像是有些遗憾,“上一次的炸弹竟然没把他跟季天澈炸死,也算他们命大。”
“……什么上一次?”
我睁大眼看着他,突然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那次在爆炸现场的明明只有我自己。
“爆炸的时候季天澈刚好赶过来帮他挡了一下,不然连我哥都伤得那样重,他不可能还能活着。”
我想到季天澈后背上的那些伤,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
这个时候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疯狂,对我说:“你还真说对了,我不是要钱,我要你们全都给我家人陪葬!”
61.
被绑架以来,我心里第一次极度地恐慌起来。
歹徒已经离开,我手脚都被绑着全然动弹不得。慌乱之中我突然意识到这里的地面够粗糙,便仰面躺在地上去磨我手腕上的绳子。
由于太过紧张,我全身都打着哆嗦,挣扎着磨了一会儿绳子依然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手腕却都已经湿淋淋的,大片的皮肤都被磨破渗出血来。我却浑然不觉疼痛,依旧像着了魔一般继续磨着那条绳子。
这里太过安静,耳边仿佛只有我剧烈的心跳声。我害怕极了,只想快些逃离这里。
如果再不走,季天澈就要来了。
他一定会来。
我心里从未这样确定过。
我想到季天澈后背的那些伤,想起我出事后刚醒过来的那段时间里季天澈很少来病房看我,还有那段时间他突然的消瘦,心里就像进了根刺一样,泛着尖锐的疼。
他为什么从来都不说呢,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
而我那段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就这样对这些都视而不见了。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狼狈不堪,手腕上湿淋淋的全是血,脸上也乱七八糟的都是眼泪。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自从被绑过来之后我便没吃过任何东西,中途有几次都因为脱力而昏睡过去。醒过来之后又继续磨那段绳子,不敢轻易放弃。
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手腕上束缚着的力量突然一松。
我激动得全身都打了个激灵,猛地用力反复挣了几次,竟然就成功地挣脱开来。
62.
我迅速地将束-缚着双脚的绳子也解开,一路摸索着来到沈筝身边。
沈筝人还没有意识,似乎一直没有醒来过。而我越靠近沈筝,空气里血腥的味道也愈发明显。
意识到沈筝身上伤得可能不轻,我心也跟着提起来,几乎是手脚颤抖着解开他身上的绳索将他抱在怀里,一声声的叫他:“沈筝!你醒醒!”
沈筝像是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我不知道他到底流了多少血,之前他身上还滚烫着发着烧,现在他脸颊和掌心的皮肤却是一片冰凉,像是没有一点温度了。
我顿时慌了神,前所未有的害怕起来,手忙脚乱的按他的人中,又去拍他的脸颊试图将他叫醒。
“沈筝,你别吓我……”
我这时又想起以前那个大师的说过的话,登时一股热气直冲眼眶,“我们还没过二十四岁生日,不能算数的,你给我醒过来!哥!”
我最后声嘶力竭的叫了一声,这一声喊出去我才意识到自打懂事以来似乎就没再叫过他哥哥。
我像个疯子似的又哭又叫了半晌,突然意识到怀里的人似乎动了动,紧接着,我感觉到他伸着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来摸着我的脸。
他声音听着还有些恍惚,问我:“怎么还哭了,谁欺负你了?”
我心里害怕,一时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却听他又说,“我都忘了,你现在长大了,再说还有季天澈那家伙在,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我忽然想起来在很小的时候,在我们关系还十分要好的时候,我们兄弟俩是整天都粘在一起的。就连跟小区的其他小朋友打架,也都是我们两个一起上,从来没有过落单被人欺负的时候。
这个时候又听沈筝突然说:“我刚才做了个梦,又梦到小时候的事了……”
他像是还沉浸在往事里,听着他说话的语气我心里一时间只觉得空落落的,隐隐带着股不安,我想阻止他说下去,一张嘴却只惶惶然地叫了声:“哥……”
他像是笑了笑,“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两个关系很好的,无论去哪里都要一起。”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说:“只是后来我病了一场,之后你就一直躲着我了。我那个时候总是在想,如果我也像其他人一样健健康康的,你是不是就还会像以前一样和我那么要好,跟在我身后叫哥哥……”
沈筝说着,捏了捏我的手掌,叹气一般跟我说了声:“笙笙,这些年是我太自私了,哥哥向你道歉。”
我死死的攥着他的手打断他,不敢再听他继续讲下去,“我们不说这些,先逃出去再说。”
他急促地喘着气缓了一下,突然像是猛地清醒过来,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腕激动地说:“我之前好像看到墙那边有个小窗,我在下面扶着你,你从上面爬出去!”
黑暗中,能看到的东西有限,我却依旧能感觉到沈筝注视着我的一双眼闪闪发亮。
我被他感染得也激动起来,我们两个在黑暗中探着手摸索着,终于在靠近大门的墙上,几乎在伸手可以够到的极限高度那里摸到了一处窗棂。
我跳起来伸手够了一下,堪堪碰到一扇像是被封死了的窗户。不过大概封得不够严实,被我推了这么一下,竟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缕阳光瞬间照射进来,我被刺得眯起眼睛,心里却不由一阵激动,回头去看身后的沈筝:“这窗户可以打开的!我们从上面爬出去!”
下一刻,借着这缕光我才看到沈筝身上的衬衫大半边都被染红了。
我心里一个激灵,连忙冲上去问他:“你伤在哪里了?还在流血吗?让我看看!”
沈筝嘴唇上没什么血色,精神倒还好,推了我一把将我推开几步,“要是流到现在我早就死了,你爬上去,我在下面扶着你。”
他这样说,我才头脚一凉,瞬间清醒过来。
那扇小窗开得太高了,以一个人的身高根本爬不上去,而这房间里又没有可以垫脚的东西。
我上前去拽他,“我在下面扶你,你先爬出去。”
下一刻我却又被推开了,沈筝脸色沉了下来,又恢复了前阵子跟我冷着脸的样子,“这个时候还跟我争什么,你先爬上去再拽我不是一样么。”
说完又补了句:“以我现在的力气,我就算上去了也拽不动你。”
他这样说虽然也有道理,我想了想却没敢轻易答应。
正要再说些什么,他突然又推了我一把,催促道:“时间不多了,动作快一点。”
63.
我们自从被关进来之后便没吃过东西,手脚早已脱力,就算凭着人在极限情况下所爆发出的求生本能,爬上那扇小窗也花了很长时间。
有几次我甚至都以为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了,没想到最后一次沈筝在下面猛地用力的推了我一把,我另一只脚掌顺势在墙上蹬着,竟然就成功爬上了上去。
我蹲在窄窄的窗沿上往下看,这墙的另一侧高度竟然也不低,一旦跳下去可能根本就爬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