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饼车(3)

　　尹良没当真，皱了皱眉，可能正和人聊着什么，不太理会。
　　陆路走过来，站到他面前，随着轻快的音乐，边跳，边轻轻地唱:
　　如果我是一组点，我给你我的坐标，
　　如果我是一个圆，就给你我的周长，
　　如果我是一条正弦，你可以坐上我所有的切线，
　　如果我接近无穷大，那你就是我的极限。
　　歌是英文的，陆路唱得很好，还有他柔软的肢体，稚嫩地摆动，谈不上多亮眼，但很真。
　　一个少年，为了心爱的人，付出一切的那种真。
　　尹良怔怔地看着他，微信提示音一直叮叮地跳，他再没低过头，不由自主跟着唱:
　　切换我的电流，从交流到直流，
　　蒙上我的眼睛，让我头晕目眩，
　　我们穿越时空，从公元后到公元前，
　　我们成为一体，难分难解！
　　陆路出了汗，眼窝、嘴角闪亮亮的，像是擦了最奢靡的闪粉，摆着胯骨向尹良接近:
　　如果我是一只小猫，让我为你咕噜咕噜，
　　如果我是唯一真神，你就是我存在的证明……
　　他站在尹良岔开的两腿间，像要落到他怀里，在粗糙的音乐中，在简陋的灯光下，扭动、轻颤，生动又缥缈，仿佛一个泡沫。
　　尹良不自觉就伸出双手，扶住他的腰，想把他抓住，陆路就在那双炙热的大手里唱:
　　切换我的性别，或女或男，
　　做你想做的事，从早到晚，
　　改变我的角色，或施虐或被虐，
　　这样我们就可以，恍惚到迷幻！
　　音乐还在继续，陆路却不跳了，轻喘着，低头看着擎着他的人。
　　泡沫破了，尹良陡地收回手。
　　陆路觉得只差一点点，于是欲擒故纵:“我喜欢过你……”
　　他羞耻地捂住脸:“但再也不会了，谢谢你……陪我忙这个煎饼摊……”
　　尹良腾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陆路拿开手，怯怯地看着他:“我脏……”
　　尹良哑然。
　　“配不上你……”
　　不，尹良一把抓住他的手，正要说话，头上的路灯大亮，照出一条笔直的路，再情热的梦也该醒了。
　　尹良却不愿醒:“你不脏，我不嫌弃你，我……”
　　“小良？”背后忽然有人叫，尹良松开手。
　　一个高个子的男人，金色的长发松松扎在脑后，蓝眼睛反着灯光，清澈见底。
　　“哥？”尹良和陆路拉开距离，露出身后的煎饼车。
　　看到那辆车，地藏的眼睛倏地睁大了。


第11章
　　黄海跟着地藏走进郊外一栋二层别墅。
　　刚进屋，地藏就问:“哎，我给你那辆煎饼车，你送人了？”
　　“什么给给给的，我买的好不好，”黄海朝他比着俩指头，“两千！”
　　他今天穿一身运动装，白波鞋，左手戴着个限量手环，又干净，又朝气。
　　“我昨天看见个挺好看的小男生，”地藏用一种欣赏的眼光打量他，“推着那辆车做生意。”
　　“哦，我哥们儿，车就是给他买的，”黄海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我说你找我来到底干嘛，我爸要是知道我跟X社会混非打死我不可。”
　　地藏把外衣脱了，扔在沙发上:“我的车，你给他？”
　　那对刺青的大胸肌露出来，黄海别别扭扭看了两眼，别说，贼他妈性感。
　　“我跟说你实话，那车是我哥们儿吊凯子用的。”
　　“凯子？”
　　“多了你别问，勾人儿的一点小手段。”
　　地藏挑起一侧嘴角:“不会是尹良吧？”
　　黄海懵了，错愕地盯着他:“我操！”
　　“那是我干弟弟，”地藏从壁柜里拿出单反，“我和他爸很熟。”
