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入豪门(25)
骆七一怔,继续沉默,执子,落子。
但很快就被父亲的几招堵得成了危局。
大局已定,骆世华直起身,笑了笑,“建七,你不是个会撒谎的孩子。”
骆建七看看棋盘,又给父亲斟了茶,才说,“因为高凡。”
骆世华挑了挑眉,看向他。
骆七直视父亲,说,“周晔回来了。”
骆世华眉头皱起来,“所以你要和高凡分手?”
骆七冷哼,“怎么可能?不过他去找了高凡,凡哥心里不太舒服,我们暂时分开一段。”
骆世华想了想,然后说,“也好。”
接着又嘱咐儿子,“你调职去分公司,要好好做事,不要整天想着你的凡哥。”
骆七无语,转头不看父亲。
骆世华笑笑,又说,“我让邹明去找高凡聊聊吧。”
骆七皱眉头,“我们俩个的事,你别来插手,再说,邹叔是你的老婆么,你怎么总是随便使唤他?”
骆世华竟一时接不上话,怔了老半天,才说,“好,好,你自己解决,真的被高凡甩了,不要来找我哭就行。”
这么一说,骆七又有点萎靡。
骆世华看他情绪不高,便说,“再下一盘吧,我让你。”
骆七立即斗志昂扬,“开玩笑,我需要你让么?”
骆世华哈哈笑起来,父子两个继续对弈,直到邹明过来,喊他们吃饭。
三人一起往楼下走,骆七刻意放慢了脚步,走在最后,悄悄看着前面父亲与邹明并行的背影。
他都不记得,邹明是什么时候来到父亲身边的,好像从他记事开始,邹明就在他家,还无数次抱过自己,接送自己上学,甚至去帮他开家长会,做得仿佛比他母亲还多。
一时间,骆七心里五味陈杂,说不上什么滋味。
他正在后面出神,忽听佣人走上前来说,“董事长,夫人回来了。”
紧接着,骆夫人进门,有些讶然的看着几人,“世华,你不是出差了么?”
又问骆七,“你怎么不回别院,来大宅做什么?”
骆家居所众多,骆世华长居大宅,骆夫人喜欢别院,两边都有人也是寻常,骆七奔着父亲过来,也没什么稀奇,倒是今天骆夫人的态度显得有些大惊小怪了。
骆七还正奇怪,紧接着便知道了答案。
跟在骆夫人身后,又进来一人。
正是周晔。
第三十三章
周晔也没料到骆七会在家里。
骆夫人之所以约他到大宅来,一方面是请他看看这边的珠宝首饰有没有能重新设计的,一方面也是为了与经常出入别院的骆七避开。
可仍然还是碰到了。
骆七皱眉看向他,“你来干什么?”
周晔反射性的往骆夫人身后错了一步。
骆夫人有所察觉,忙替他发声,“小晔来给我送珠宝设计的样稿。”
闻言,骆七微微眯眼,看向母亲。
他眼神那样犀利,仿佛已经看破一切,以至于骆夫人都有些惧怕这样的儿子。
其实眼神还在其次,更让骆夫人惊讶的是,骆七并没有将激烈的情绪表现出来。
他不可能不恼怒。
昨晚儿子没有留宿在外,连夜回了别院,今天又传出调职的消息,骆夫人猜他定然是和高凡之间有了嫌隙。
这嫌隙何来,皆因周晔,此刻冤家路窄,正巧碰到一处,骆七怎么可能还这么平静?
按他以往的行事,恐怕早就掀了桌子,踢翻凳子,与周晔闹将起来。
可现在,骆建七只是稳稳站在那里,除了眼神不善,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辞。
他这样的变化,让骆夫人惊觉,儿子已经越来越像骆家人。
不仅她觉得像,骆世华也发觉了骆七的变化。
他不由向儿子投去赞赏的眼神,然后看也不看骆夫人和周晔,仿佛门口根本没有这两个人一样,叫上邹明,去了餐厅。
一家之主虽没有明说,但态度已经摆了出来。
佣人们个个肃立,低眉顺眼站在原地,没人上前接待周晔。
骆夫人顿觉窘迫,她好歹也是大宅的女主人,进了自己家门,竟然连个上前问好的都没有。
可大宅上下全都唯骆世华马首是瞻,她即使不满,也不好表现出来,否则就失了自己的体面。
而此刻,儿子又是这样的一副模样,她更加不敢触霉头,若是真的当场把周晔的事说破,他们母子以后还怎么相见?
把手包交到佣人手上,她道,“我吃过晚饭了,不用准备我的餐具,今天逛得累了,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说着便回了房间,竟把周晔一个人留在了门口。
周晔孤家寡人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至极。
这时,还是骆七打破沉默,对佣人道,“告诉董事长,我晚一会过去。”
然后转头对上周晔,说,“既然来了,我刚好有几句话问你,去客厅里坐吧。”
周晔从没见过这样的骆七,他看上去不动声色,城府深沉。
让他不由心生紧张。
骆七走在前头,率先坐在了骆世华惯常坐的高背巴洛克沙发上。
他身材高大,坐在那里,气场强势,仿佛一个年轻版的骆世华,不怒自威,带着骆家人与生俱来的高傲和稳健。
“坐吧。”
骆七伸出一只手,请周晔坐在对面,然后吩咐佣人上茶。
他看起来不慌不忙,让人猜不透情绪,然而周晔敢笃定骆七是恼怒的,因为他只会在生气时抚弄自己的手腕。
然而,除了这一点还算让周晔熟悉之外,他现在看骆七,宛如看一个陌生人,甚至,他还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没错,正是高凡。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周晔感觉几乎有些窒息。
他与骆七从小便认识,交往数载,骆七什么脾气,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样的人,能为谁改变?又能被谁改变?
