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仔奋斗记(3)

“怎么了？”费楠看看自己，再看看他。
“我脸上有东西？”还抹了抹自己脸。
这是庄路第一次活生生听见这种审美车祸的直男言论，等他缓过劲，告诉费楠衬衫这么弄是最近的流行后，费楠嘟哝：“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哎，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别笑了，有那么好笑吗？”
去超市的整个路上，庄路想起来就笑，想起来就笑。费楠都受不了：“你笑点怎么这么低？”
庄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想起穿着大裤衩的费楠一脸严肃地提醒自己衬衫没扎好就觉得特别好玩。
“这孩子，都笑傻了。”费楠一边推着推车往生鲜区走一边感叹。
庄路笑得扶着推车，他觉得自己莫不是傻了，可真的很好笑。
费楠看着他，摇头，叹气。
庄路想，这就是朋友？这就变成朋友了吗？这么简单？他觉得他跟费楠应该是朋友了吧，莫名的，他跟费楠相处很自然很舒服。这在庄路过去二十六年的人生从未有过，他跟同性相处总是很艰难。没有话题，没有共同点，他不被接纳。不被接纳还不算什么，有时候还要受欺负。
他们说，他没有爸爸，由外婆和妈妈带大，所以才是个娘娘腔。
庄路很困惑，他长相秀美，皮肤白皙，喜欢打扮，这就叫娘娘腔？
娘娘腔就那么讨人厌？
谢晨悦说：“这些死糙汉，脏得要死，一双袜子可以穿一礼拜，被单盖到发黑都不换洗，打球打到满身大汗、衣服也不换就去图书馆自习。要跟他们一样才叫真男人的话，老娘宁愿挥刀自宫。”
方馨说：“这些人脑子有病，病得不轻。嫌你们太娘，嫌老子太man，他们JB是粘上去的吗？三只脚还比不过两只脚的姐姐我？”
这就是庄路仅有的两个朋友，现在好像快要多一个了。
谢晨悦跟方馨一定会很吃惊，庄路想，因为费楠是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
不像他们这三个。
  第五章

从超市采购完回去，中午费楠煮了鸡肉咖喱。庄路震惊地看着面前金黄的咖喱、冒着热气的白米饭，问：“这是减肥餐？”
“我米饭比你少，才一口。”费楠说。
庄路探头过去看费楠的“一口”米饭，恩，半碗。
“主食少吃点就行，加点粗粮。我煮了两根玉米，你吃吗？”费楠问。
庄路尝了一口咖喱里的土豆，松软喷香，浸透了咖喱的滋味。
他差点把舌头都咬下去。
“不不不，我不吃玉米，你自己吃吧。”庄路只想吃咖喱就米饭，太好吃了!
他终于知道费楠为什么是这个身材了，煮饭这么好吃的人，怎么可能瘦!
从这天开始，庄路时不时蹭上一顿费楠的减肥餐。有天晚上他早下班，回来时费楠刚做好晚餐，招呼他：“我做多了，你吃吗？”
吃，怎么不吃。就算是减肥餐，费楠做的也比别人好吃一百倍。
费楠给庄路端来一大碗鸡丝凉拌蔬菜，还给他热了两个馒头。
“蔬菜沙拉吃腻了，我想偶尔改成凉拌菜也一样吧。”
费楠加了点酱油醋糖，跟一丁点辣椒油，鸡丝和蔬菜搅拌搅拌，竟然也很好吃。
庄路一口馒头就两口凉拌菜，吃得精光。他一边喝着费楠自制的蜂蜜柠檬水，一边担忧地问：“我每次吃你做的饭，总是吃撑，不会把胃吃坏吧。”
费楠无奈：“少吃点，别吃太多。不过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长肉。”
庄路又吃撑了，晚上费楠要出去快走，他也跟着出去散步。费楠带他去了小区旁的街心公园，庄路才发现里面有个健身步道。
庄路自己慢慢走着，费楠快走了半小时才慢下来休息。两人并肩慢慢走着，费楠呼哧喘气，满脸的汗。
从费楠说要减肥开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庄路仔细瞧瞧，想看出他有没有什么进展。可他与费楠几乎天天见面，实在看不出来，不过他觉得费楠脸好像没那么肉了。
“你好像瘦了一点。”庄路说。
“瘦了十斤。”费楠擦擦汗。
庄路惊讶：“这么多!”
