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恶误区(62)
现在也只能等他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再回公司做述职以观后效。
当天周秘书就被老爷子亲自提审,这里头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
老爷子前几天才染了黑发,片刻又被气得而冒出点银色发根,拐杖恨不能将地面戳出个窟窿,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几句。
周秘书走后,管家端进来新上的一盒雪茄,小心仔细地伺候他点上。
“妖孽祸害,我早说要他们分开!”老爷子怒气难以平复,仍要再骂上几句,“都说他像我,就这点死脑筋不知道传了谁的......”
管家笑笑说:“您还是宽宽心吧,年轻人现在不折腾还等老了再劳神吗?”
老爷子心说是这么个理,哼了一声,“小季那孩子要是真放着这条命不要我倒是还高看他一眼,我瞧着他不是。”
任檀舟的手机关机了,外面的人谁也联系不上。
早上七点多文湘上楼,从卧室门口往里看,任檀舟坐在季仰真的床边,像是一整夜都没合眼。
Alpha总是这样,季少爷以前发烧的时候,他也会像这样似的守上一整夜,连文湘都知道。
Omega是没办法理解为什么Alpha下巴上的青茬会在短短几个小时里冒出来,没有打理配上他那副忧心忡忡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颓废。
文湘蹑手蹑脚地走近,为了不吵醒季仰真而压低声音对Alpha说:“刚刚周秘书打了楼下的座机,问他今天需不需要过来。”
任檀舟摇了摇头。
得了回应,文湘还得下去给周秘书回电话,也没有在楼上多待。
季仰真睡得不沉,拖鞋跟木地板摩擦的声音就足够把他从睡梦中拖拽出来,止痛针的有效期很短,他一翻身又有点隐隐地疼起来。
“醒了?”
任檀舟看他频频皱眉,“睡不着就起来走走。”
季仰真往下挪了挪,脑袋埋进被子里。
“那就再睡半个小时,八点要准时起床吃早饭。”
被窝里的人微微扭动了一下表示抗议。
“方姨说你最近不怎么吃东西。”任檀舟不想把这件事想得太复杂,“饿得站都站不稳了,你不摔谁摔?”
“你这只胳膊要是恢复不好就能去申请残疾人补助,发本残疾证给你坐公交不花钱。”
季仰真蒙着耳朵也挡不住他发出的噪音,烦得不行,也很害怕自己真的会恢复不好,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自己拿着残疾证挤公交的场景 。
“你也不是头一回闹绝食了,就算是流食灌进你嘴里也能给你吊一段时间的命,可你想那样吗?”
“你趁早想明白,不规律的饮食导致胃病,最后吃苦受罪的还是你自己......我也没时间天天待在这里看着你。”
季仰真不想睡了。
他心中挣扎了很久才缓缓掀开了被子,任檀舟伸手过来搀他起身却被他轻轻地撞了一下。
昨天夜里等他睡着之后给他吊了两瓶营养水,让他不至于连从床上爬起来都费劲。
季仰真没有洁癖,但向来爱干净,起床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洗漱。
任檀舟跟在他的身后,看他每走一步都都觉得心惊胆战。
他后脑勺被剃秃了的那一块长得奇慢,一点发茬隐隐绰绰的冒出来,很明显的凹凸不平。
可能意识到自己身后的视线太过灼热,季仰真习惯性去摸自己脑袋后面的坑,像是在不放心的确认什么,很快就放下手了。
他走到了洗漱台前,没心情去端详镜子里憔悴不堪的脸,拿起牙刷就直接往嘴里揣。
干刷了两下,手腕被Alpha拽住。
任檀舟一直忍着没出声,“你没觉得少了点了什么?”
