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入怀(51)
林景阳懵问:“陆检你这是干什么去?”
只听陆炡低沉道:“殡仪馆。”
【作者有话说】
关于文中的国选律师,以及检察官制度,法庭等,多参考日韩体制,纯属为剧情服务,切勿深究!
第40章 白雪公主
廖雪鸣双手接过名片,看着上面的黑字,“......国选律师?”
白铎颔首,简单通俗地介绍其职责,告诉他:“前天上午我正式接手这个案子,也已经会面了委托人魏执岩。”
暌违已久再次听到魏执岩的消息,廖雪鸣愣了愣,语气急切地询问他的近况。
“别担心,魏法医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白铎面上略显无奈,“只是眼前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想起昨日在洗手间外两位警员的对话,廖雪鸣哑声问:“魏哥他,真的会被判死刑么?”
律师莞尔,“所以我的意义,便是努力避免此类判决。”
更多诉讼细节需谈,正好也到午饭点。
白铎提议请他吃顿饭,安静地聊一聊。
“应该我请您。”廖雪鸣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只是我还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去山脚下的餐馆可以吗?”
白铎欣然接受。
廖雪鸣到盥洗室用几分钟冲了个澡,换身干净制服,对镜系着衬衫扣子。
忽觉脖子里空荡荡,刺青一览无余——没有系领巾。
因为帮老人在林间掘坑时被泥土弄脏,馆里没有备用的。想来也不会有人太在意他,便把扣子系到领口勉强遮一遮。
回到办公室,白铎正靠在桌边与其他同事聊天。
虽刚认识,气氛却融洽。律师与人聊天时唇角总是噙着浅笑,一双好看的眼认真看向对方。
说话语调平而缓,不疾不徐,温和耐心。
廖雪鸣很羡慕像他这般擅与人相处,会说话的人,是自己想学也学不来的。
看见他来,白铎微微偏头向其他人告别,尔后走过来。
廖雪鸣感觉到他的视线在自己颈间短暂停留两秒,但最终只落在他潮湿的发尾,提议道:“今天外面有风,头发吹干再出门吧。”
廖雪鸣摇头,“我没事的,谈事情要紧。”
而白铎却推着他的肩膀往里走:“时间足够,不用着急。”
窗户旁边一个女同事朝廖雪鸣招手,“小廖你来我这儿,有吹风机。听白律师的话,别感冒了。”
姐姐嫌他胡乱吹头发,要亲自帮他弄。
热风声嗡嗡响在耳边,同事给他拨着后脑勺的头发,告诉吹头发的方法:“左边的往右吹,右边的往左吹,后面......”
廖雪鸣一点也没听进去,看着门口的白铎。
墙边一盆散尾葵,其中一株因叶片繁盛坠弯了茎,马主任用一次性筷子简单绑了两下。
这会儿绳子松了,半根筷子戳进泥土,又耷着。
白铎俯身,伸手将茎扶起。并不嫌泥土弄脏手指,重新支好木筷,顺手捋了捋交叠的细长叶片。
真是个细心又温柔的人呢,他想。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些不可描述的影片画面,廖雪鸣惭愧窘迫地低头,摸了摸鼻尖。
确定白铎吃得惯牛羊肉,两人去了距离最近的草原餐馆,为方便谈话选了小包间。
工作日餐厅生意也极好,等菜期间,白铎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关于魏法医,情况不算好,但也不算太糟。”
律师阐述魏执岩主动坦白犯罪事实与细节,依法可减轻量刑;但分尸行为在《刑法》232条中,属于“手段特别残忍”,是死刑考量的重要因素。
“简单来说。”白铎温和的神情添上几分肃然,手指轻敲桌面,“魏执岩会在这里终止审判,还是移交最高法核实死刑。在他,在我,也在你。”
闻言,廖雪鸣片刻失语,面部僵硬:“在我?”
