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死了三年的老公(2)
“淮烟,我不同意离婚,你死了这条心。”
“协议我不会签字,还有,这次回去之后,也不会同意跟你继续分居。”
“等我从暗河……结束……回去……再……”
地下暗河受磁场影响,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通电话,手机通讯信号突然变得很差,只有电话那头的祝城渊一直在说话,低哑的声音好像也受到了影响,尾音颤悠悠的,混合着呲呲啦啦的电流音一起传进淮烟耳朵里。
后面几句断断续续,祝城渊的嗓音又变了,像是常年经受雨淋日晒的铁门,生了锈,边缘带着铁锈毛刺的声音,传过来很扎耳朵。
淮烟一直沉默着听着,电话那头杂音太重,暗河水奔流,巨石碰撞,也有人吵吵嚷嚷在怒骂,糅杂在一起簇成了一把把火星子,顺着听筒传进淮烟耳朵里,往血管里淌,像蛇一样一下子就缠紧了淮烟的身体,无情地吐着猩红的蛇信子,绞紧了他心脏最柔软脆弱的地方。
每次在梦里淮烟都以为自己的心脏会被绞碎的时候,强烈的窒息感就会让他清醒过来。
显然今晚的他,不算太清醒。
大拇指上的血已经不流了,淮烟慢慢直起腰,抽了张纸擦干净刀刃,又把大拇指放进嘴里,和着烟一起,吞掉那些带着腥味的血,舌尖舔着伤口,刺刺的痛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席卷。
淮烟身上又出了一层汗,头发湿哒哒地贴着脸颊,身上黏湿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语音调好浴室温控系统,赤着脚进了浴室。
冰冷的水兜头浇下来,身体的反应却越来越强烈。
刚刚出了血的手指,被水淋透已经发白,淮烟用被刀割破的手,握住自己。
又一口深呼吸,淮烟仰起脖子,任由冷水的水流盖住他的脸跟呼吸,在窒息前闷哼一声,咬着祝城渊的名字慢慢睁开眼,湿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水光,茫然一片。
作者有话说:
来了宝子们,咱开局就是三年后,很快就会偶遇……
这本是大尾巴狼攻x大帅比受,背景设定架空,并不复杂,还是感情线为主
另外,宝子们来都来了,点个收藏再走呗,鞠躬感谢~
第2章 如果祝先生还活着……
床上有了生人的味道,淮烟不喜欢,洗完澡出来又换了新的床单跟被套。
淮烟身上也换了一套新睡衣,是贴身的浮光锦丝质面料,薄如蝉翼,随着光线闪烁,轻若雾谷,略微宽松的版型,把他的身体线条都藏在布料里,但走动的时候又若隐若现,宽阔的肩膀,紧窄的腰线,往下又弯出圆润的臀。
淮烟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半了,再过半小时,地下城穹顶上空的人造太阳会在六点准时亮起,沉浸在黑暗里的城市也会准时苏醒。
躺在新床单上,淮烟没能睡着,他还在想着那个梦,还在想着他死去的爱人祝城渊。
但爱人这个称呼,淮烟每次想起来总是会恍惚一下,连带着幽深眼底的光斑都会跳一下。
因为祝城渊死的时候,他们正处在要离婚的时候,淮烟不确定自己跟祝城渊还能不能互称为爱人,只是在法律层面上,祝城渊死的时候依旧是他的合法伴侣。
他们认识一年就结了婚,教堂里他们穿着同款白礼服,交换对戒跟承诺,只不过婚后短短三年就走到了离婚那一步。
准确地说,当年是他单方面提的离婚,祝城渊一直不同意,最后那三个月他们一直是分居状态。
按照地下城的法律,婚姻存续期间,双方自愿签署离婚协议,或申请分居长达两年,分居期满后只要还有一方坚持申请离婚,地下城的婚姻系统都会自动判离。
最后那通电话那头的背景声是地下暗河汹涌翻滚的热浪,暗河底正酝酿的一场风暴,预示着一场灾难的来临。
淮烟当时就坐在办公室的沙发椅上,左手食指跟中指夹着细长的烟卷送进嘴边,牙尖咬住烟蒂狠狠吸了一口。
