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音感(185)
杨今予慢半拍地反应:“哦,写完了,老师现在听吗?”
说着,他朝校服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了手机。
范老师有点古怪地瞥了他一眼,好像有些一言难尽。
杨今予愣了愣。
下一秒,他知道是哪里怪了。
范老师伸手,不留情面地把手机从他手中抽出来:“好啊,你的手机果然没上交,我就说今天点数的时候少了个人。”
杨今予:“......”
“咳,那个,老师。”杨今予有种被捉奸在床的尴尬:“其实是忘了你信吗。”
范老师不由分说站起来,晃晃手里的战利品:“行了,我下节还有课,挂完水自己能回教室吧?晚自习放学跟大家一起找我领手机。”
杨今予一失足成千古恨,舔舔嘴唇:“噢,知道了。”
相比校医务室的温情,理科1班就没那么好过了。
班级气氛降至到冰点,大家都噤声向外偷瞄,窗外来了名不速之客——闫肃的家长被李巫婆叫来了。
这是闫父平生第一次,来学校不是参加花团锦簇的家长会,也不是接受优秀学生颁奖礼,而是被“叫家长”。
文理科两座教学楼之间的距离,被“课下3分钟”隔了道天堑,就算刘翔来了,也不够卡时间跑个来回,所以白天串楼的机会实在不多。
以至于杨今予听说这事儿的时候,已经是晚自习放学了。
他在班里等闫肃来找他一起放学,等来的却只有谢天一个人。
小天抹了一把汗:“哎哟最后一节拖堂,烦死了,曹知知宿舍都快熄灯——啊闫肃啊?上午升完国旗李巫婆把他爸叫来了,然后大班长就被他爸领回家了,我还以为他跟你说过了呢。”
?
并没有。
连今日份的天空照都没收到。
小天儿的话不禁让他心里一紧,闫肃该不会又被他爸关那什么祠堂了吧。
这样想着,杨今予眉头微微一皱:“要不你们先去排,我去烟袋桥看看情况?”
“你不能去!”
谢天猝不及防张开双臂,摆了个“此山是我开”的姿势。
当然不能去,其中原由别人不知道,可他在这场保密的“离家出走”里可是完全知情的。
闫肃他爸要是见了杨今予,这不火上浇油么!
杨今予被谢天这么大反应搞得很迷茫:“嗯?”
小天儿同学一直是个爽朗直率的热心肠,跟谁都坦诚以待,某种意义上来说同曹知知属性相同,都是会把第一反应写在脸上的人。
即使家里经商,耳濡目染地教会了他怎么虚与委蛇,但他自己却不屑知世故而世故。以至于这番下意识的情绪太过仓促,本人立马反应过来,梗着脖子眨眨眼,有点想回到一秒钟前,割了自己的舌头。
谢天咽咽口水,祭出傻笑大法:“你要去了咱们排练怎么办,明天早读不就又见着了吗,到时候我问问他。曹知知还在校门口等着呢,先走吧,别让一个小姑娘干等咱们。我哥呢?我先去他们班叫我哥出来!”
但敏感如杨今予,还是捕捉到谢天一闪而过的尴尬。
“不对。”
他皱眉琢磨了一下,直觉说不上来的奇怪:“不对。”
谢天忙转到杨今予后背,推着他离开教室:“什么对不对的,难道抓紧排练不对吗队长,清醒一点月底就要演出了!”
杨今予被推出去,见谢忱也正出教室往这边来。
他思忖着咬了咬嘴唇,还是暂时压下了心中疑惑,决定先不要把个人问题,带到乐队紧迫的时间里。
现在他们的排练时间,可谓是捉襟见肘。
晚自习十点半才下课,等回到隔音房少说也得十一点才能排上,念及第二天五点半就要起床上早读,还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排到凌晨两三点那么晚。
他自己熬夜习惯了,但谢天不是艺术生,白天是要打起精神迎战物理竞赛的。对于这一点,所有人都活在紧锣密鼓的危机感里。
这几天,有时候曹知知甚至赶不回宿舍门禁,杨今予只好把老妈那个空房间腾出来,用来给她临时过夜。
四个人每天只有晚自习放学的两个小时能聚齐,用忱哥的话来说:“操,一天就捋几个小节,还不够他俩来回路上折腾的。”
现在几个人最大的希望,要么学校快点把撤封艺术楼的事给定了,要么学校快点调整艺术生的晚自习自由度。
身为学生身份,再叛逆出格的学生,在学校天然的既定规则下,也总显得渺茫无力。
闫肃舍身为他们争取的,是再重要不过的东西!
