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32)
周筑瞥向他。
“我下属的下属,我的房客,或者说,”傅冬川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的暗恋对象,在刷牙。”
“嗯哼?”
“他不知道他刷牙的样子很脆弱。”
傅冬川那天晚上煮了一锅两人份的饺子,目送他一言不发的吃完,去沙发剪了一晚上的视频,然后去刷牙。
青年站立不稳,大半重量压在洗手台上,露出苍白又修长的脖颈。
他因为病气显得更瘦削,腰线若隐若现,即使穿着睡衣也能让男人回忆起搂抱时的手感。
而隔着镜子,脆弱感欲盖弥彰。
像是有太多负重压在胸口,让这个人喘不过气。
是疲惫的,无所凭依的,受折的样子。
傅冬川远远地看着,连呼吸也放轻了些。
他会心疼他,并且在只言片语里已经大致了解他痛苦痕迹的脉络。
同时又可耻地因此更加有狩猎欲。
周筑转身看他,有点想笑,又鼻子酸酸的,有点扛不住。
“你当时怎么想?”
傅冬川耸了下肩。
“我当时想,他那个样子看着真需要一个抱抱,以及让我特别想上他。”
周筑大笑出声:“我姑且当作赞美。”
他们本来想在楼下逛一会儿就上去,但周筑此刻像是突然想开了什么,给他发了个定位。
“东川,我们去个地方。”
傅冬川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又抬头看他。
周筑考虑道:“你要是有事,我们改天再去。”
“不是,”男人含着笑:“你叫我东川的话,我该叫你什么?”
“筑筑?小筑?”
青年抿着唇,罕见地显出羞赧。
“我小名叫小竹。”
傅冬川真想亲一下他。
“走吧小竹。”
他们从浦西开到浦东,一路来到某个写字楼里。
周筑走路不算利落,差点被门口的监控门闸卡住。
傅冬川没有立刻问他们来这里做什么,而是跟随他的介绍去打量这里。
“二十四小时监控,进出刷脸,安全性一流。”
周筑重复着经纪人先前说过的话,暗自惊讶自己居然全都记得。
“交通便利,隔壁有电影院,楼下火锅店。”
“晚上吃这家?”
“看起来不错。”
他们把大平层全都逛了一遍,然后周筑靠坐在窗台旁,看向傅冬川。
“我的经纪人给了我这里的电子锁密码,以及一个月的最后时限。”他看了眼手机,誊正发言:“还剩半个月。”
“他希望我好好做UP主这份工作,开属于自己的工作室,扩张规模,合法避税,并且不断扩张自己的版图。”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我要想清楚,自己到底想在哪一行走多远。”
傅冬川沉默了很久,久到周筑有些不太确定自己该不该征询他的建议。
“选这里,小竹。”
“你该选这里。”
傅冬川看向他,语气变得更加沉着和笃定:“从价格,挑高,空间分布等方面来说,这里做你的工作室,或者说创业阶段的起步,非常完美。”
“从职业高度来说,你也更该留在这里。”
周筑怔怔看他,又笑起来:“那你刚才为什么想了这么久?”
“我内心的一部分,会想把你永远留在公司里,留在我随时都可以看到的地方。”傅冬川低声说:“像是把你绑在我的占有欲上,或者单纯欣赏你的才能,舍不得放走这么好的骨干员工。”
“我有很自私的一面,它只是一直被克制,被自我驯化,但也可能随时发疯。”
周筑突然问:“你喜欢我吗?”
傅冬川定定看着他,先是笑,然后抬手盖上脸,再不断地摇头。
一连串的动作像是什么驱邪的动作,矛盾到充满了自我反驳。
“你很吸引我,各种意义。”
“你的样子,你的脾气,你认真工作时的眼神,你的身体你的性格,每一个地方都在吸引我。”
他的嗓音很沙哑,此刻隐隐透着绝望。
周筑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这个人,皱眉说:“所以,我们之间的这层窗户纸……”
傅冬川再次摇头,像在想逃离什么。
“我不是那种享受暧昧的人。”周筑低声说:“傅冬川,我一直没谈过恋爱,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同性有感觉。”
“但是我不喜欢遮遮掩掩,也不喜欢欲擒故纵。”
“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一言不发地掏出烟盒,打开窗户抽烟。
周筑注视着他,在烟燃到一半时伸手夺走那根烟,深深抽了一口。
傅冬川的手维持着抽烟的动作,转头看他。
“告诉我。”周筑没抽过这么呛的烟,忍了一会儿还是咳嗽出声:“你在逃避吗?”
他在此之前,甚至从来不知道眼前这个人会抽烟,或者有这样压抑的一面。
经纪人先前说过的那句话猛然撞入周筑的记忆。
传言里,傅冬川害死了他的父母。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想谈论这些。”傅冬川说。
“好,我今晚搬走。”周筑简短地说:“谢谢你给我的诚恳建议,我会在考虑好以后提辞职流程。”
他起身打算凭拐杖离开,下一秒被拽住手腕。
对方用力到像要把人扣在这里,四指不断深扣。
“有本事亲我啊。”周筑扬起挑衅的笑容:“你敢吗?”
他的声音轻佻又肆意,如同白狼张开獠牙。
男人眸色幽深,径直把人压在怀抱和窗台之间,不再给他半点离开的机会。
随即重重吻上他的唇。
第25章
1.
青年被亲的身体被迫后仰,一瞬有自己会就此坠落的错觉。
没有等他摸索着抓握住窗台边缘保持平衡,男人已经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勺,碾着他的唇把吻再度加深。
周筑目光失焦,一只手摸索着拽住他的衣角,却被傅冬川更用力地拽到脖颈旁边,引导着他把自己抱紧。
窗外飘来街道上汽车交错的喇叭声响,以及热烫的夜风。
傅冬川不像在吻他,像在一寸一寸地吃掉他。
他们都没有同旁人接吻的经验,甚至可能是因为单身的时间太久,有种打架般的碰撞对峙。
可是男人尝起来是香的。
像烈酒,像清茶。
周筑发觉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像听话的猎物那样被他吞噬便已可以摄取足够的荷尔蒙。
他忍不住意乱情迷地轻喘,放任对方索求更多。
“等一下,”周筑竭力找回理智,被亲到仰起下巴,露出喉结和脖颈:“傅冬川,你停一下。”
对方不依不饶地咬了一口他的耳垂。
周筑抬手按住男人的肩,哑着嗓子说:“有些事,你是不是想绕过去。”
说,你喜欢我。
说你离不开我。
说你想要和我在一起,想要我的一切。
只要你开口,我就会答应。
傅冬川舔了下唇,字句在此刻呼之欲出。
他知道周筑要什么。
只要运用声带舌齿,说出那句他们都渴望许久的话,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我好喜欢你。
理智重新回笼的时刻,窗外汽车鸣笛的声响撕裂开被深埋记忆。
他瞳孔一缩,往后退了一刻。
“对不起。”男人生涩地绕开话题:“我失礼了。”
“我送你回去,然后晚点出差去杭州。”
周筑注视着他的双眼。
你敢吻我,但不敢说喜欢我。
他隐约能猜得到缘由,也清楚此刻再问可能是一种残忍。
他此刻躁动又落寞,欢欣又痛苦,像在荆棘丛里试图拥抱爱意。
“你不要走。”傅冬川牵住他的手,俯身去吻他的手背,低声挽留:“我不会去招惹其他人,不会让你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