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同学(9)

　　黄同学偷瞄他：“那，那......那，什么样算招惹你了啊？”
　　学长抬头扒拉了一下黄同学的头发说：“有个小朋友不让我摸头，就是招惹我了。”
　　黄同学吓得赶紧低头，还下意识往学长那边凑了凑，意思是，我现在让你摸。
　　学长被他逗笑了：“开玩笑的，舍不得欺负你。”
　　舍不得欺负你。
　　黄同学突然被这句话弄得鼻子酸了。
　　“学长，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学长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黄同学其实一直都搞不懂。
　　他自认为没有什么值得被人注意的地方，还在很多事情上不如别人，甚至连学习也是，因为没那么聪明，所以只能比别人更努力，显得很笨拙。
　　这样的自己，学长为什么要对我好？黄同学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着。
　　“因为你可爱啊，”学长看着他笑，“而且......”
　　黄同学看向他：“而且什么？”
　　很少被夸奖的黄同学期待的看着学长，他很想知道自己在学长眼里是什么样子的人。
　　“生命力很旺盛。”
　　“啊？”黄同学从来没听过有这么夸人的。
　　学长趴在桌子上看着他笑：“你知道你像什么吗？就是长在森林里的小草，周围都是大树，遮天蔽日，你努力在缝隙里寻找阳光，虽然长了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但是比谁都有韧劲儿。”
　　黄同学不理解，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那样的人。
　　“真的吗？”
　　学长笑他：“你连自己都看不清，还能看清什么啊？这个小孩儿怎么这么笨呢？”
　　黄同学涨红了脸，点点头：“嗯，我是挺笨的。”
　　“没关系。”学长说，“做人没那么聪明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儿。”
　　黄同学盯着扉页上学长画的自己，突然拿起笔，又在上面画了个好笑的火柴人。
　　那火柴人比他高一些，一只手搭在了他脑袋上。
　　“这是谁？”学长问。
　　黄同学不好意思地看着学长笑了笑：“是你啊学长。”


第31章
　　黄同学有点儿讨好型人格，但有的时候是刻意想要去讨好这个世界，有时候是完全不经意的想靠近某个人。
　　就像他对同桌总是很刻意的想取悦，但对学长，是不自觉的就往外冒甜味儿。
　　在学长面前，他虽然也会害羞紧张，但绝大部分时候都是放松的，不像跟其他人相处时那样要时刻小心翼翼，主要是学长太好了，好像他怎么样对方都能包容。
　　黄同学享受这种包容，但自己也不会恃宠而骄。
　　“我画得太丑了。”黄同学看着画风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嘟囔了一句就笑了，“把你画丑了。”
　　学长也笑：“你好看就行。”
　　黄同学发现学长的头发比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长了，突然意识到，时间已经从夏末秋初到了深冬。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考完试放寒假，等到寒假结束，学长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
　　黄同学说：“学长，你有想考的大学吗？”
　　“本来没有，”学长说，“但是现在有了。”
　　黄同学好奇地问他：“哪个啊？”
　　“等红榜放出来，你就知道了。”
　　他们学校每年高考录取通知书开始派发之后都会在校门口贴一个红榜，能看到每个人考去了哪里。
　　黄同学咬着吸管看他：“学长，你很有把握吗？”
　　“差不多，”学长说，“还记得你说想考哪儿吗？”
　　黄同学点了点头：“但是我没有把握，那所学校分数太高了。”
　　“那就努力，你还有两年半的时间，没问题的。”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喜欢说黄同学笨，说他没出息，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不被人看好，当初要不是他考上了这所学校，他妈已经打算让他去读中专，省钱。
　　黄同学一直都在使劲儿把自己的命运往正常轨道上掰，很累，但他咬牙坚持着。
　　他不敢跟别人说自己的愿望，不敢跟别人说自己的梦想，因为会被嘲笑，可是他对学长说了，因为学长非但不嘲笑他，还会鼓励他。
　　“学长，”黄同学说，“对不起。”
　　“又怎么了？”学长问他，“怎么又道歉？”
　　“我，我，我之前把你跟胡述当成一种人了。”黄同学捏着已经空了的牛奶盒子说，“你跟他不一样，你心比他好多了。”
　　听到他说这样的话，谈子翊恍惚了一下。
　　他笑着问：“你很讨厌胡述？”
　　黄同学点点头：“我们初中就是同学，他总欺负人。”
　　“欺负你？”
　　黄同学没有吭声。
　　“那如果有一天他告诉你其实他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啊？”黄同学难得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我才不要他喜欢！”


