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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入怀(12)

作者:白色的柴犬 时间:2025-12-07 10:46 标签:年上 双向救赎

  路易十六和维纳斯占用冷柜时间太久,家属又一直拖欠费用。先前马主任总是想征求上级意见火化处理,或者转去别处。
  所以近来自己不敢添麻烦、犯错误,生怕被殡仪馆辞退,从他手中收回太平间的钥匙,现在总算可以放心。
  陆检察官非但没有追究他的错误,还给了弥补的机会。这一切都要感谢他,廖雪鸣真诚地想。
  而魏执岩忽然带了怒意,语气有些急:“你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做的事是你想不到的肮脏。”
  从未见过魏执岩生气的模样,廖雪鸣愣愣地不知作何反应。
  对方也意识到失态,端起水杯一饮而尽,平复情绪:“我不是想干涉你交友......但我不会害你。这回工作结束后,就不要和他再来往了。”
  见廖雪鸣不作声,魏执岩语调放软:“算哥求你,行吗?”
  长久的沉默过后,他闷声道:“我知道了。”
  张局长的宅邸位于市中心别墅区,廖雪鸣乘早班公交到大门口时,陆炡已经到了。
  他远远朝检察官挥了挥手。
  陆炡掐了烟扔进垃圾桶,便看到某个人蹦蹦跳跳地小跑过来,挎着的工具箱一颠一颠的。
  身上的黑白马甲制服,衬得肩膀平直,窄腰收紧。系着的深蓝暗花领巾,遮住颈肩的刺青。
  等离近了,才发现廖雪鸣新剪短了头发,露着淡而规整的眉毛,显得脸庞更小。皮肤白皙细腻,实在不像是从一抔黄土中长出来的人。
  廖雪鸣小喘着气,“抱歉,您等久了吧。”
  “刚到。”陆炡收回视线,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跟我进去。”
  别墅区有空调接驳车,平稳行驶在干净整洁的柏油路上。
  从车窗外看去,瓦蓝的天,修砌的湖,红色的砖。
  廖雪鸣第一次呼吸到不添半粒尘土的空气,自言自语:“好漂亮的房子。”
  陆炡却没觉得这平平无奇的房屋有何特色,海岛随处一座建筑都比这精致。
  接着又听见他说:“这样的房子,我只在纸钱套盒里见过。”
  “……”
  陆炡现在觉得廖雪鸣说出这样的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
  大约走了三四公里,路边架着的花圈渐入视野。
  张夫人一袭黑衣,一支白花,已经在别墅门前等候。见到陆炡和廖雪鸣,她悲伤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苦笑。
  正门大厅并没有摆棺椁,也没布置灵堂,而是领他们去了二楼。
  上楼梯时传来一楼沙发上的几个男人不合时宜的笑声,他们对政治形势指点江山,嘲笑别国领导人见识鄙薄。
  似乎这里并不是葬礼,而是平常的酒后。
  张夫人用余光扫过沙发中央抽着雪茄的中年男人,告诉廖雪鸣那是孩子的父亲。
  张越的遗体安置在自己的房间,纤细冷白的少年静静躺在铺满鲜花的水晶棺中。
  只是有一点异样:遗体穿着的寿衣,是件绣着红玫瑰的黑旗袍。
  张夫人手背抵住鼻子,眼里含泪:“这是我年轻时的衣服,小越最喜欢这条旗袍。”
  她一手扶住棺椁边缘,“妈妈给你穿上你喜欢的衣服了,可你怎么还是闭不上眼睛呢......”
  死者是上吊自杀,所以死后睁眼,舌头伸到齿列前方属于正常情况。
  廖雪鸣沉默地向张夫人鞠躬,尔后戴上口罩和手套。
  他从工具箱中拿出镊子,夹取一块脱脂棉。用手掀开遗体的上眼皮,向下卷着擦拭眼球,眼睑便合上了。
  一旁观看的张夫人忽地哽咽,情不自禁摸了摸遗体的头发,“小越,睡吧,总算能好好休息了。”
  廖雪鸣继续入殓工作,用温水打湿面巾,轻轻擦拭遗体的脸部、耳朵,接着是脖子。
  当看到上面的勒痕时,手上动作一僵。
  他起身,回头看向背倚着门的陆炡。
  两人无言对视两秒,陆炡朝他点了下头,像是证实自己的猜想,随后拧着门把手出去了。
  廖雪鸣轻轻呼了口气,从化妆盒里找出遮瑕膏,用细刷蘸取矫正颈部肤色。
  勒痕以上严重淤血,以下白而发青,是非典型缢死的尸体特征。
  简单来说,自杀时并未将自己的全部重力集中在颈间的绳子上。死者不是悬空身体上吊,很有可能是坐着自缢的。
  先前陆炡只透露过死因是缢死,并没说明是此种情况。
  整个过程中行为主体可因剧烈疼痛而随时终止,除非精神痛苦远超脱于生理,死亡的信念高于一切,才能在窒息延长的时间里放弃生命。
  入殓结束后,廖雪鸣从工具箱中取出一朵太阳花送入棺中。随后双手合十,闭眼默诵一遍《往生咒》。
  张夫人低头望着儿子恬静安适的模样,终于按捺不住放声大哭。她握紧入殓师的手,反复道谢。
  忏悔她没能生对孩子的性别,父亲更是对他非打即骂,视为耻辱。如果她能早些干预,带他去看医生,也不会用一根跳绳坐在书桌前草率结束生命。
  可即使离开人世,家族长辈也只觉颜面尽失,不办奠礼公开送别。以女孩模样入殓火化,这是人微言轻的母亲以死争取来的结果。
  廖雪鸣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平静地说:“刚才我和小越说过话了,他说不怪您,他会投胎成一个真正的女孩,去过想要的生活。”
  张夫人呆呆地停止了哭泣,仿佛溺水中抓住一截浮木,“小越真是这么说的吗,是真的吗......”
  “假话连篇。”陆炡哂笑,手探出车窗掸了掸烟灰,“编出这种话来糊弄客户,不怕半夜鬼来敲门?”
  一小时前在门外等候时,陆炡听见两人的对话。原来钝口拙腮的廖雪鸣,也可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我不怕。”廖雪鸣如实说,“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鬼魂。那些话是我骗她的,其实我什么都没听到。”
  “这时候倒是诚实了。”陆炡从后视镜看他,冷嘲道:“那你撒谎是为了什么,多要点服务费?”
  一阵风吹来,携进车里一小片燃烧过的纸钱。
  廖雪鸣用食指和中指捻住,顷刻化为灰烬附着皮肤纹路。
  “我一直认为,我的工作是让逝者体面地离开。”他垂下眼睫,摩挲着指间的灰色,轻声道:“也要让生者体面地活下去。”
  夹着烟的手微微一顿,陆炡忽然低头笑了。
  检察官摘下眼镜,又戴回,再看入殓师时眼里多了几分异样情愫,话间笑意未散:“原来这世上想当救世主的,不止他一个。”
  【作者有话说】
  纸片人抽烟没有臭味,后期会戒烟的(叠甲