季仰真愣愣地看着他。
没觉得。
“牙膏。”任檀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两个字,“你没挤牙膏。”
他到现在还是对季仰真的种种行为抱着些许质疑的态度,三分真七分假也好,至少是可以说明,季仰真不是真的万念俱灰。
万一就是在演戏呢,这种事情对季仰真来说根本就是信手捏来。
任檀舟把那管黑色的牙膏递给他。
”还没睡醒,没关系,用冷水洗把脸就好了。”
前段时间都是文湘这个人肉闹钟喊他起床,会操心地帮他挤好牙膏,接好温水。
心不在焉是一方面,不习惯也是一方面。
季仰真自己挤好了牙膏再重新揣进嘴巴里,电动牙刷发出的白噪音能暂时的抵御一会儿外界干扰,他安静地发了会儿呆。
刷牙洗脸换衣服,全程不管任檀舟跟他说什么他都低着头不回应。
季仰真也不是第一回装哑巴了,可以称得上是见怪不怪。
任檀舟对他说:“不理我不说话也都没关系,但你要知道这并不能为你带来任何权益,”
坐到餐桌上,在他勉强喝了小半碗米粥之后,任檀舟打开了一个药盒,倒出两粒三角形的黄色药片。
温水和药片都递到了他的嘴边,季仰真摇了摇头,躲避不开的情形下才出声。
“我没病。”他的声音像一根没了韧劲的鱼线,“你自己吃。”
季仰真一直不觉得自己这是生病了,如果他能够离开这栋别墅,他就是天底下最健康的人。
“谁说你生病了?”任檀舟眼底略过一丝意外,继而轻描淡写地说:“你能有什么病,你就是挑食不爱吃饭,肯定是他们做的饭菜不合你胃口,不过你头上的伤还得再养养,再不喜欢也要吃一点。”
“复合维生素,对恢复食欲有帮助。”任檀舟晃了晃那只药盒,“最普通的保健品,没病也可以吃。”
“那你怎么不吃?”
季仰真忽然提高了音量,虚弱却尖锐的声音让他几乎变成一个让在座所有人都陌生的人,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抵触,诘问道:“为什么他们都不吃?你只给我吃?”
连任檀舟也愣住了,上一秒还面无表情的人能在瞬间将负面情绪调动起来,正常情况下季仰真不会这样歇斯底里,很要面子。
季仰真拒绝吃药的底层逻辑是什么并不难判断,任檀舟手里的药确实不是什么维生素,如果季仰真真就那么轻易的相信了,那才该怀疑他的精神状态。
任檀舟就将手心里的那两颗药片扔进嘴里,示意季仰真冷静下来。
“我吃了,该你了。”
任檀舟还在哄他。
季仰真一点也不买他的账,哪怕拔高声音十分困难也不能让他闭嘴,把那只扁扁的药盒摔倒地上之后才说:“凭什么你吃了我就要吃......你脑子有毛病就该多吃点,我的也省给你吃。”
季仰真永远最懂怎么让任檀舟面颜面扫地。
又或者说其实任檀舟在他那里面子里子都没有,他都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任檀舟那么贱的人。
“你还知道开玩笑,看来今天状态不错。”
任檀舟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递了过去,微微俯身说:“上午就不要睡回笼觉了,等会儿我让周秘书给你送新的游戏碟,你生病的这段时间里出了不少新款。”
季仰真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在这里多待一天他就什么别的心思都没有,什么娱乐游戏他碰都不想碰一下。
“我不要玩游戏......”他的视线从窗外挪到任檀舟的脸上,苍白着一张脸,已经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吗?”
暴躁,没有耐心,都是那些所谓的成功人士自觉摒弃的东西。
旁边的佣人都在任檀舟的示意下鱼贯而出。
偌大的横厅转眼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Alpha的信息素有意无意地四散而出,Beta休眠已久的腺体有些异样的发痒。
任檀舟静静地翻转着指间的细烟,将季仰真浑身不适的人模样尽收眼底,不急不缓地开口问道:“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如果季仰真会在这件事上跟他直来直去,那也就不会有此一问了。
他们之间谁才是那个强弩之末退至悬崖岸边的人?
踢皮球一样的推诿,谁也没有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