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裙下(83)
陆母瞪了他一眼,“有客人在你别给我蹬鼻子上脸,手又不疼了是不是?”
“……”陆父没再吭声,安安静静吃早餐。
陆母冲许蔚明道:“让你见笑了。”
许蔚明忍俊不禁,“不会,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体验过这种拌嘴的日子了,以前我父母也经常像叔叔阿姨斗嘴,家里挺欢乐的。后来他们去世,剩我一个人后, 家里就冷冷清清的。”
陆母歉疚道:“你父母去世啦?不好意思啊, 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许蔚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没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陆景初在一旁吃着东西没有参加他们的谈话,可目光一直落在许蔚明的身上,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明男人在笑,可身上有种游离在外的伤感。
这种伤感并非针对任何人,而是一种从内部散发出来的落寞。
陆景初咽下嘴里的东西,问道:“你不吃吗?”
许蔚明说:“我不想吃,心里闷闷的,不舒服,吃不下。”
“那怎么行? ”陆父不赞同,“人是铁饭是钢,越是生病越要吃饭才行。景初,你去给小许买一份白粥,这些太油腻了, 他确实吃不下。”
“不用麻烦,我一会儿自己去买就行。”
陆景初两三下喝完豆浆,把纸杯扔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出去,几分钟后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不锈钢碗, 里面装的小米粥。
“凑合喝一点,”陆景初说,“必须喝完。”
许蔚明注视了他一会儿,接过饭盒, “行, 听你的。”
这话有点暧昧,陆景初假装没听到。
陆母吃完饭要回去拿换洗的衣服,陆景初这几天也要陪床,想跟着回去洗个澡,但担心陆父和许蔚明独处太尴尬,便留下一起陪着。
不过有他在气氛也没好到哪里去,中途护士来输液, 药里加了止疼药和助眠的,没一会儿陆父就睡过去。
避免打扰陆父睡觉,二人不敢说话, 要守着液体也不敢离开,陆景初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太阳穴又疼又胀。
许蔚明在他身边坐下,又把口罩戴上了,说话用气音,小声问:“昨晚没睡好?”
“你睡好了?”陆景初压着声音反问。
“没有,几乎没睡着。”
这话听得陆景初不乐意, “你睡着酒店的大床,有什么睡不好的?”
许蔚明说:“我认床,在外面都睡得不太好。”
陆景初哦了一声,困得很,言简意赅地说:“你可以回去了。”
“你在这我回哪儿去?”许蔚明见他疲倦得不行,主动提议,“你要不然躺下来眯一会儿?”
陆景初看了一眼旁边被许蔚明坐得满当当的位置:“我躺哪儿?”
许蔚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陆景初当即拒绝,“我不要。”
“为什么?”
“……”若是许蔚明是普通的朋友或者兄弟,躺了就躺了,随便躺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关键他们现在的关系, 陆景初已经没办法把他当一个普通男性朋友来看待,躺在一个正追求自己的人腿上,是不是太过了一点?
每一件放在同性之间正常的事换到他和许蔚明身上就很越界。
陆景初躲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做这种事。
“没有为什么。”陆景初把头扭开,去看陆父的点滴情况。
突然腿上一沉,许蔚明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躺在他腿上。
“……”陆景初心尖儿一跳,慌乱地看了一眼在病床上睡觉的陆父,仍有种心虚感,压着声音呵斥,“许蔚明,你干什么?”
“嘘,别吵,”许蔚明轻声说,“吵醒叔叔就不好了。”
他就仗着陆景初不敢冒火才这么放肆,陆景初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你起来!”
“就让我躺十分钟,”许蔚明已经闭上眼,脑袋枕着陆景初的大腿,纤长的眼睫搭下来,“十分钟就好, 我昨晚真的没睡,很难受。”
陆景初:“关我什么事?”
许蔚明拉下口罩,小声说:“我是你‘女朋友’,你应该照顾我的。”
陆景初没好气:“我不承认。”
“我承认就好。”许蔚明笑了一下,把口罩戴回去,闭上眼。
“……”陆景初看着他眼下乌青,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许蔚明可以不用这么累的,是为了送他回来,用人情帮他爸爸搞到病房,又起大早去买早餐。
这人总是执着早餐,先前在A天天送都没送进陆景初的嘴,到B市还不放弃。
陆景初头疼得很,烦躁又无力地闭了闭眼,身体靠在沙发上,垂视着男人漂亮锋利的眉骨。
许蔚明伤害了他,他让许蔚明阴差阳错地丢了工作还曝光了同性恋、女装癖的嗜好,许蔚明又为了他来照顾他父母,连自己的身体也不顾及。
是非恩怨早已乱成一团,谁欠谁、谁又更对不起谁多一点早就分不清了。
但有一点陆景初很清楚,他越来越没办法像当初一样狠心拒绝许蔚明的示好。
他们之间兜兜转转,好似又回了原点。
第66章 逃避
陆父住了一周医院,陆景初请假陪床,许蔚明也一直待在B市,他比陆景初更细心,很多细节都会替他们安排妥当,比如和医生沟通术后注意事宜,以及后期骨头愈合后要做的复健。
陆景初头一次经历骨折恢复问题,加上阅历不够,也是许蔚明提出来后他才知道骨折后需要做复健。
那是第七天的晚上,陆父的手需要时间恢复,白天医生说没有必要再住院,他们收拾东西,明天陆景初去办出院手续。
许蔚明每天都待在医院,主要就是陪陆家人,他温和有礼、礼数周全,涵养还好,又是喂饭又是扶着去上洗手间,空余时间会和陆父聊天,说一说以前的工作,大部分他会很有目的性地把话题往陆景初小时候引,比陆景初这个亲儿子伺候得还周到,几天相处下来陆父越来越喜欢他。
所以当他提出复健的时候,陆家三口并未有太多异议,只是陆景初有些疑惑地问:“复健是帮助骨头恢复吗?”
“不是,骨折后的人好几个月没办法正常试用手臂,手臂会出现萎缩。”许蔚明解释,“复健是尽快恢复手臂的使用和力量,有些骨折后恢复不当,后面会更容易骨折。叔叔毕竟上了年纪,又打了钢针,不恢复好的话变天换季骨头会痛的,我有个阿姨就是这样,她伤得手腕,常年戴着护腕。”
尽管陆景初现在仍和许蔚明保持着距离,可对于许蔚明的话,陆景初没有怀疑,没有人会拿长辈的身体开玩笑。
“到时候再说吧,我爸拆甲板至少得好几个月后呢。”陆景初嘴上这么说着,心里盘算着去网上找一找复健的机构。
许蔚明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我和他是高中同学,专门负责骨头恢复,我帮你联系好了,不过他时间很紧,等叔叔需要的时候,你提前联系他约时间就好。”
“……”陆景初惊讶了一下许蔚明的办事效率,视线落在小小的名片上,抿了抿唇,没有第一时间接。
这时候陆母开口:“小许,其实不用麻烦你的,这几天耽误你太多时间精力,我们都很不好意思的。”
“不麻烦的阿姨,”许蔚明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说实话,我对你们还是有私心的。”
陆景初神经一跳,一把拽住许蔚明举在半空的手腕,手指手紧,生怕他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东西。
他爸妈都很传统,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许蔚明忽略了手腕上的疼痛,继续说:“我父母去世得早,小时候不懂事,叛逆期天天和他们吵,一直住校,放假也不在家待着。他们也不理解我的生活和爱好,又整天忙于工作,更没时间相处。好不容易等关系缓和一点,却出意外离世,接到警察电话时我正在开会,而头天晚上我还因为家里的事和他们发生了几句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