　　“不是吧，尹良他爸……”黄海退了一步，“哎我操，X界太他妈复杂了！”
　　地藏调焦，空拍了两张。
　　“这事儿你千万别告诉尹良，”黄海对他一直很横，这会儿不得不服软，“陆路喜欢尹良两年多了，这要是让我搅黄了，他非活剐了我不可！”
　　“行，脱吧，”地藏很绅士地笑，“上次就说了，让我拍一套片子，什么都好说。”
　　“你他妈……”黄海敢怒不敢言，看看周围，普通吸烟室，有两个米黄色的小沙发，“拍……拍也行，不脱了吧，XX正打击这个呢……”
　　地藏假装不耐烦:“不脱算了，你走吧。”
　　“哎别……别呀！”黄海想来想去，大小伙子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眼一瞪，心一横，脱了。
　　他边脱，地藏边拍，很单纯的镜头，除了艺术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然后放下单反，去小冰箱拿了半个切开的西瓜。
　　黄海看见西瓜，脸都绿了:“不是，那什么，哥，我这刚下海，就不用上道具了吧？”
　　地藏故意气他:“你是背景，主要是拍西瓜。”
　　他妈的……黄海翻着眼睛，使劲忍，地藏过来给他摆姿势，赤luo的身体，双手被握着压在头侧，黄海忽然脸红，弓着腰往后躲:“哎你胸、胸顶着我了……”
　　地藏低头看了看，放开他，随便找了张报纸，英文的，扔过去。
　　“躺沙发上，西瓜放腿中间，该挡哪儿挡哪儿，报纸盖脸上。”
　　黄海心里骂了他一百零一百遍，还是抱着冰西瓜乖乖照做。
　　快门按下，镜头里是年轻漂亮的皮肤，因为凉，有一小片紧缩的毛孔。


第12章
　　学校走廊。
　　黄海拿着个笤帚扫分担区，越想昨天那套西瓜艳照越生气。
　　“猛虎下山”摆弄他跟摆弄小姑娘似的，虽然最后片子出来效果不错，可害他做了一晚上怪梦，梦见自己被大胸顶着，凉西瓜碎了，弄了一身汁，搞得他今天总想上厕所。
　　正在气头上，尹良背着个书包经过，看见他，狠狠瞪了一眼。
　　黄海的暴脾气压不住，就是因为陆路喜欢这小子，他才去拍那种丢人的片子。
　　“哎哎哎没看见老子扫地呢吗，”他拿笤帚绊尹良，“你瞎啊！”
　　尹良对他也有气，霸着陆路还在外边乱搞:“黄海，脏人别扫地，扫不干净。”
　　我操！黄海啪地把笤帚扔了，揪住他的领子:“你他妈说谁脏？”
　　他凶巴巴地瞪眼，心里却一个劲儿犯嘀咕，“猛虎下山”那犊子把他俩拍片子的事告诉这小滚蛋了？太他妈不地道了吧！
　　“你不脏？”尹良比他高一两厘米，非把脖子抻长，垂着眼，看虫子似地看他，“别以为你进派出所的事没人知道。”
　　腾地，黄海脸红了。
　　“我没告诉陆路，是怕他难受。”
　　“陆路？”黄海冷哼，“你就是看陆路跟我了，心里不爽，装他妈什么正经人！”
　　“什么就跟你了，”尹良笑，讽刺他，“亲个嘴儿就算跟你了？”
　　黄海咬着牙，昨天受的气，尹良这个嚣张劲儿，乱七八糟顶到一起，他也笑，邪邪的:“你出去打听打听，我海哥玩人，有只亲嘴儿的吗？”
　　尹良愣了。
　　“我给他把煎饼车从城管那儿弄出来，”黄海凑到尹良耳边，压低了声音，“怎么也得让我睡个三五回吧？”
　　尹良猛地推开他。
　　急了，黄海得意地舔着嘴唇:“再说……不只三五回。”
　　尹良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举起拳头:“你胡说！”
　　陆路明明说他们只亲过嘴，在教学楼后头，难道他……说谎？
