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下恋情(65)
傅松义满意地笑笑:“倒生分起来了,小时候你们不还在一起打雪仗?”
葛知麦垂敛眸色,有些羞涩,傅苔岑心想穿开裆裤时候的事儿,也犯得着说,根本无意理会,只想赶紧把这顿饭吃完给老爷子一个交代,便认命走到葛知麦旁边,坐下前却将椅子往反方向挪出一截,保持了相当礼貌的距离,再朝夏赊雨点点身旁的空位,不容置喙道:“你坐这里。”
夏赊雨也觉出些尴尬,看了傅松义一眼,见人并未反对,这才挨着坐下。
桌子上凉菜已经齐备,这时候招呼张伯上热菜。中间冯也荞给傅苔岑使眼色,傅苔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看到她发来的新消息。
冯也荞:“傅大作家,这场面就算放小说里是不是都有点难搞?”
傅苔岑一哂,偎在椅背里敲了几下,点击发送。冯也荞看向桌子下面震动的手机,傅苔岑回复道:“还好,光脚还怕穿鞋的?”
冯也荞也不知道光脚是怎么个光脚法,只好抬头继续吃她的老醋花生。
色香味俱全的热菜应接不暇,很快上齐,老爷子的长寿面一并端上来。显然傅苔岑能回来,老爷子还是挺高兴的,破例喝了好几杯酒。
觥筹交错中,葛知麦主动倾身同傅苔岑搭话,大抵是想了解些近况,虽然知道他是作家,但到底多年未见,他是不是住在上海,平日里又做些什么,是完全不掌握的。
身陷一场莫名其妙的相亲局,夏赊雨心里有点别扭,显然不仅傅苔岑的爷爷和父亲都很中意葛知麦,连他们家的猫都对她非常友好,可以说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但看傅苔岑虽然出于礼貌逐一回答问题,可表情淡淡,不算热情,心里倒也稳了稳,便安心低头吃起傅苔岑夹来的烟笋,好在徽菜可口,平复他不少跌宕的心情。
酒过三巡,场子也暖得差不多,夏赊雨觉得自己也该尽一尽礼数,凑过去低声问:“我是不是该给长辈敬杯酒?”
傅苔岑正要答话,突然被傅松义点了一下:“苔岑,别只顾着吃,你和知麦一起敬一敬爷爷。”
这一起敬酒就显得很微妙,真要敬了不是一对也看似一对了,看着葛知麦应声站起来,夏赊雨心里翻江倒海,之前再怎么无所谓这会也有点难以平静。
然而一转头,发现傅苔岑还兀自端坐着,和傅松义平稳对视:“一个一个敬好了,我不喜欢扎堆。”
气氛变得有些僵持,傅松义并不松口,手指在桌面上叩了一下:“别不懂事,一起敬个酒怎么你了?”
傅苔岑冷笑了一下,反问道:“不一起敬酒又怎么您了?”
这句一出来,场面一度冷下去,夏赊雨也放下筷子不敢吃了,一面意外于傅苔岑沉不住气,一面又深深觉得傅大作家这副模样竟然还挺帅。不过帅归帅,他生怕傅苔岑一激动在众人面前表演一出公开出柜,毕竟是老爷子的寿宴,有什么事也该第二天再说。
到底还是傅家人镇定,大概也是这场面见得多,不足为奇了,最后还是傅老爷子拍了下桌子:“傅松义我发现你这人也是轴脾气、急性子!你想要他们两个在我寿宴上拜堂吗?你们爷俩要吵出去吵去。”
葛知麦没见过这架势,一时有些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还是在一片寂静里选择了坐下,可能是由于太过紧张,放酒杯的时候手一抖,杯底在桌布上蹭了一下失去平衡忽然翻倒,红色的酒液立刻洇湿了桌布,还是傅苔岑反应快,立刻上手扶起来,不过手上还是沾到了酒。
本来也就坐不住,气闷的傅苔岑扯开餐巾站起身离席:“我去一下洗手间。”
洗净手后,傅苔岑还是有些心烦意乱,他既想干干脆脆坦白,又顾及着老爷子的面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回回说次次讲,傅松义怎么就还不死心,把人家姑娘拉到饭桌上跟自己一起架着,实在是不近人情。
想到这里他更无意立刻回去,打算沿着走廊到转角去散散心,顺便抽根烟。刚叼上烟走到廊柱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揪着他的衣领将他猛地摁到了阴面的墙壁上。
傅苔岑在自己家里被吓了一跳,结果借着廊灯定睛一看,是夏赊雨。
“住上海静安区,写作以外健身、写字,偶尔看电影?”夏赊雨挑着眉梢重复傅苔岑刚刚在饭桌上对葛知麦说过的话。
其实每一个回答在那个当下听都挺敷衍的,只是拿出来重新组合在一起之后,显得好像傅苔岑有在很尽心地介绍自己。
傅苔岑无可奈何地低头笑了一声,一手夹着烟,一手揽他的腰,将他带得更近些,一副你要我的命那就随时来拿的架势:“吃醋了?”
