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从军(75)

　　赵洪明的心情又一次复杂了起来，他其实也不是有意的，也许是喜欢一个人的那种感觉总是很粘人，虽然你有意的想把它挥开，但是过了一会儿，你以为这样的心情已经走远了，消散了，它却又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黏糊上来。
　　不管多少次，总之越反抗，这样的心情回来的也就越快，就好像存心和人作对，让人不痛快一般。
　　荆水良想了想，其实也许不一定全都是不开心的，只不过是他爱而不得，所以每每这种时候，他才觉得这样的心情愈发悲切又卑怯。
　　你要说这种心情痛苦吗？其实也不算太痛苦，但是也不是完全不难过。
　　就好像有一根树枝，没有锋利的刃，偶尔划一下不要紧的，可是它总是在同样的地方，一下两下划在你的皮肤上，越来越深，越来越痛，可是你想挣脱，它就一直跟着你，不知道下次会什么时候再偷袭。
　　赵洪明现在的伤口，如果盘算一下，也许是已经割破了皮肉吧……至少他还受得了。
　　表面上波澜不惊，直接掀起酒坛的盖子，小白杨很有眼力见儿的寻了两个空碗，放在赵洪明面前，然后一脸期待的等着自己的洪明哥倒酒。
　　赵洪明的注意力终于又被小白杨给抓了回来。
　　他看着趴在桌边儿的那张包子脸，心思又一次被冲淡了许多。
　　赵洪明突然觉得小白杨好像有魔力似的，每次他和小白杨在一起，总是能凭空的开心了起来，好像这小子本身就是开心果，能让人情不自禁咧开嘴角。
　　“小白杨，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开心？”
　　赵洪明没忍住问出来。
　　小白杨听到赵洪明这么问，也起身抬头看看赵洪明，眨了眨眼就，歪了下头。
　　“洪明哥……你不开心吗？”
　　这个问题很简单，却把赵洪明问的一愣。
　　他不开心吗？应该是不开心吧？可是荆水良终于不那么孤独了，也不总是难过了，也有人照顾他了，也许还已经走出了过去了，他不是应该挺为荆水良开心吗？
　　脑袋里有点乱，赵洪明晃了晃脑袋，他抓着酒碗便干了一碗。
　　“应该没有不开心吧，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开心的。”
　　赵洪明如实回答，直接回答了现在的心情。
　　小白杨又渣渣眼睛，也拿起来酒碗，把酒碗凑过去和赵洪明的酒碗碰了一下，然后跟着干了。
　　“既然没啥不开心的，那开心点不也挺好的，而且，没有波澜的每天不就是天给的好意么，这样天大的好事儿还不够开心么？”
　　小白杨这句话其实说的很有哲理，只不过赵洪明一下子没听明白，等思索了一下，他才发现小白杨说了多么了不得的话。
　　不禁抬起头，端起酒，跟小白杨主动碰了一下酒碗。
　　“这句话是谁教你的？”
　　小白杨一脸茫然。
　　“谁教我的？没人教我啊……这不是明摆在那的道理么？”
　　他一脸都是理所当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来了一句多么有哲理的话。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大智若愚么？
　　赵洪明一下竟然有点怀疑，怀疑小白杨是不是什么神佛转世，看似普普通通，其实就是来渡劫了，这句话就是说漏嘴了什么的。
　　小白杨看赵洪明半天没说话，时不时还笑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叫了一声：“洪明哥？”
　　赵洪明回过神儿来。
　　“哎！”
　　低头就看到了小白杨那懵懂的黑眼珠子，心里赶紧否定了这个念头：不可能不可能……自己莫不是喝多了。
　　笑了一下，“没事儿，就是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我应该向你学习。”
　　然后举了举酒碗，又一次一饮而尽。
　　“这有啥的！道理多了，就是内点儿事儿呗，还能有啥啊。”
　　小白杨也跟着，咕咚咚又喝了一碗，用着老人们常用的口气说话，把赵洪明逗得笑的更厉害了。
　　“哎哟？内点儿事儿？哪点儿事儿啊？”
　　小白杨心大，脑袋总是跟缺了一根弦似的，没听出来赵洪明这是在调侃他，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还能有哪些？不过是人间欲望，爱恨情仇呗！”
　　赵洪明禁不住有些认真，“哦？爱恨情仇……”
　　低头琢磨了一下，笑了起来，没有太过认真，继续发问：“哈哈，好一个爱恨情仇！那你倒是说说，那我到底是爱啊？还是恨啊？又或者是情仇？”
　　小白杨这时候正要拿起筷子来吃菜，听见赵洪明问他，看了看碗里的菜，还是放下了筷子，把两只胳膊环在胸前，歪着头想了想，模样有点可爱。
　　“我想想……要我说，洪明哥你品性好，一般情况下只会为了国家和敌人寻仇才是……”
第183章 小白杨一语惊人
　　他咽了咽口水，低头看了看菜，没忍住，还是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塞进了嘴里，才继续说道。
　　“而且，恨这事儿，洪明哥你人直率，基本上有仇就直接当场报仇了，也不至于背后记恨人家才是的，这也是我喜欢洪明哥你的原因。”