白铎颔首,“犯罪事实已经成立,无法改变。首先魏法医究竟是长期计划杀人,还是临时被激怒冲动为之,在量刑方面有很大区别。其次,过去几年法庭已经实行陪审制度,因民意和社会舆论重审、改判的案子不在少数,到时我会申请司法鉴定刘志彬伪造精神病证明。而雪鸣你......”
话间稍顿,他盯着廖雪鸣:“需要拒绝作为检方证人出庭。"
闻言,对方眼露困惑茫然。
见此反应,看来还并未收到正式文件。
“检方昨天到殡仪馆只是询问,并不是讯问。所以你也好,其他人也好,都有权拒绝出庭。”白铎语调放缓,轻声说:“雪鸣,如果你真的替你的魏哥着想、相信他,我想你是不会对他作出不利证词的。”
他握住廖雪鸣的手,眼神诚挚地注视:“我们难道不都是为了正义得到伸张吗?”
“我......”
这双眼睛太温柔,廖雪鸣被盯得大脑宕机,根本无法处理这些信息。
逃避可耻,但有用。
他抽回手,站起身磕磕巴巴地说:“白、白律师,我去后面看看,菜怎么上得这么慢。”
眼睑缓慢地合了下,白铎靠回椅背,眼尾弯起好看的弧度,“好。”
等包间门被关上,他唇角没了笑。
伸手向后捋下头发,露出皱起的眉,轻啧一声,“真麻烦。”
此时桌上响起震动声——是廖雪鸣的手机。
白铎低眼瞥到来电显示,进而微微眯起。
——陆检察官。
思忖须臾,修长的手指捞过手机,按了接听键,语气轻快:“你好。”
对面安静几秒,传来冷肃的男声:“你是谁?"
白铎从鼻腔里轻哼一声,拉长尾音:“我是谁呢。”
检察官的声音更低,“廖雪鸣在哪儿?”
又是含糊不清,带着挑衅地回答:“在哪里呢。”
说完,白铎便挂断电话。手指拨着将手机滑回原位,舌头顶了下腮,自言自语:“看来事情比想象中要难办啊。”
凉津津的水流穿过指间,廖雪鸣缓慢地洗手,脑中萦绕着白铎的话。
......为了正义吗?
可魏执岩,的确杀了人。
但那个人不该死吗?他也杀了魏哥的妹妹,却没有得到惩罚。
为什么法律会袒护犯错的人?
所以魏哥,必须受到最严重的惩罚吗?
耳边倏地响起检察官的那句——“法律不会对任何人温柔。”
廖雪鸣抿起唇,胸口蓦地憋闷。
他又想起老廖生前经常对他讲的话:“尸体会说话,而人的一张嘴,总要颠倒黑白,所以你得像尸体一样诚实。”
可选择袒护魏哥,就只能不诚实。
......
廖雪鸣心乱如麻,使劲用手拍了拍脸,拍得脸颊发红,也没能让他想明白。
不好在厕所久留,洗干净手出来后,廖雪鸣打算去问一问上菜的情况。
正巧碰上迎面过来的餐厅老板,见到自己,他像往常一样笑着抬了抬手。
廖雪鸣正打算回应,可下一秒却见对方忽然变了脸色,冲过来揪住他的衣领。
只见餐厅老板瞪得眼珠发红,死死盯着他的脖子,愤怒地吼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还没等廖雪鸣开口说话,便被一股蛮力推倒在地,跌进挂着帘子的楼梯隔间。
胳膊肘猛地戳在地板砖几乎失去知觉,他用另一只手勉强撑起上半身。
此时耳边传来诡异的铃铛响声,余光里看到一根顶端雕刻着马头的棍子,挂满大小不一的银色铃铛,正被高高举起,又朝他落下——
廖雪鸣条件反射性地用胳膊护住头,而棍子却砸在脊椎与脖颈连接的部位,疼痛沿着脊骨袭满全身。
他趴在冷硬的地砖,疼得发不出声,只能勉强睁着一只眼。
风掀动帘子,光线忽明忽暗,一隅壁画闯入视野。
——分不清是人,还是鬼,亦或者怪物的形象。像现实中的他趴在地上,棍子砸在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