第32章
　　说着不喜欢胡述的黄同学可爱得像个在闹脾气的小猫，学长看着他笑，问他：“那你喜欢谁？”
　　这个问题谈子翊其实心里清楚，但总是不死心，还想问。
　　黄同学低头，眼神瞄向桌堂里的东西。
　　“你这些......”谈子翊停顿了一下，问他，“咖啡怎么不喝？都这么留着，过期了怎么办？”
　　黄同学说：“舍不得，我怕喝了以后就没有了。”
　　他太珍惜这些东西了。
　　黄同学自己是个没多余的钱买零食饮料的人，他其实也不是贪图别人给的这么一点儿小便宜，只是因为这都是同桌给他的，他有私心，厚着脸皮收下，当做收藏。
　　“就那么喜欢他？”
　　黄同学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半天才笨拙地说：“我，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是吧。”
　　“那喜欢他什么呢？就因为他是这个班级第一个跟你说话的？”
　　“学长，”黄同学看向身边的人，“你喜欢过谁吗？”
　　谈子翊被他问得愣住了。
　　“虽然我也不太懂，但是，喜欢一个人更多的就是一种感觉，非要说喜欢什么为什么喜欢，我又说不上来。”黄同学说，“有时候我想，要是我能变成他那样的人就好了，个子高高的，皮肤的颜色也健康，看起来就是很厉害的男生。”
　　黄同学还在摆弄手里的牛奶盒：“我想变成他那样的人，是不是就是喜欢？”
　　“可是，为什么非要变成他那样呢？你自己本身就很好。”谈子翊说，“爱人之前要先爱自己，你得学会了爱自己，才能更明白什么叫爱。”
　　黄同学被他说得晕晕乎乎的，搞不懂。
　　铃声响了，黄同学猛然发现学长竟然陪着自己在这里聊了一节课。
　　“学长！你旷课了！”
　　谈子翊笑着点头：“嗯，是啊。”
　　“那怎么行啊？”黄同学慌了，放下手里的牛奶盒，把学长往外推，“你快回去上课！”
　　谈子翊笑着拉他，央求似的说：“我不想上课啊，我想跟你聊天。”
　　“不行不行，”黄同学把他拉到了教室外面，说，“刚才你不还说要考大学的么，都高三了，明年就高考了，这样旷课怎么考得上啊！”
　　看着黄同学一本正经的样子，谈子翊笑得不行。
　　他突然抱了一下黄同学，还使劲儿揉了揉人家的头发，带着笑意说：“行，听你的，我这个学渣再回去挣扎一下，那你乖乖在教室学习，等我放学，送你回家。”


第33章
　　黄同学很听话，乖乖在教室学习，一直等到学长放学。
　　学长要送他回家，他不好意思，只让对方骑着自行车把他送到某个路口就好。
　　但学长记得他家，直接一路骑着车子过去，在冬天的夜里，黄同学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小脸冻得通红，但美滋滋地笑着。
　　之后一直到期末考完试他们每天都是这样，黄同学等着学长一起放学回家，他也会关心一下学长回去得太晚会不会不好，但学长总是说：“家里只有我一个。”
　　黄同学始终不敢问学长家里的情况，怕对方不愿意说，觉得自己太八卦，窥探人家的隐私。
　　但其实他特别好奇，也挺心疼学长的，他觉得学长之所以会在学校里以打架闻名，肯定是因为太寂寞。
　　他是这么想的，虽然这两者在别人看来似乎没什么联系。
　　好几次黄同学都想邀请学长到自己家去，可是想想自己家里那样，他还是把邀请咽了回去。
　　一晃就考完了试，寒假来了。
　　黄同学期末考得还可以，成绩在班上15名左右。
　　寒假第一天，学长带着他去吃了一顿肯德基。
　　那会儿高三还没放假，但谈子翊随便胡扯了个理由就从学校出来了，对此黄同学又满是抱怨，苦口婆心地劝学长好好学习。
　　黄同学没吃过肯德基，跟着学长进去的时候还有点紧张。
　　学长问他：“想吃什么？”
　　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跟学长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是这样，不会点。
　　他说：“我都可以。”
　　于是学长点了好多，最后两人没吃完的，学长全都打包让黄同学带了回去。
　　黄同学觉得很过意不去，总是占学长的便宜似的。
　　他翻翻日历，数着还有多久到春节。
　　除夕那天，黄同学一早就跑了出去，到公共电话亭给学长打电话。
　　他不敢在家里打，他妈会骂他。
　　学长接了电话，很意外，没想到是他打来的。
　　黄同学说：“学长，你在家吧？”
　　学长笑了：“你说呢？你打的是我家里的电话。”
　　黄同学意识到自己又犯蠢了，害羞得不行，他问：“那你今天有时间吗？可以出来一下吗？”
　　“嗯？怎么了？”
　　“我有新年礼物要送给你。”
　　黄同学怀里抱着那个包得很好看的礼物，挂了电话之后就奔着约定的地点去。
　　他没有太多的零用钱请学长吃大餐，也没办法给对方准备什么昂贵的礼物，但是，他觉得，至少他的这份新年礼物是很用心的。
　　他们约在学校碰面，黄同学跑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看见胡述跟他妈妈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两个好大的袋子，一看就是去买年货了。
　　胡述叫了一声黄同学，黄同学只乖乖地跟胡述妈妈打了个招呼说了句“阿姨好”然后就跑了。
　　他才不要理胡述，他要去找学长了。
　　黄同学到学校的时候学长还没来，他先跑去班级，把一个小盒子放进了同桌的书桌堂里，他知道同桌假期的时候肯定不会来学校，就算来了也没有班级的钥匙，不过没关系，等到开学再看到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