第11章 相亲
  棘水县的面积比一般县级城区大,但因天气恶劣,设施薄弱等原因,人口数量却少了近三成。
  这里没有夜生活,晚上十点过后大街上几乎没了人影。除了市中心巷子尽头的这间静吧,成了驻守在这座老城的年轻人的慰留地。
  老板兼调酒师,听到开门迎客的风铃声,一句“你好,要喝点什么”卡了半截,笑容僵在脸上。
  进来的男人一身板正西装,胸前别个徽章,白金带抹红色。
  他犹豫了一下,紧张道:“请问您是工商局的吗?”
  陆炡摘了眼镜叠好放进胸前口袋,坐上了吧台前的卡座。
  “您好。”老板伸手去扒拉营业执照,嘴上说着:“我们这做的都是正经生意,绝对没有边缘的灰色业务......”
  指节轻敲两下桌子,陆炡眯起眼看向架子上的酒瓶,“来杯威士忌。”
  等老板上酒时,男人已经将徽章取下,他笑呵呵:“平时工作压力大,下班来喝杯酒放松放松,也挺好的,请问您在哪里任职啊?”
  陆炡说:“检察署。”
  一听是检察署,老板眼里立马起了敬畏之情,“那可是个好地方,里面都是学历高,地位高的人,可不是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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