　　他又夹了一口菜，然后嚼了起来，这会儿赵洪明听的倒是有点认真了。
　　小白杨说得直白，也干干脆脆，倒是还有点儿说到了点儿上的意思，赵洪明隐隐的有点儿期待了起来，不过他也不好意思显得自己很着急似的，于是也拿起了筷子夹菜，一边儿漫不经心似的说话。
　　“那你的意思，我属于另外两种了？”
　　“是，也不全是。”
　　小白杨说得玄乎，他连连吃了几口，可算是吃够了，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说话还带着点儿故弄玄虚的感觉。
　　“哦？此话怎讲？”
　　赵洪明顺着他说话，跟着他一样的风格，好像逗弄他似的，学着文绉绉的说起了话来。
　　小白杨肯定是又没听出来的，只见他挠挠脸蛋，皱皱眉，目光往上飘了飘，才又看向赵洪明说话。
　　“你看啊，这情也是分种类的不是，亲情爱情友情都是情，所以还是有分别的。”
　　“嗯……”赵洪明这回没有带着调侃，而是干干脆脆的认同了，这个简单的道理，小白杨说得也没错，他是该干脆认同的，他不是那种非要拐弯抹角寒碜人的。
　　“那我属于哪一种？”
　　赵洪明终于问到了最关键的，随着小白杨越猜越准，原本的闲聊也让他开始突然有点在意了，心里有点认真了起来，语气上来看，好像还有点期待。
　　小白杨心里憋不住话，而且问话的人还是赵洪明，他肯定不能吊人胃口，他嘴又快，于是直接回答了。
　　他伸出来三根手指头，放在眼前掰扯了起来。
　　“这亲情嘛……洪明哥你也没咋跟我说过，所以我不太清楚，但是我觉得不太可能，毕竟洪明哥是个兵，高低是干的报效国家的活计，别人尊敬还来不及呢，亲人就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给你添堵了，担心你还来不及呢。”
　　“嗯。”赵洪明如实点了点头，他虽然父母已然去世，但是双亲在世之时，也是十分支持他的，而且还非常的心疼他，虽然也说过让他安稳求生这样的话，但是他回答过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这样的话之后，父母也没有再说过他别的。
　　这点，算是小白杨猜对了。
　　“也可以这么理解，那还有剩下的呢，你说罢，我听着。”
　　赵洪明不想再打断小白杨，他对小白杨的话越发在意，竟然有些认真了起来。
　　小白杨点点头，他看看手上竖起的两根手指，想了一下，可能在想要怎么说。
　　“那我就先说友情吧。”
　　小白杨征求的眼神看向赵洪明，赵洪明欣然点头应允。
　　小白杨刚要继续开口，不过刚要开口，他又停下了，有点儿担忧的看向赵洪明。
　　“洪明哥……”
　　赵洪明不知道小白杨是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不说了？”
　　小白杨低下头，又看看自己的手指，才抬头看回来。
　　“洪明哥，我一会儿说的话不一定准，我要是说了啥冒犯了你，洪明哥你可别生我气哦？”
　　赵洪明又干了一碗酒，笑了起来，酒精的催促之下，他也有点反应慢了许多，点点头。
　　“没事，你说吧，我答应你不生气总成了吧？”
　　小白杨还是有点担心，他举举那两根儿手指头，放在赵洪明眼前。
　　“这可是你说的啊！那我可说了？”
　　“嗯嗯。”赵洪明拿着酒碗，点点头，“你就说吧，我一定不生气，你放心，男子汉大丈夫，定然说话算数的。”
　　“好！”小白杨总算放下了心，把手指头收了回来，放在自己眼前，拎起来两根其中之一，开始说话。
　　“那我就先说友情吧。”
　　赵洪明瞳孔骤然缩进了一分，心里有点紧张了起来，加快了跳动的速度，好在平时他自控能力强，这种程度，还不至于让他失了分寸。
　　稳住心思，准备认真听着小白杨说话。
　　小白杨很听话，没有吊着赵洪明胃口。
　　“若是说友情，其实洪明哥没有什么朋友，往大了说，洪明哥跟整个军部的下属都是朋友，但是若是说真正的，恐怕只剩下荆首长还有……还有我，咳咳，姑且算上我。”
　　他抬头试探性的看了一眼赵洪明，赵洪明没什么反应，只是手里拿着酒碗，没说什么，眼光有点涣散，聚焦也不在小白杨这里，似乎是在思考，又好像是在听。
　　小白杨鼓了鼓勇气，还是决定继续说，不说他心里憋得难受。
　　“其实我觉得荆首长并不怎么懂洪明哥的，甚至还有点……不如我。所以若是说是友情，其实也有些说不过去，毕竟你们还是上下级，平时也都是办事，一板一眼的，好像也没啥别的事儿聊的时候。”
　　赵洪明低下了头，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安安静静的听着小白杨说话。
　　小白杨这时候已经拎起了最后一根儿手指，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说出来，也不太敢看赵洪明是啥样儿的表情，所以俩人没有对视，心思倒是相近的。
　　“这最后一样……就是爱情。”
　　小白杨把这最后一根手指头掰进掌心儿。
　　“其实，我本来不该往着一处想的……”
　　“没关系，你说吧，我听着，放心，我绝对没有生气的意思。”
　　赵洪明其实已经差不多猜到了。
　　小白杨也知道，他猜赵洪明已经差不多要知道了，既然两个人无言，但是心里的想法却越来越接近，沉默之间的秘密，小白杨挑破也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