“一开始瘦比较快，后面就慢了。”
“你目标多少？”
费楠笑了一下：“目标？瘦个五十斤吧？不强求，反正吃得健康一点，保持运动，能瘦多少是多少。我都胖这么多年了，不着急这几个月。不过你给的食谱真的好，我就是早晚餐照着吃，午餐在公司吃个六七分饱，加上每天快走一小时，居然这么快瘦了十斤。”
庄路也觉得那个食谱好用，上次谢晨悦为了追一个舞蹈老师，照着那食谱魔鬼减肥，生生减掉二十斤。可惜最后也没把人追到手，方馨说：“还好没追到，就你们两个这小身板，谁要含泪做1？”谢晨悦放弃后恢复饮食，又生生把减掉的肉给吃了回去，还多加了十几斤。
想到此，庄路认真叮嘱费楠：“就算以后减肥遇到瓶颈，也一定不要自暴自弃，会反弹回去的。你眼睛大，鼻梁挺，减五十斤后一定会变好看。”
费楠忍不住笑了：“那我一定注意。”
费楠从小到大一直是胖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外貌。
他对减掉五十斤其实没什么执着，只是有点想证明自己，所以试试减肥。
庄路跟费楠断断续续聊了一个小时，七七八八有的没的，随便讲。
不知道为什么，跟费楠在一起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虽然庄路回想时，通常想不起来自己拉拉杂杂说了什么。
庄路跟费楠就这么渐渐熟了起来。费楠经常做饭给他吃，到后来，有时候会煮一些庄路爱吃的，什么水煮牛肉啦麻辣香锅啦，自己不吃，就在旁边看着庄路吃。有时候庄路看着费楠那碗绿得跟草一样的蔬菜沙拉，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费楠却说：“你吃吧，我就吃两口。”
费楠只吃水煮牛肉里的玉米跟白菜，他说解解馋，不解馋肥减不下去了。
费楠的减肥大业就这么着一直从春天减到夏天，坚持了四五个月。一开始是快走，后来慢慢变成跑步。庄路没事时就跟着费楠运动，他散步，费楠跑，两人一圈一圈绕。费楠跑累了，就停下来跟他一边聊天一边慢慢走。有时在家，费楠做仰卧起坐，庄路就帮他压着腿，然后开始吐槽自己上司有多傻叉，有时说到费楠仰卧起坐都做完了还在说。费楠也不走，就继续在垫子上一边做升展操一边继续听。
费楠减掉了三十几斤，后面减得越来越慢。费楠也不气馁，现在他就挺满意的了，衣服裤子都小了一个码。要再减三十斤，真的需要超人般的意志力了，他都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这四五个月，朋友们约费楠聚餐，他统统推掉。一直到现在，费楠终于有点松懈，答应了朱乐乐他们，七夕去度假酒店玩。他们订的是酒店的优惠情侣套餐，反正只要是两个人就能订，划算得很。套餐包括海边酒店一晚的住宿跟豪华海鲜烧烤。
一群单身狗两个凑一对去订情侣套餐，非常心酸。一群人还少一个，费楠问庄路去不去。林琪朱乐乐黄岳这些人，庄路见过好几次了，挺好玩的，于是答应了。
没想到这一去，碰上了非常狗血的剧情。
  第六章

费仔奋斗记 06
七夕当天，庄路开车，接上费楠林琪朱乐乐，黄岳跟其他两个人开一辆车，奔赴海边。