他吐出口的团团灰烟,缭绕在办公桌上那几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的纸上,那是他刚刚整理好的离婚材料跟协议。
地下城最高32层的建筑顶层,隔着巨幅落地窗,淮烟看向窗外,下午五点半,外面是无尽的落日光华。
上空悬挂着的人造太阳,会根据设定好的春夏秋冬模式模拟太阳的光照,春花夏雨,秋叶冬雪,给这座地下深处的城市增添光彩。
那一刻,半边穹顶都被映成了混着淡淡粉紫色的落日光影,迷幻又绚目,迷人眼睛。
那样绚丽的场景,就像他跟祝城渊的婚姻一样,带着迷幻感。
祝城渊对他隐瞒了什么,这是淮烟在提出离婚申请前三个月开始察觉到的,祝城渊偶尔会消失个两三天,身上带着伤,但不是工作期间留下的。
他问过,祝城渊总有借口,他跟踪过祝城渊,他总去见一个年轻男人,但他们的关系又十分纯洁,祝城渊不是移情出轨。
到底怎么了?淮烟不知道。
祝城渊开始失眠,焦虑,变得喜怒无常,经常半夜起床躲在阳台上抽烟,而淮烟则是沉浸在被欺骗的愤怒里,他们开始了无休止没意义的争吵,没完没了。
淮烟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好像是一场镁光灯下精心编造的舞台剧,最后他提出了离婚。
电话这头的淮烟终于开口了,声调不轻不扬,但在尼古丁浸泡下,顿感还是很重:“我已经想好了,等你这次从暗河回来我们就去民政局离婚,我正在准备离婚协议跟证件,协议我会提前发你一份,如果有问题,你可以随时找我商量。”
当天晚上淮烟没回家,一直坐在办公桌前,手里的钢笔掉在桌子上,笔尖上的黑色墨水洇湿了文件上的“离婚”两个大字。
离婚材料并不复杂,地下城公民身份证,地下城户籍资料,他们的结婚证,单人证件照,外加拟好的离婚协议,加起来也就十张纸,都装在牛皮纸袋里,但是捏起来却分量十足,压着淮烟的指腹,很沉。
淮烟眼皮一直在跳,虽然他不迷信,但心里一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有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正在发生。
后来祝城渊的手机一直打不通,他派出去的搜查小队直到午夜才传回消息。
暗河发生严重坍塌事故,救援小队多花了四个小时才抵达目的地,祝城渊带领的四人考察小组,无人幸免,甚至在最后时刻都没来得及发出求救信号。
“他的……尸体呢?”
尸体两个字,淮烟咬得极轻,很小的气鼻音。
手里的半盒烟都没了,淮烟有点儿捏不稳正在抽的烟头,手腕一抖,烟灰落在黑色西装裤上,灼出一圈干枯发灰的痕迹,像是死亡的形状。
他盯着那片痕迹,眼睛红得要滴血。
“烟哥,节哀……没有尸体……”暗河河道坍塌出一条裂沟,又挤压出高高的河谷,四人的考察小组尸骨无存。
桌子上的离婚协议被淮烟捏成了纸团,指甲抠破了那些已经废了的纸,破碎废纸的杀伤力,不亚于一支箭直接近距离射穿了他的心脏,淮烟甚至能闻到从自己身体里往外涌着的,混着疼痛的血的味道。
“祝城渊,婚还没离呢,你怎么就死了?”淮烟眼睛一酸,视线逐渐模糊,“我们的事还没说清楚,你怎么能死?”
祝城渊在电话里说,这次如果能平安回来,就跟他坦白一切,他准备坦白什么?
坦白他们一直在争吵的事吗,他终于要跟他说了吗?
淮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这几年他都没查出什么结果。
最后他还说了两句,断断续续的两句,祝城渊声音颤抖,但坚定。
祝城渊说,老婆,我可是用了十八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把你娶到的,我死都不会离婚,你一辈子都得是我的人。
他还说,淮烟你给我听好了,你活是我祝城渊的人,死也得是我祝城渊的鬼。
只是命运太弄人,他没死,祝城渊先死了。
他说完那句霸道无比的话之后,就再没回来过。
可是不对。
时间不对。
算上他们从认识到结婚,也只有四年多的时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