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扮演情侣之后(12)
第 14 章
等贺漓走远,谢卓言拿手机前置摄像头当镜子,照了照。
谢卓言对着屏幕摆弄了半天,拍了两张自拍,背景尽量避开拍摄道具。
他编辑好了微博,刚发出去,梁佐走过来了,搭上他的肩膀,朝他吹了声口哨,似乎很兴奋:
“宝贝儿,别傻坐着了,贺影帝那边开演了,走走走,我们看看去,观摩观摩影帝是怎么演戏的。”
谢卓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原本提不起什么兴趣,但是看着梁佐兴致勃勃的表情,还是把手里的本子收好,站了起来。
这一场的情景是在三年之后,大齐和北昭历经战乱,终于言和,皇帝请谈昱到京都会面。途中,北昭王的车马经过北漠边境。
漫漫黄沙一望无际的北漠,沿途荒无人烟,戈壁滩上只能看见零星几点齐膝的杂草和碎石,头顶有黑色的乌鸦不断盘旋啼鸣。北昭王的车马浩浩荡荡,但是对比起这无边大漠,又显得如此渺小。
翻过一座沙丘时,谈昱勒马停了下来,往远处眺望。
天色渐暗,火红的夕阳半身溶进地平线,给荒芜的大漠烫了一层金黄,一轮烈日晕染着赤色的霞光,犹如滚烫的火舌划开天幕。
四匹高头大马拉着的马车傲然立在沙丘顶上,面前是无垠的大漠。
谈昱一身红衣坐在马车上,长发披散,手里把玩着一把骨扇,邪肆地眯着眼,有种莫名的疯癫和说不出的轻浮感,完全不像是一位帝王该有的模样。
眯起眼,迎着霞光,他看见前方有一个小镇,依稀可以辨别出有一座茶楼的幌子在迎风飘荡。
行军半日,将士们皆是饥渴疲惫,一看见这小镇子,都兴奋起来。他们此番跟随谈昱进京,对谈昱都是又敬又畏,没有命令,他们谁也不敢贸然行动一步,都规规矩矩地列着队。
北昭王谈昱虽有年轻有为,颇富雄才大略,但绝不是什么善人。据说他暴虐无常,十九岁就弑父夺位,甚至连妃都不纳,被臣子劝得烦了,还撂下了狠话——谁再敢劝他纳妃就满门抄斩。
或许是臭味相投,新帝反倒很欣赏他,不但割地和解,还请他入京相见。众臣都疑心有诈,但是谈昱毫不畏惧,执意要去,点了一支兵马护送他。
眼看天色渐晚,赶了一天的路,将士们也都累得够呛。谈昱一挥手撑开扇面,可以看见一根根扇骨末端被安上了削铁如泥的刀刃。
“到前面的镇子上休息过夜。”
……
“卡!!”导演朝他们挥挥手,“行了,一遍过!上午先收工了,咱们换地方准备下一场。”
谢卓言两手插在口袋里,无视了在他耳边吱哇乱叫的梁佐,目视着不远处一身红衣的贺漓一改刚才的神态,潇洒地翻身下车。
谢卓言暗自咋舌,除了这一张脸,真的一点都不像他自己了。
演员这一行看似薪水高、待遇好,但没有足够的魄力还真不能当。不要说在十几个机位360无死角下拍床戏了,就只是望着一片空地,眼神要表现得那么深情,一般人臊都能臊死。
谢卓言仰着脸嗤笑一声,当然,贺漓这没脸没皮的老畜生怎么会是一般人。
谢卓言的单人镜头已经拍摄完毕,下一场开始和贺漓拍对手戏。
他已经把剧本看了好几遍,里面让人脸红心跳的部分还不少。谢卓言估摸着等戏播出来,贺漓的老婆粉们得发疯了。
这次合作《逐鹿》,名义上是谢卓言与贺漓的第二次合作。
他们首次公开合作是在三年前,两人一起参演了一部悬疑片《禁地》。在影片中,谢卓言饰演证人,戏份并不算多,甚至连男五男六都称不上,而贺漓理所当然是出演男主角。
证人的戒备心很强,贺漓饰演的男主为了寻求真相引诱他开口,不惜使出各种套路去勾引他,媒体和公司的刻意引导和炒作,把这些暧昧的片段剪辑出来,让这对cp小火了几天,也给谢卓言带来了相当的知名度。但奈何两人咖位太过悬殊,以唯粉碾压暴打cp粉告终。
此后,谢卓言常常被人诟病,是蹭着贺漓的热度上位的,包括贺漓也是这么觉得,觉得谢卓言是在利用他上位。
这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不过谢卓言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无可否认,他确确实实从贺漓那里得了不少好处。
但如今两人再次合作,难免会被人恶意揣测。
一想到这些,谢卓言就一阵头痛。
实际上,只有谢卓言自己知道,这不是他们第二次合作,而是第三次。
谢卓言第一次见到贺漓是在四年前,也是在初夏。
当时贺漓和夏启未在拍一部喜剧片,分别饰演男一男二,剧本里有段男一扇男二耳光的戏,夏启未不肯亲自上,于是挑了谢卓言给他当替身。
谢卓言和夏启未身形相似,而且都是白净美少年那一款的,现在也经常被对小鲜肉脸盲的人认错,当替身不会穿帮。
群演们风里来雨里去,什么苦都能吃,被扇一巴掌也就丢点面子,连温饱都没保障,谁还能顾得上面子。几分钟的替身戏五十块,大家都争着抢着想上。
但是谢卓言不一样。他当时是喜欢贺漓的,从小就喜欢贺漓。
一听说贺漓在这边拍戏,过来想看看他,却因为身形和夏启未相似,被临时叫过去当替身。当时听说是要他替夏启未跟贺漓搭戏,他第一反应是简直不敢相信。
能和贺漓搭戏,怎会有这么好的事?
