腌臜(44)

　　周欣说：“宋继开前妻。”
　　李余愣了一下，回头大声叫宋继开的名字。
　　宋继开很快出来，以为李余出了什么事，后来才看到外头的周欣。
　　李余做了一桌子菜，做完了就要出去，被宋继开拉住了：“你去哪。”
　　李余说：“你们聊吧。”
　　宋继开没松手，李余只能坐下，脸都要埋到碗里。
　　周欣和宋继开说话，大多都是关于雄平这块土地的发展，她似乎对于郑重未来想一个人接手的某个项目不太满意。
　　宋继开说：“你怎么想？”
　　周欣点了根烟：“公平竞争。”
　　宋继开皱了下眉：“把烟掐了。”
　　周欣以为宋继开是担心在沙发上爬的两个孩子，满意道：“你还挺有心。”
　　宋继开淡淡地：“李余不喜欢家里有烟味。”
　　李余扒着饭，呛了一下，咳嗽了好几声。
　　“没关系，没关系……”
　　周欣把烟头按了，抱怨道：“张梦也不喜欢，这几天逼着我戒呢，我还以为到了外头，能自由点……”
　　宋继开问：“你这次过来，就这些事？”
　　周欣：“不行么？”
　　宋继开说：“摩拉新出的款手机不错，我送你？”
　　周欣听懂宋继开的意思：“没什么兴趣。”
　　“不过，下个月我跟张梦要去趟巴厘岛，你可能联系不到我。”
　　刚吃完饭，周欣就走了，出门前还跟李余摆了摆手，她似乎心情很好：“再见。”
　　饭后，宋继开跟李余一起收拾。
　　宋继开说：“周家是信中证券的最大股。周树才只有周欣一个女儿，她有恋人，上学那会儿就在一起。”
　　“哦。”
　　李余觉得宋继开没必要解释什么，他在宋继开身边，像个搓圆捏扁的泥巴块子，他走不了，也没选择。
　　气氛尴尬又沉默。
　　李余洗完最后一个碗，冲干净手上的泡沫，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到客厅里关灯，沙发上有动静，李余扭头看了一眼。
　　“啊？？？”
　　周欣把孩子落下了。


第五十七章
　　除了在电视里，李余还没见过哪个人能把孩子忘了的。
　　宋继开打了个电话，没多久门铃就响了，周欣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从进门就在被人数落，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跟刚才在饭桌上翘着脚抽烟的样子判若两人。
　　屋里很快安静，这两天有小孩在楼底下打弹弓，把过道的灯泡打碎了。李余拿了手电筒，从窗台上往下打亮，上车前，周欣不知道说了点什么，被一起来的人踹了一脚。
　　李余站了挺久，心口有点难受，他突然觉得，好像除了自己，每个人都有挺好的结局。
　　宋继开问：“好看么？”
　　李余背上一毛，立刻解释道：“天太黑了，毕竟是女孩子。”
　　夜里，宋继开从后面搂着他，问李余想不想要个孩子。
　　李余说：“不想。”
　　宋继开问：“为什么？”
　　李余张开嘴，有些话到了嘴边，最后却变成了。
　　“我不喜欢孩子。”
　　宋继开手臂收的很紧：“睡吧。”
　　李余一动不动，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头寒假的时候，郑金打来电话，说她刚考完试，想来雄平看他，李余真挺高兴的，有几天晚上，没吃安眠药都能睡得着。
　　李余跟宋继开说，他有个学生要来，想在外头找个好点的酒店。
　　宋继开说：“家里有房间。”
　　郑金在家里住了几天，除了第一天看到宋继开的时候有些不太自在，后面也就习惯了。
　　她偷偷地问李余，为什么和个男人住在一起。
　　李余想了想，说：“合租。”