　　黄海豁出去了，管明天陆路怎么收拾他，今天先爽了再说:“谁跟你说我和他只亲过嘴儿，陆路？”
　　尹良的眼睛红了，不知道是愤怒，还是伤心。
　　“要是只亲过嘴儿，我能知道他左边ru头下有颗小痣吗？”
　　尹良艰难地滑动了一下喉结，心里什么地方像是碎了。
　　“第一回 ，在宾馆，他抱着我哭，求我轻点。”
　　尹良用力攥紧拳头。
　　“哥们儿，不是他要跟你，你不要他吗，”黄海坏坏地咂了咂嘴，“怎么，后悔了？”
　　尹良脸色铁青，绷着眉头，转身跑下楼梯。
　　黄海捡起笤帚，背上一阵恶寒，明天陆路把他摁在地上揍的血腥场面已经能想象出来……
　　他郁闷，想来想去，掏出手机拨通“猛虎下山”的电话。
　　这事儿，也就跟那家伙能唠唠了。


第13章
　　尹良给陆路推着煎饼车，从zf大院南门走向wj守卫的ld楼。
　　车停在楼下，尹良去开门，陆路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有种不好的预感。
　　“尹良，”他轻声叫，怯怯的，“不出摊不行，得赚钱……”
　　尹良看出来他想跑，回身拉住他的手腕，很用力，有点凶:“就问你两句话。”
　　陆路被他拽进去，市ld的房子，没多大，装修也很寒酸，陆路却装作惶恐，左看看右看看:“你家真宽敞，还有二楼。”
　　尹良领他上楼，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想了想，啪嚓一下从屋里锁上了。
　　陆路盯着那道锁，偷偷的，滑动了一下喉结。
　　这是个南屋，采光很好，有电视有写字台，陆路的眼睛一转，看见尹良的床，湖蓝色的床罩，很干净。
　　“坐。”尹良说。
　　陆路就在床边坐下了。
　　尹良没想到他会坐到床上，也没说什么，搬着椅子到他对面，严肃地看着他。
　　陆路不大敢看他，那么英气那么帅，心口咚咚跳，他们很近，膝盖对着膝盖，面前只有彼此，好像下一秒就要抱到一起。
　　尹良开口:“你和黄海……”
　　陆路一愣，忽然紧张，他发现了吗？他和黄海没有那种关系，都是骗他的。
　　尹良想了想，换了种说法:“你没对我说实话，是吧？”
　　陆路倏地睁大眼睛。
　　“为什么要骗我？”
　　“尹、尹良你听我解释……”
　　这话一出，就是承认了撒谎，黄海说的那些，亲吻以外的事，小宾馆的第一次，都是真的！
　　“你竟然骗我！”
　　陆路慌了，一慌，就说了实话:“因……因为我太喜欢你了！”
　　说完，又用手背挡住嘴，胆小得可怜。
　　尹良不应该地红了脸，他早知道，这个穷孩子喜欢自己，以一种倒错的方式，一种卑微的憧憬，让他乱了方寸、越陷越深。
　　甚至醋意满满地追究这种无耻的问题:“你们到底有过几次？”
　　“啊？”陆路愣了，眨了眨眼睛。
　　“你们……”尹良深吸一口气，“做……那种事，一共几次？”
　　陆路一下明白了，他们说的“骗”根本不是一回事。
　　狡猾地低下头，他以不变应万变:“别问了，求求你……”
　　尹良盯着他白皙的脖子，慢慢伸出手。
　　陆路微微往后缩，打篮球的大手捏住他白衬衫的纽扣，解开一颗，又解开一颗。
　　陆路对他的目的一无所知，不知道该期待些什么，口干舌燥。
　　再往下，尹良好像不敢了，用手扒住领口，向下扯，(这里缺了一点)
　　陆路浑身一抖，连忙咬住嘴唇，想躲，又怕躲了，尹良就缩回去，算是激将法吧，他用力推他，在他耳边轻轻叫:“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