但是知道演的是什么之后,他顿时傻眼了。
居然是让贺漓扇他耳光。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谢卓言很丢脸地让贺漓扇了一耳光。那导演还嫌扇的不够狠,亲自上手示范。
谢卓言茫然地被一群人包围在中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好在贺漓干脆利落地完成了这一镜,让他走人。临走之前,他从群头那里领了五十元工资。
夏启未一直在旁边看戏,等谢卓言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摸出一张红色的纸钞,丢在地下。谢卓言当然没捡,甚至看都没看一眼,转身走了。
等他神情恍惚地走回落脚的廉租房,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脸上凉飕飕的都是眼泪。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谁还没点自尊心。有谁愿意在喜欢的人面前这么丢脸……
第 15 章
谢卓言每每想起这件事,就像噩梦一样,更是他心里拔不掉的一根刺,想起来心里就发堵,恨不得拿把刀戳进心里,把这段记忆剜去。哪怕时隔多年之后,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但是一想起来他心里依然会闷得厉害。
可是这段噩梦,还要再重演一次。
剧本里又他妈的有扇耳光的戏。
谢卓言恹恹地垂着眼睫,咬着牙把剧本放到了一边,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入行以来,说过他像夏启未的人太多了,连贺漓都曾经认错过。
现在风水轮流转,谢卓言的风头已经盖过夏启未了。谢卓言是当红偶像,夏启未不过是个二线演员。再也没人会说谢卓言像夏启未了。
夏启未还记得当年这件事,明里暗里贬讽看不起他多少回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谢卓言也试探过贺漓,贺漓不记得了。想想也对,当年贺漓风头正盛,谢卓言不过是个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的小替身,贺漓能记得住才有鬼了。
谢卓言自嘲般的笑笑,自己当初就是太幼稚了,贺漓对他好点就冲昏了头脑,真以为他想跟自己谈恋爱呢。
谢卓言只是个说话做事都得小心翼翼的小演员,但贺漓和他不一样,鼎盛的大公子要什么山珍海味没有。谢卓言年轻漂亮,完全能满足他的需求,各取所需罢了。
他们那种人都是些没心肝的老畜生,下半身思考,说了是包那就只能是包,遇到不懂事的,黏黏糊糊想谈情说爱,嫌麻烦了就一脚踢开。
……
下午更换拍摄场地,距离影视基地稍远,大约需要半小时的车程。谢卓言和陶旭站在路边等司机的时候,一辆车缓缓在他面前停下来。
谢卓言抬头,正好看见车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不是贺漓还能是谁。
“上车。”
谢卓言正心怀愤懑,不太想搭理他,随口就拒绝了:“我司机马上就到。”
“上来,路上还可以来得及对一下戏,”贺漓坚持着没动,不容置疑地说道,“别逼我下来扛你啊。”
谢卓言瞥了他一眼,心知他可能真的会说到做到,只得妥协上了车,陶旭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上了车之后,陶旭总感觉贺漓在瞪自己。
他坐立不安,有点怂地往后缩了缩,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贺总,上次把您那个衣服弄脏了,我一定会赔给您的,真是抱歉……”
说这话的时候,陶旭还龇牙咧嘴地有点肉疼。一个半月的工资就这么没了。
贺漓点点头。他本来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懒得为难陶旭,却热衷于挤兑谢卓言。
车稳稳当当地行驶在马路上,车厢里,谢卓言却满怀心事,心情并不平静。
下午的戏相当有难度,但是贺漓显得游刃有余,没有再提什么对戏的事,而是走到了柜子前面,不知道在鼓弄什么。
但是谢卓言就没有这么好过了,想到从前的事,他心里完全静不下来,尤其是贺漓就站在他面前,这种联想就更甚。
谢卓言以一种稍显焦躁的姿势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腿上,手扶着额头。
眼前不断闪过的都是过去几年间拼命试图忘记,丝毫不愿意回忆起的画面。但是越挣扎,这些东西在他脑子里就越是摆脱不掉。
副导演丑陋的嘴脸,夏启未满是轻蔑的眼神,无数向他投来的眼神……
这些东西盘旋在他脑子里,脸上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种火辣辣的疼痛。这种疼痛更多是心理上的,而非生理上的。
谢卓言无力地挣扎在回忆的黑色漩涡之中,却被挥之不去的屈辱感拉扯进去,像是一头掉进沼泽的鹿,越陷越深……
这时,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把他从漩涡中心拉扯了出来。
谢卓言怔怔地抬起头,看着贺漓。
“吃过饭了没?儿子。”
贺漓刻意把最后两个字咬的很重,浑然不觉谢卓言情绪低落,还是吊儿郎当地勾着嘴角。面前的茶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几个饭盒。
盖子还没掀开,饭菜的香味已经迫不及待地飘了出来,好像有什么烤肉之类的味道。
谢卓言没吃早饭,胃里空空荡荡的,闻着味道立刻咽了咽口水,看着贺漓两条长腿在面前晃来晃去,这才想起来到午饭时间了。
面前的饭菜很丰盛,皮焦肉嫩的烤鸭,肉香四溢的牛肉羹,色泽诱人的鱼香茄条,鲜嫩爽口的龙井虾仁,醇香浓郁的鱼头豆腐汤,酸甜可口的糖醋鲈鱼,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谢卓言抓起筷子,难得有了点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