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谢不敏(17)
许康瑞一愣,容珉意味不明地冲他勾起嘴角,一笑之后他站起来走出教室。
等到许康瑞反应过来时,容珉已经走了出去。许康瑞面色如常,双眼却逐渐凝结成一片寒冰,握着笔的那一手紧得泛出了青白。
办公室里,地中海的小隔间在最里头,谢敬双手背在身后站着,地中海并不看他,自顾自地端起茶杯悠悠地喝了几口茶,才开口道:
“谢敬,你说说你觉得自己这次考试考得怎么样?”
谢敬的手在地中海看不见的地方互相掐了一下,思考了片刻,抬头认真地回答:“我觉得我的成绩可能和其他人还没法比,不过我已经尽力了,这个成绩确实是我目前的水平。”
这话一出口,谢敬感觉心中一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先前的紧张也消散了,谢敬开始分析起在每一科上的得失,
“嗯。”地中海眼带肯定地点点头,“你说的不错。”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到谢敬跟前,“你自己看看。”
谢敬接过来一看,居然是这次考试成绩的排名。不出所料,他看到第一个就是容珉,谢敬下意识弯起嘴角,想到这是在地中海面前,又赶紧收敛了笑意往下看。
赵嘉宣的名字也在前几位,谢敬的眼睛飞快地往下,居然在中间的位置找到了自己,一个不前不后的名字,但他可是吊车尾进的十四班,这样的成绩对目前的谢敬来说已经足够好了。
谢敬再怎么克制,弯起的眼睛还是透露出了他的喜悦之情。
地中海看到他这样子,好笑地摇摇头,把成绩单抽了回来,“你这两次考试进步都挺大呀。”
谢敬赶紧把自己这段时间的复习安排说了一遍,地中海听得频频颌首,“这就对了,我们必须承认世界上是有天赋比大多数人要好的百分一,但是你要知道,就算天资不高,通过自己的努力你还是可以领先剩下的百分之九十八,这对大多数人来说已经是无比的成功了……”
地中海不愧是多年十四班带过来的,思想教育做的简直杠杠的,谢敬听得点头如捣蒜。
“行了,你出去吧。记住就算成绩暂时提高了,也千万不能松懈。”一番长篇大论结束之后,地中海喝口茶润润干燥的喉咙,终于开恩放谢敬出去。
谢敬深深一鞠躬,走出了年级办公室。
见到他出去,坐在地中海对面的李老师探了探头,“这个是谢敬,据说是黑马啊,据说之前成绩不怎么样,现在倒是考得还行。”
她负责教十四班的英语,两次考试的成绩她也都是清楚的。她之前也听过关于这孩子的一些闲言碎语,见到本人倒觉得看着老老实实的样子,应该做不出那些事。
地中海摸了摸他脑门上为数不多的一点头发,慢悠悠地说:“什么事都架不住一个勤,人家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除了吃饭睡觉都用在学习上,成绩进步大一点也是应当的。”
“这样啊。”李老师恍然,继而露出赞赏的神情,“肯这么下苦工真是难得了啊。”
谢敬一出门就看见靠在墙边的容珉,看他出来,容珉挺身和谢敬并肩走在一起,“怎么样了?他找你什么事?”
少了在地中海面前的拘束,谢敬嘴角高高的扬起,整个人都散发着快乐的因子,偏偏他还刻意装出一幅无所谓的样子,“没什么事,就是说了这次考试成绩。”
容珉看他眼中溢满盈盈的笑意,嘴角一勾,仿佛聚起午后所有的阳光,整个人的线条也跟着柔化了。
第22章 又来了
离下午放学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十四班的教室里依旧无比安静,只有水笔划动和书页翻动的轻响一如既往担当着主旋律。
“谢敬,谢敬!”陈晨猫着腰在后门压低了声音叫谢敬。
他这一叫让后排不少人皱着眉瞄了了过去,在这么多学霸有意无意的注视下,陈晨不由得心里直发毛,可惜里头的谢敬没听到似地无动于衷,他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喊人。
随着他声音越来越大,谢敬终于察觉到他的声音,偏过头往门口一看,看到了一脸憋屈的陈晨。
陈晨看到谢敬终于看到他,赶紧冲他猛挥手,谢敬立既扔下手头没做完的化学题,对着后排的人抱歉地笑了笑,向着陈晨走出去。
“你找我有事啊?”谢敬边问边把陈晨拉到楼梯口,隔绝了教室里不善的视线。
“给你打电话,发短信怎么都不会啊?”陈晨嘟囔着抱怨。要不是谢敬死活不回短信,他也不用被一群十四班围观
谢敬一摸口袋,突然想起来,“早上发现没电我就给扔在家里了,你找我什么事啊?”