架在颈上的小臂又忿忿往下压了一下,这才撤开,夏赊雨横了他一眼:“谁吃醋?”
傅苔岑靠在墙壁上,揉了下他后脑勺上的头发,又说:“你也知道这事不可能,我会处理好。”
“刚才开玩笑的,我没事。”夏赊雨的表情缓了缓,眼神落在傅苔岑的喉结上,“我觉得你今天……怎么说呢……”他又咂摸了一下,给出结论,“特别man。”
往实了说是反抗包办婚姻,往虚了说,是那种坚持自我的劲儿很对味。
但傅苔岑不太正经:“怎么,我平常在床上不够man……”
话音未落,夏赊雨已经仰头吻住了他的嘴唇,手也跟着环上他的腰际,眼睫翕动,很是动情,傅苔岑也被感染,手指插进发间扣住他的后脑,一再加深这个吻。
就这么亲了一会,直到夏赊雨觉得再不回去说不过去了,这才松开傅苔岑。气息还未喘匀,他看着傅苔岑的眼睛叮嘱:“你的态度我知道,但还是演一演戏吧,也就两天,忍忍就过去了。”
以多年的斗争经验来看,只要忍了一次,对方大概率就会得寸进尺,今天还只是相亲,关于家里厂子的事儿,还只字未提,明天怕也不好挨。
傅苔岑旁顾左右而言他,用小腹顶了一下他:“不太好忍怎么办?”
“你休想,不好忍也忍着。”夏赊雨向下瞥了一眼,“今晚我会锁门。”
“在我家锁门是想防谁?”傅苔岑忍不住笑了,“我有我们家所有房间的钥匙。”
“……”
第55章 也做你儿子
嘴上说是那么说,但总归不是自己家,两个人都还算有所顾忌,度过了相安无事的一晚。
傅苔岑生物钟使然,醒来时发现已经九点半,这在城市生活里并不算太晚,但是对于一向早起的傅家来说,还是稍微有点超过了。
他刚洗漱完,张伯来敲门,请他去用早餐。
“给你留了小菜清粥和蜂糕。”
“其他人呢?”傅苔岑问。
“冯小姐正在用餐,夏先生跟着傅先生去厂里了,让你起床以后,自己开车过去。”
这两人是怎么搭到一起去的。傅苔岑简直莫名其妙。
昨晚回到酒席后,葛知麦已经借故离席,傅松义还是忍不住怒火,朝他拍了桌子。而他也没有给人留颜面,再次重申了一遍自己无意相亲的想法。最后还是老爷子圆场,说结婚还是小事,让他作为少东家第二天跟着傅松义先去厂子,才赶大家回去睡觉。
没想到他这还没出发,夏赊雨怎么先跟着去了。想到这,傅苔岑穿戴整齐就立马去了餐厅,正巧冯也荞扎着个高马尾跑完步回来,也刚吃完早饭,正准备离席,恰好看到他来,又坐了回去。
“你从哪儿找的这个小男朋友,挺可以啊。”餐厅此时没有别人,冯也荞凑近说道,“七点就起了,张伯长张伯短,然后又到餐厅和傅叔叔说话,口才挺好,把傅叔叔哄得服服帖帖,本来傅叔叔七点半就想派人把你叫起来,他给稳住了,说对制笔很感兴趣,拉着傅叔叔就去了厂里,这才让你多睡了两个小时。”
“……”傅苔岑心不在焉地喝了两口粥,拿起车钥匙,“我去看看。”
制笔厂在湖对岸三公里的地方,湖里原本只是冒尖的荷叶好像是一夜之间展开的,间之以淡粉色的荷花,娉娉婷婷,远山也在太阳的照射下显露出清晰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