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不听(48)
“敬亦。”路绍祺点燃一支香烟,嘶一声抽了一大口,“差点什么呢?差的那点对你而言重要吗?”
“我不知道。”许敬亦难得这般苦恼,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或许没那么重要吧。”
“想明白就好。”路绍祺抖一下烟灰,“走到如今你很不容易,不要忘了咱们来时的路。”
许敬亦点了下头没有再多说。
“对了,家里那小不点呢?”路绍祺像是临时兴起问起了李润希,“最近怎么样?快实习了吧。”
“下半期。”许敬亦脑海里不由地浮现白天看见李润希的场景,轻叹了口气。
“挺快的。”路绍祺感慨地说:“你刚把他带来时他瘦得跟个猴儿似的,一晃也快三年了。”
是啊,快三年了,有时候总觉得弥长镇发生的一切好像就在昨天似的。
李润希有多久没有和自己好好聊天了?许敬亦抬头看着包间顶上绚烂的吊灯,一时间有些恍惚。
李润希刚来时,芝麻点大的事情都会兴致勃勃地和许敬亦说,两人如果都在家里,还会窝在一起看电视,或者许敬亦在阳台看书,李润希坐在一边打游戏。
许敬亦在工作室工作,李润希在学校,两人各在一处,李润希也会时时告知许敬亦他当天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那时候李润希好像对着许敬亦总有说不完的话。
什么时候李润希变得越发乖巧听话,却不再倾诉了?
许敬亦抬手抓了一把头发,想起来了。
大概是从发现李润希进他房间开始。
“他还去看心理医生没?”
这时路绍祺也刚好想起了这件事。
许敬亦思绪被打断,他摇摇头,“没去了,之前复查医生说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路绍祺点头,拿起酒杯,“来,喝完这点儿我送你回去。”
“今晚我不回去了。”许敬亦掏出手机发信息叫李润希早睡,一边对路绍祺说:“去你家。”
路绍祺愣了一下,瞪大眼睛惊讶道:“你这是有阴影了啊?”
其实自从那次事情之后,许敬亦再也没放纵自己喝醉过。
今天他喝得有点多,所以不想回去,担心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但其实他多虑了,再借给李润希一百个胆子,李润希也再不敢了。
收到许敬亦今晚不回来的信息时,李润希正坐在自己房间的飘窗上,房间没有开灯,仿佛把李润希包围在一片漆黑的海洋里,手机发出的光只照亮他的脸。
那瞬间李润希只觉得自己头皮麻了一下,许敬亦今天去相亲和许敬亦今晚不回家串联在一起,得出了许敬亦可能和相亲对象共度春宵的结论。
其实也很正常吧,毕竟许敬亦已经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
手机屏幕长时间没触碰,光亮自动熄灭,房间里也重新陷入黑暗,窗外万家灯火却照不进来分毫,李润希仿佛被隔绝在了一个孤独的世界里。
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如今的状况,只是觉得来得有点快了。
李润希伸手揪着胸口的衣服,紧闭眼睛咬着嘴唇硬捱着一阵又一阵的巨痛。
没关系的,现在他还在许敬亦身边,还能看见许敬亦就够了。
人总不能贪心太多的,他之前就是太贪心了,所以才会暴露。
一整夜,李润希眼睛都没闭一下,他看着远处的楼一层一层,一户一户地熄灭灯光。
脑海里像一团僵硬的浆糊,冰冷、疼痛。
许敬亦第二天回来一眼就发现李润希眼睛肿了。
“小希,眼睛怎么了?”