说到闫肃,杨今予克制又克制,强迫自己不要在打鼓的时候跑神。
一直到排练结束,趁着谢天收拾乐器的间隙,杨今予才有机会说出心中猜疑:“闫肃有什么事让你瞒着我,而且不是小事。”
用的是陈述语气。
谢天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心想:还没过去啊......
他抬头,讪讪笑着:“没有啊。”
杨今予目光如炬:“小天儿,你的撒谎技巧怕不是跟曹知知学的,很拙劣。”
曹知知正在卫生间刷牙,没关门,听到自己被点名后勾了勾头:“喂,我听到有人说我坏话了,你们在聊什么。”
杨今予继而抬头扫了眼曹知知。
突然灵光一闪,他眯了眯眼:“还有你,是不是也有什么事瞒着?”
这该死的直觉。
曹知知当即愣住,有点后悔自己搭腔。
她呆呆道:“啊?哈哈,没有啊。”
得,意外收获。
杨今予对他俩招招手,正襟危坐到客厅:“来,你俩过来。”
谢天和曹知知互相莫名其妙看了对方一眼,又从对方眼里捕捉到了相同的东西......
谢天一挠头发,全明白了。
合着这丫头也知道,并且这丫头也以为只有自己知道。
谢忱看戏似的扫了他们几眼,才不要参与这种内斗,摆摆手先告辞。
杨今予:“不要这么无辜的看我,快点交代就放你走,不然你再拖一会儿今天就只能住这,你妈等到你这么晚都不回家会什么反应我不知道,我反正能熬夜等你说。”
杨今予说这话的时候,身体微微前倾盯着谢天,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大有问不出来就玉石俱焚的决心。
谢天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审讯的犯人,审判官居然还很无赖。
“还有你。”杨今予偏头瞥过曹知知:“老实交代,不然我明天就把马勺卖废品,反正我也用不着。”
如果自己是条蛇,曹知知觉得现在大概就是七寸被狠狠拿捏了。
她尴尬地笑笑,又看了看谢天:“小天儿,咳咳,你说点什么啊,别装死。”
谢天:“你怎么不说!”
曹知知:“我,你!”
杨今予眯眼:“别急,你们都有份,谁先来?”
第124章 日出了
闫家院子里有棵银杏树, 枝繁叶茂,亭亭如盖。
往年都是十月才开始泛黄,今年不知是在着急赶什么日子, 还不到九月中旬,就已经有出头的枝丫染上秋意。
夜风吹过, 簌簌沙沙的响。
闫肃已经在下头扎了三个小时的马步了。
闫家父亲则是坐在一侧的藤椅里, 披了件洗到发黄的旧麻衫, 不停咳嗽。该练的该罚的,都已经用了一个遍。
武馆的孩子从小练就一身铜皮铁骨,到这会儿是怎么罚都威慑不住了, 闫父脱力一言不发, 咳得人惊心动魄。
闫肃忧心忡忡出声:“爸, 您怎......”
话说一半,他颇有自知之明的闭了嘴。
父亲怎么了,他还能猜不出来吗?
全是被自己气的, 又何必假惺惺问这一句。
小刀也在一旁跟着熬, 大气不敢出一声。
闫肃愧疚于父亲,不好直接开口, 便给小刀递了个不太明显的眼神。
小刀这孩子跟师哥还算有点默契, 瑟瑟缩缩上前,叫道:“师父, 太晚了, 您回屋休息吧,还是身体要紧, 我来看着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