到了酒店，三个房间六个人，很快大家就分好了房。庄路只跟费楠熟悉，理所当然跟费楠一个房间。六个人在海边溜达了一圈，大中午阳光太烈，吃过饭就各自回房午睡了。下午四点，睡饱的众人如脱缰的野马，欢天喜地换了泳装抱着游泳圈奔向海边。连费楠都换了泳裤，一猛子扎进海里游了半个多小时才气喘吁吁上岸来休息。
庄路没下水，连泳裤都没换。穿着一件白T恤跟短裤坐在沙滩上，无聊地堆着沙子。费楠走到他旁边坐下，说：“胖子真不行，游这么一会儿就体力不支，肚子还饿得要命。”费楠意志力坚定，中午他们吃的海鲜排档，他只吃了鱼粥跟青菜，其它一点没动。
“游泳很消耗体力的。”庄路说，“就是单单泡在水里都觉得脂肪疯狂燃烧，还凉快，绝对是最好的减肥运动。”
“你怎么不去游？不会游泳？”费楠问。
“不想游。”庄路说。
费楠猛灌矿泉水，半天才说：“太热了，泡泡水多凉快。”
庄路笑了一下，海边确实凉快，只是这样坐在沙滩上，吹着海风，就舒服得不行。
“我去踩踩水吧。”庄路说。
费楠起身跟着他一起往水里走。庄路脱了鞋，光着脚踩沙子。费楠发现，他脚白得几乎发光，脚踝白皙得沾了些许沙子都清清楚楚。
庄路就站在海水齐膝处，感受一波波浪打过来，脚底沙子被水冲走那种痒痒的感觉很舒服很惬意。
费楠背对大海，直接坐在水里，让海浪打在他背上，说这是天然按摩。
庄路羡慕地看着他，费楠察觉到他目光，理解错了，说：“怎么，没见过这么多肉？哥已经减掉几十斤了，要不今天也不敢脱了衣服游泳。”
庄路举起脚踢踢水，说：“哎，我是羡慕你。”
“羡慕我？羡慕我什么，羡慕我肉多？”
庄路笑了一下，不知怎么地就说出口了：“羡慕你能游泳啊，我不是不想游，我是不敢游，以前被嘲笑怕了。”
费楠疑惑地看着他：“……你游得很差？我保证不笑话你，你游得再差还能比朱乐乐差？她都抱着游泳圈不放。”
庄路摇头，细声说：“不是，我……白得像女生，他们说的，所以笑话我。”
他皮肤白，白得发光，美得一点瑕疵也没有。中学时第一次上游泳课，就被班上男生吹口哨，嘲讽他，不愧是娘娘腔，是不是偷偷抹身体乳。因为白，他的乳头颜色淡得接近粉色，被男生们指指点点。后来，男生们把他堵在换衣间，强行要他换上女生的泳衣。
这是他被那些中学男生欺凌的其中之一而已，他并不想详细回忆。所以他一个男性朋友也没有，他实在不懂如何与他们相处。连包里放一瓶防晒霜，被他们发现后也当成笑话一样嘲笑他，还问他是不是像AV女优一样在保养自己的乳头，甚至扒他裤子要看他阴茎是否也是粉色。
这是他漫长而遥远的屈辱。
庄路没说太多，但费楠似乎能感受到他的不郁。
“哎……”费楠挠挠头，使劲想出一句转变气氛的话，“那你可以晒黑一点。”
哪里晓得庄路一下瞪大眼睛，一挑眉，立即拒绝：“才不要!白白的才好看!再说了，晒太阳多伤皮肤!”说完才想起自己已经在太阳底下站了好一会儿，一边念叨着“我要回树荫底下”一边飞也似地走了。
费楠实在太饿，没力气再游了。黄岳他们还玩得高兴，租了海上摩托艇，飙得不断尖叫。费楠跟在庄路后面，走到树荫底下躺好。
一行人里只有庄路没打算下水，背了个小方包出来。他跑去买了个冰淇淋，还给费楠买了盒水果酸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