李润希不敢抬眼和许敬亦对视,只笑着转头假装揉了揉,“啊,昨晚打游戏打太晚了,有点痒我就用力揉了几下,可能有点水肿了。”
许敬亦不疑有他,“下次不要熬夜了。”
许敬亦的规矩其实是很多的,以前李润希刚来的时候,浑身数不尽的小毛病,都是许敬亦不厌其烦一样一样盯着他改正的。
比如假期,许敬亦允许李润希睡懒觉,但不让他熬夜超过十二点。
李润希点头应了,“我记住了亦哥。”
许敬亦于是去阳台收衣服回房间换,期间还不忘叮嘱:“要是下午都还没有好,有其他异样的感觉的话就上医院看看,害怕的话就跟我说,我带你去。”
“好。”
李润希眯着眼睛笑了,许敬亦总是拿他当个孩子,他都二十岁了,又不是十二岁,怎么可能怕上医院。
看着许敬亦转身的背影,李润希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慢慢垮掉。
许敬亦还穿着昨天出门时的衣服。
第49章 还是喜欢男的
倘若李润希具备居安思危的远见或是稍许的自知之明,那么此刻的他应当已经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深思熟虑了。
毕竟,许敬亦如果结婚,那么李润希将不得不面对诸多棘手的问题:他该搬往何处下半期的实习该如何安排未来又该如何与许敬亦的女友相处这些纷繁复杂的问题,无一不需要他提前规划。
然而,李润希却毫无打算,他既不想去面对,也不敢去设想。因为他内心深处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害怕一旦开始思考这些问题,许敬亦就会离他远去。
每当这种念头闪过脑海,李润希便感到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他开始想方设法转移注意力,还好邓弘益假期也很有空,于是两人经常约着出去玩,基本上都不在家,和许敬亦有时候连续两三天都碰不上面。
而许敬亦到酒吧喝酒的次数这段时间也密集不少,常常一个人喝闷酒,连路绍祺都不免感到诧异。
“敬亦,你最近魔怔了?”
见许敬亦心情不佳,路绍祺又转移话题说:“和那个孟小姐进展如何?”
不提还好,提起这个许敬亦好像更加烦躁,深深叹了口气。
“挺好,有联系。”
“那对方不就是对你有意思的吗?”路绍祺不解,“一切都在很顺利的进行,你还有什么苦恼的?”
“不知道。”许敬亦这么回答,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路绍祺立刻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脸色变得严肃不少。
他和许敬亦打小就认识,他很清楚许敬亦绝不是轻易被什么困扰住的人。
“到底怎么了?”路绍祺问:“发生什么很不可控的事?”
许敬亦半垂着眼,盯着酒杯里的冰块看了一会儿,突然拿起来一口喝了个干净。
“我经常梦见小希。”
许敬亦放下酒杯,闭上双眼,身体往后一靠,脸上显露出疲惫的神色。在路绍祺震惊的目光中,他语速缓慢地开口:“从我发现他进我房间的那天起,我就开始断断续续地梦到他。”他顿了一顿,补充道,“加上昨晚,一共是二十三次。”
路绍祺张嘴愣住好半晌,像是被人从后脑勺给了一下似的。
“你、都……”路绍祺抬手揉了揉自己鼻子,声音轻了些,“都梦见些什么?”
许敬亦睁开眼,注视着玻璃桌面,沉默了。
这个时候的沉默比语言带来的冲击更加强烈。
路绍祺暗骂了一声,站起来焦躁地来回踱步,双手用力抓挠自己的头发又接了几句“草草草!”
走了几圈,路绍祺还是觉得心头乱糟糟的没一点好转,于是一屁股坐在桌上,掏出烟来点燃一支。
“要不要?”
许敬亦冲他伸手,路绍祺从容地把刚点燃的烟放在许敬亦指尖。
许敬亦低头吸了一口,吐出笔直的烟雾。
抽烟是他在上大学那会儿压力大学会的,但已经很多年不曾抽过了。
路绍祺自己也点燃一根,又骂了几句“见鬼了……草了!”
“不行!”路绍祺用舌头顶着自己腮帮子想了几秒说:“你不能这么下去敬亦。”
“我知道。”许敬亦往烟灰缸熟练地弹了下烟灰,“小希已经好了,现在他基本不怎么在家。我们碰面的机会很少,但我比之前更加容易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