周晔一直认为,骆建七这样的天之骄子,只有他去改变别人,根本无人能改变得了他。
然而,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
佣人上茶之后,被骆七吩咐不用在旁,周晔听到,心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他已经开始害怕骆七。
而骆七确实非常尖锐,佣人一走,他便单刀直入的问道,“是我妈让你去找高凡的么?”
周晔立即答道,“不是。”
闻言,骆七笑了笑,说道,“周晔,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我妈是什么态度,你也看得很清楚,她但凡有半分怜惜你,也不会自己先躲回房间。你不如想想清楚再回答我。”
周晔登时无言。
骆七劝他,“喝点茶吧。”
然后盯着他举起茶杯,又放下,才再次开口。
“不知道我母亲和你之间有什么约定,但我可以肯定得告诉你,你找错了盟友,即使你赶走了高凡,她也不会让你入骆家的门。骆夫人,她不是看不上高凡,她是看不上所有与我交往的人,经过当年的事,这点你还没弄清楚么?”
本以为骆七会对自己找高凡的事兴师问罪,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类似劝导的话来,周晔心里不禁又燃起希望,他说,“我并不是看不清,只是我还对你有感情,我相信你也一样,否则,你为什么会找高凡,他分明长得和我……”
未等周晔再说下去,骆七便打断他,“周晔,看来你误会了。也许那天在花园里,我情绪有些激动,才让你心存旖旎,但事实并非如此。”
“今天,我郑重告诉你。我骆建七已经对你毫无旧情,心里不仅不爱你,甚至都不恨你。那天在花园见面之前,我还存了一口咽不下的怨气,但把你骂哭之后,已经彻底一了百了。你现在所作所为完全是自作多情,或者,可以说,自取其辱也不过分。”
周晔脸色瞬间涨红,手都抖起来。
可骆七并无顾忌,他严肃说道,“至于你认为,凡哥和你相像,这个说法简直可笑。高凡其人,坦荡,真诚,认真,善良,心若明镜清台。你哪里和他相像?”
“坦诚的说,我爱过你,而且爱了不短的时日,把大半青春和赤子之心都交给了你。可周晔,你又是如何待我的?”
“爱一个人,该爱他的皮囊多些,还是该爱他的灵魂多些?我在遇到凡哥之前,并没有一个清晰的答案,但如今,我可以很肯定的说,我透过你们两人的脸孔,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样貌,我从没在他脸上找过你的影子。你会有这样的想法,只能说太不自知而已。”
骆七极其平静,从语调上,根本无法判断他是否在嘲讽周晔。
可这番话,句句挖心,字字剔骨,周晔坐在那里,宛如被上了酷刑,只悔自己今天为何要来骆家。
骆七见他不语,继续说道,“周晔,你是个聪明人,但有时过于聪明,反而愚弄了自己。我早就知道你家公司陷入危机,本来有心念在旧情份上,帮上一二,只要你肯在见面之后,诚恳与我说明当年的事情,可谁知,你却是这样的作为。”
此言一出,周晔微微垂头,不再看骆七。
骆七见他仍在紧咬嘴唇,仿佛心有不甘,便再次开口,“你说对我还有感情?那我问你,是否认识霍再昱?”
周晔猛抬头,一脸不敢置信。
“你说对我还有感情,把他又至于何地?你扪心自问,心里到底喜欢哪个?是爱钱还是爱人?”
“骆建七!”
周晔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泪夺眶而出。
“你我之间种种,都是过去,我知道你骆家势大,想打探消息易如反掌,甚至断送别人前程也只是一个电话的小事。但他和我们的事无关,你对我有怨,对我厌弃,或是高凡恨我,只管找我清算,不要扯上别人。”
还未见过周晔如此维护过谁,骆七也是稀奇,不由笑了起来,“我与你交往一场,你竟这么想我,可见我当初真的看错人了。”
周晔情绪仍是激动,他道,“骆七,你别拿话堵我,你向我保证,绝不动霍再昱,我便承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去骚扰你和高凡。”
骆七发笑,“你有什么资本来要挟我?”
周晔,“……”
骆七起身,“实不相瞒,霍再昱是我研究生时期的学长,我颇为尊敬他,破坏他的前程,我实在做不出来。但是,你也要当心,若是有人把你用在高凡那里的伎俩,用在他身上,让他误以为,你和他交往,只是为了接近我,也不知道他要怎样伤心,霍学长可是个实心眼,不似凡哥那样伶俐。”
周晔再也承受不住,指着骆七,“骆建七,你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