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冠客(56)
他听到姜裴很轻地叹了一口气,自己搂在他身前的手被慢慢地拉开。
“不是说了,要听话吗?”
第69章 等你
姜裴从沈澍的怀里离开,转过身,长睫半敛着,看向身后站着的人。
目光从那一点泛红的鼻尖和苍白的颊上扫过,姜裴抿了抿唇,眼睛很轻地眨了眨。
“这样听话的?”他问沈澍,像是责怪,语气里又不自觉地带出自己都未察觉的亲昵。
小狗最擅长发现这一点。
“我错了,哥哥。”沈澍很慢地,一点点伸出手,去够姜裴的手指,睁着黑曜石样的一双眼,圆圆的,带着浑然天成的乖巧。
姜裴避开了他的手,语气不怎么好地训他,“不许动手动脚。”
“好。”沈澍收回手,很乖地回答。
“哥哥,”他又开口,“我会听话的。”
“真的。”
姜裴很迅速地回忆了一下刚才这人的表现,觉得这句话半点可信度都没有。
他不想一直站着同沈澍说话,坐去了一旁的沙发上,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问沈澍道,“你想做什么?”
沈澍跟他跟得很紧,挨挨蹭蹭的,试探着在他身边坐下。
两人间的距离被他刻意地拉得很近,动作间,肩头的衣料相触,发出一点‘沙沙‘的轻响。
姜裴领口的扣子松了一颗,露出纤细的脖颈和一小截平直的锁骨,皮肤细腻透白。
明知不是合适的时机,沈澍却控制不住地要把视线落在上头,喉结微微动着,又慌忙地挪开了视线。
“我来找哥哥。”他偏过头,很轻地咬了咬下唇,看向姜裴。
姜裴微微皱起了眉,“这单子,你是故意的?”
“没有,”沈澍知道他误会,忙辩解道,“这单子最初是李倾接下的。”
“那时候……我在忙着到处找哥哥,公司里的事情都顾不上插手。”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哥哥是这家公司的负责人,所以今天才跟着来的。”
“公司的事情,也不是有意要瞒着哥哥的,”他垂着头,低声道,“我没来得及和哥哥讲。”
他们曾经相处过很久,深入,亲密,契合。
可总是来不及,总是差那么一点。
姜裴没有说话,在沈澍看不见的另一侧,他紧攥着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松下来。
他被沈澍算计过一次。
药剂,铁链,混乱的夜晚,碎片化的意象刻在脑海里,消除不掉,糟糕至极。
他厌恶这样的记忆,于是连带着,对欺骗也抱有难以容忍的态度。
包括任何的手段和算计。
“哥哥,”沈澍见他不说话,忍不住稍微靠近一点,凑过头去,小心翼翼开口,“我找不到你了。”
“怎么都找不到,医院也没有,姜家也没有。”
他扁着嘴,声音里带了很大的委屈,“我把沅城翻过来遍,都没找到。”
“哥哥之前答应过,要给我时间的。”
“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我说过,不会很久。”姜裴垂下眼,微微拉开一点距离,并不去看他。
“沈澍。”
“你要做什么,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情。”
“我不会等你。”
沈澍咬着唇,口腔内侧的软肉被硌得发疼。
“我知道的,哥哥,”他低声讲,“我知道的。”
他惹了姜裴生气,于是理所当然地,失去了他在对方那里所拥有的一切被原谅和豁免的资格。
“哥哥,我真的会改的,”他捉住姜裴的手指,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指腹干燥微冷,一点凉意顺着眉心沁进去,他忍不住微微地发着抖。
第70章 给吗
姜裴很小幅度地动了动手指,没挣脱开。
“哥哥,我就握一会儿,”沈澍捏着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往下拉,拢在掌心里,想了想,又加一句,“好不好?”
“我说不好,你会松开吗?”姜裴睨了他一眼,声音淡淡道。
于是沈澍自作主张地当作这是答应了的意思,一点一点地将手指扣过去,嘴角慢慢地翘起来。
“哥哥,我好想你。”
“每一天都在想。”
他用很低的声音,黏黏糊糊地开口,“梦里都是哥哥。”
“哥哥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我好喜欢听哥哥说话,喜欢哥哥叫我的名字。”
姜裴不为所动,“沈总是来谈生意的,没有直呼名字的道理,显得我们怠慢。”
“没有,”沈澍的黑眼睛睁得圆圆,“我是来追哥哥的。”
“哥哥怎么怠慢我,都没关系。”
他在眼底带了很浅的笑影,像模像样地同人商量道,“哥哥多怠慢我几回,让我多来追几回,好不好?”
姜裴侧过头,眼神很快地从沈澍脸上一晃而过,又迅速收回去。
“谈生意的,才能进公司大门。”
“追人不可以。”
说着,将手指从沈澍手中不留情地抽了出来。
沈澍不自觉地合住手掌,只拢住一点残留的空气,又有些失落地松开。
“哥哥,这里是23楼。”
“嗯?”姜裴发出一个带点疑惑的音节。
“我从窗户爬不上来。”沈澍眨巴着眼,很苦恼地开口道。
姜裴:“……”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吗?不是吧?
“不过,要是哥哥喜欢我从窗户进来的话,”沈澍歪了歪头,“也不是不可以。”
“我来哥哥这里应聘洗窗工吧,好不好?”他像是想到了顶好的主意,黑色的圆眼睛微微发亮,“可以从窗外爬上来,这样哥哥每天都可以看到我。”
姜裴觉得不好。
首先,大厦并不缺洗窗工。
其次,如果沈家的小少爷真的来给他擦窗户,大概明天姜垣就要坐着飞机过来把他打包回家,藏到太平洋的某个岛国去。
实在麻烦。
归根到底,还是要算到沈澍身上去。
眼前人从头到脚,本来就是极大的麻烦。
姜裴想着,又觉得心烦,随手从桌上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下一刻就掩饰不住地皱紧了眉。
是早晨助理买来的那杯冰美式,苦得人舌根发木。
诸事不顺。
他不太开心地把杯子搁回桌上,敛了眼中神色,对沈澍道,“你该走了。”
“往后,除了生意相关,不必多来。”
顿了顿,到底又补充了一句,“也不许应聘洗窗工。”
“哥哥,”沈澍拖长了声音叫人,习惯性地想要去拽姜裴的衣角,眼巴巴道,“可是我很想见你。”
姜裴停了下,别过头道,“你是绯游的负责人。”
“总要有自己的事做。”
“我也没有精力,每天应付你。”
“沈澍,”他走去门口,声音沉沉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这里不是别墅,我也不是被你关着的什么人。”
“你想要什么,是要自己想办法,不是一味去求的。”
门被霍然打开,不远处的休息室里,听到动静的陈量和李倾站起身,正朝着这边走来。
“沈总,”姜裴恢复了进门时候的称呼,微微颔首,朝着沈澍道,“慢走。”
沈澍走得很慢,一点点挪到门边,踏出去半步,又带了点不甘心地回头看。
“还有什么事吗,沈总?”姜裴平静地同他对视,眼底生不出半点波澜。
蓦地,沈澍退回身,一把甩上了门,伸手按在了姜裴后颈上,像是捉住一只讨人喜欢偏偏又不肯听话的猫。
姜裴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闭上了眼。
沈澍的动作很凶,等到了真正亲上去时,又轻得像是落了粒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