陈晨这才想起来谢敬的目的,赶紧说:“我妈刚刚给我来了电话,她看到了你奶奶到你家去了,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让我赶紧给你打个电话。”
谢敬的奶奶和谢敬一家没什么来往,这事楼上楼下住了那么久,陈晨妈多少也是知道一点的。当年的事谁都不好说,但谢敬的小叔时不时上门找借口要钱的事,尽管大家面上不说,知道的私下里没有不说他不地道的,也叹息着刘雪娟和谢敬母子生活不易。
今天陈晨妈烧饭没了醋,下楼一趟买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刘雪娟的弟妹扶着谢敬的奶奶上楼。
她想来想去,家里就刘雪娟一个女人,怎么说都吃亏。看看时间也快放学了,赶紧打电话给在学校的儿子,让他给谢敬通通气。
陈晨看着谢敬面无表情的样子,“你奶奶这是……”
谢敬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口袋攥紧的拳头才慢慢分开,“没事的,我待会马上就回家。”
“你确定?要不,我陪你回去吧。”陈晨担忧地说,看谢敬的样子再听他/妈/的口气,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
谢敬抬头冲陈晨扬扬嘴角,这个笑容微弱得一闪而逝,语气却格外坚定“他们每次都是利用我妈对我爸那点感情,这次我不会让他们都机会得逞的。”
听谢敬都已经这么说,陈晨再三叮嘱谢敬有事要去找他之后,不放心地回去。
谢敬拿钥匙开了门,就看到一个穿着旧式灰布褂子,瓒着一个小髻的老妇人正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他爸的照片,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老大啊,你这个不孝子,这么就偏去得那么早,留你的老母,还有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怎么过活啊……”
刘雪娟手足无措,满脸为难地站在一边,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倒是他小婶,施施然坐在沙发上喝茶,任凭老人坐在地上,半点没有上前安抚的意思,滴溜溜直转的眼珠子里不时不知又在算计什么。
看到这一幕,谢敬咬紧了牙关。
赵春芳这一趟来就是要让自己大儿媳妇屈服,所以她一进门就直奔大儿子的照片而去,把相片抱在怀里不肯撒手,坐在地上就开始大声哭诉,旁边的刘雪娟拿她完全没有办法。
赵春芳一边暗暗得意还是自己能治服大儿媳妇,一边似真似假地不停地在说自己的不容易,就在她还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悲伤氛围中,突然一个身影靠近她,并且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这下赵春芳也顾不上哭了,她瞪着眼睛呵斥道:“小敬,你想干什么?!”
谢敬没有理她,用力把赵春芳从地上扯起来后,又劈手夺下他爸的照片,皱着眉用手揩干净上头的痕迹。
傻傻站着赵春芳眼泪鼻涕全糊在脸上,目瞪口呆的样子既狼狈又可笑。
一直不开口旁观的小婶这下忍不住开口了,“谢敬,你这是什么家教。你奶奶那身子骨不好,你那一拉万一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来可怎么办?”
刘雪娟刚刚看到谢敬的动作,也是皱眉,不过她家的孩子还轮不上别人上她家来替她教训,立即反驳道:“你这是怎么说话呢?谢敬不也是心疼他奶奶吗?你在那坐半天了,怕老人出事你也不来扶一把。”
谢敬小婶被她这话噎了回去,里头气闷又不能发火,扭过脸冷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谢敬把擦完的相框重新放在柜子上,转过身看着赵春芳。
“小,小敬啊。”赵春芳嗫嗫地叫她。不管对刘雪娟她能怎么横,对上谢敬她总是有几分底气不足,不仅是对这个孩子,也是对她那个早逝的大儿子。
谢敬笑得像个没事人一样搀着赵春芳的手把她扶到沙发上做好,抽了两张纸巾给她。
赵春芳开始慢慢擦起眼泪来,谢敬
谢敬一边递茶一边问:“奶奶,您今天怎么来了?”
赵春芳先是看看身边的小儿媳妇,在对方眼神示意下,吞吞吐吐地说:“我,我还不是惦记着你,惦记着爸。”
“是吗?”谢敬微笑着低头,笑容却未及眼底。“小益怎么样了?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一说起自己偏疼的孙子,赵春芳眼中的热切更加真实了几分,“他啊,他好得很,每天吃吃睡睡,要不就是跟着朋友出去打球,日子过得比我还好。”
“那就好。”谢敬状似无意地提及,“那出国的事办得怎么样了?不用提前上个语言班?”
“没什么问题了。”赵春芳这话一出口,就被小儿媳妇暗暗捏了把腿。她一个激灵猛地反应过来这话不该说,讪讪然笑着。
刘雪娟暗自翻了个白眼,老太太刚一进门就往谢望山的照片前扑,又哭又嚎,拉都拉不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把她老人家给怎么样了呢。现在说什么惦记儿子,早两年怎么不来,偏偏老二家要钱了就上门来了。
可她偏偏又是望山的妈。刘雪娟默默看了一眼柜子上的照片,心口被涌起的酸涩塞住,她眨眨眼睛,努力压制着眼中的湿润。
刘雪娟眼神游离,谢敬低头不语,看得他小婶暗暗焦急,过两天房子就要给定金了,这钱还没着落,要不她也不会撺掇着老太太再来一趟。
“嫂子啊,我和咱妈今天过来,还是想和你说说那房子的事。”
赵春芳立马接口道:“对对对,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个事。我看那个房子确实不错,就在二楼,我上上下下也便利,离菜市场还近。我知道你带着小敬不容易,这钱你看着有多少给多少。”
刚刚还说惦记儿子,惦记孙子,现在倒是说了说话,惦记着的是他家那点钱。谢敬眼中一抹讽刺一闪而逝。
刘雪娟气不过,没好气地说:“二弟家不是攒了笔钱给小益出国吗?干脆让他晚再两年出去得了。”
“那怎么行!”赵春芳和谢敬小婶齐齐高声道,谢敬母子眼神幽幽地望着她俩,那意思分明在说:为什么不可以。
谢敬小婶假意咳嗽了两声,“小益成绩可没有小敬这么好,还能读附中的十四班。他中考能读个普高我和他爸就谢天谢地了。现在找工作都要看文凭,就凭小益那样子,留在国内大学考不考得上还得两说,不出国,哪还有什么前程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