　　郑金从自己包里掏出来几张一百块钱的钞票，都是她下课打零工攒的。
　　郑金说她有钱，还有些放在家里，到时候给他寄过来，想让李余搬出去。
　　李余问他为什么。
　　郑金说：“老师在这里住，好像不怎么开心。”
　　过了好一会儿，李余才笑了笑，说：“别瞎想了，我过得挺好。”
　　末了，李余还没忘了提醒她：“邮寄现金违法，以后不能考公。”
　　李余忙了几天，他从北京下来，对于流程执行相当规范，为了应付检查，大批量未录入系统的案卷，都交到李余手上。
　　李余加了几天班，陈荣每天都来接他，他一个普通公职人员，还有小轿车和司机来回接送，被别人看到不好解释，他有点头疼，说不用这么麻烦。
　　陈荣说：“这事我做不了主。”
　　李余回到家，一推开门，看到宋继开坐在郑金旁边，正在指导她功课。
　　门口有动静，宋继开抬头看到他，摘下了眼镜。
　　“你回来了。”
　　李余愣了一下，脱下鞋说：“今天不忙？”
　　“不忙。”
　　宋继开站起来：“饭都做好了。”
　　宋继开手艺很不错，郑金没忍住多吃了一碗饭。
　　饭后，宋继开去书房开会，李余收拾桌子，郑金跟李余一起，挺小声问：“宋叔以前成绩很好么？卷子最后的奥数题他看一眼就会解诶……”
　　李余突然想起许多年前的宋继开，笑了笑说：“非常好。”
　　当年学校排名，宋继开次次都是全校第一。要不是后来保送了军校，被把名字录在喇叭里，大街小巷宣传报喜的招生车上，就念的是宋继开的名字了。
　　郑金叹了口气：“哎，真可惜。”
　　“嗯？”
　　“宋叔，长得好，学习又好，这最后也没娶着媳妇，还买不起房，还要和老师合租嘛。”
　　郑金问宋继开是不是个厨子。
　　“噗……”
　　李余没忍住，一下子笑出来，说：“干活比厨子多，挣得比厨子少。”
　　等他总结完，一回头，宋继开就在门口看着他。
　　李余噎住了。
　　晚上，李余刚把主卧门反锁，宋继开一把把他抱起来，按在床上。
　　宋继开精力向来很好，李余顾及着客房里的郑金，一直压着声音，死死揪着床单，宋继开插得很深，射出来的时候，烫的李余直打哆嗦。
　　宋继开还要再来，李余头皮都麻了，他推了下宋继开压下来的胯骨。
　　“不要了……”
　　“不行了……哥……”
　　宋继开从后面环着李余，手掌用力抓着他的胸肉，勒出几道指痕。
　　他咬着李余的后颈，第一次想李余为什么不是个女人，这样，他们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没有什么是比血缘更牢固的枷锁，能把这个人一辈子绑在身边。
　　郑金住了几天就走了，抱着李余说暑假再来看他。
　　李余也挺舍不得。
　　这是他教过的学生里，最聪慧亲近的一个。
　　陈荣偷偷看了眼领导的脸色，打着哈哈上去把两个人分开：“一会儿赶不上车了。”
　　年底，李余出差去了趟江苏，路上，他接到郑重的电话，问他过年要不要回趟北京。
　　绿皮火车上有一点冷，李余把保温杯拿出来，准备去接点热水，一开盖，才发现是满着的。
　　李余喝了一口：“不回去了。”
　　郑重说：“不回家看看？”
　　李余没吭声。
　　郑重问：“那雄平有什么好玩的地儿么？”
　　“没有。”
　　“行吧，那过年，我去找你跟老宋得了。北京确实挺没意思。”
　　“……”
　　李余想不通，为什么有人大过年还要去别人家串门。
　　南京天气潮湿，李余在那边住了几天，身上有点过敏，他刚想出去买药，从书包里一翻，找出来盒氯雷他定。
　　李余想，宋继开整出来的行李，虽然沉了点，但还是挺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