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行(49)

　　夏时安：“也对！”
　　被徐乐承这么一打岔，夏时安脑海中闪过的几个疑惑转瞬即逝。他和徐乐承拎着东西，终于赶在外卖到来之前，来到了19楼。
　　夏时安从未来过的地方。
　　一个……
　　嗯，并没有很多惊喜的地方。
　　毕竟都是一个小区的，连户型都一样。
　　夏时安走进徐乐承的家，四下看了看，说道：“很普通啊。”
　　徐乐承：“对不起，令你感到失望了。”
　　的确是很普通的地方，甚至……有点空空荡荡。高伟和张可妍已经在拆外卖，几人坐在沙发上吃东西喝饮料，然后收拾了东西后，窝在沙发里一起打电动。
　　夏时安又想，徐乐承家里明明什么也没有啊，完全没有任何神秘！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桌上被买来的啤酒全都打开了，但徐乐承真的完全没喝，连夏时安都喝了一瓶！
　　坐在夏时安身边的徐乐承忽然悄悄地伸出手，在夏时安的手心里点了点，对他道：“来参观一下。”
　　夏时安来了点兴趣，问道：“你的房间吗？”
　　“嗯。”徐乐承带着夏时安走到自己房间，高伟和张可妍两人还在激情厮杀，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离开。
　　“怎么样？”徐乐承问。
　　夏时安左看看右看看，只是说：“很普通啊！”
　　徐乐承坐在床上，双手撑在后面，微微仰起头看夏时安，笑着说：“我的天，你到底是有多失望？难不成没来之前在猜测我房间里面是堆满了金山银山吗？”
　　夏时安：“那也没有。”
　　徐乐承：“坐。”
　　夏时安：“你会不喜欢别人坐你的床吗？”
　　徐乐承：“嗯，会有一点，但你没关系。”
　　于是夏时安便走了过去，在徐乐承身边坐下，两人横着躺在徐乐承的床上，有一阵子谁都没有开口。
　　天黑了。
　　徐乐承的房间窗帘没拉上，能看见一点外面闪烁的街灯，房门也没关，客厅里面还在传来游戏的背景音，还有高伟和张可妍的小声。
　　这一切似乎都遥远，又非常近。这是他们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连接，这连接让夏时安和徐乐承还没有各自走远，非常稳定地停留在了现实与梦境的边缘。
　　过了一会儿，徐乐承忽然小声地叫了一声夏时安的名字：“夏夏。”
　　夏时安回过头，看向他，徐乐承侧着头，一边脸陷在柔软的床垫里，对他笑着。
　　“其实我很少带人回来。”徐乐承说，“你来之前我把我乱糟糟的生活收拾了一通，你没看见，那个才是真实的我。”
　　徐乐承：“不想给你看见。”
　　他挪了挪，更加靠近了一点夏时安说：“怕你不喜欢我。”
　　夏时安说：“不会的。”
　　徐乐承说：“嗯。”
　　夏时安说：“就算看见了也还喜欢你。”
　　徐乐承说：“你就骗我吧。”
　　他慢慢地亲了夏时安一下，就碰了一下，又迅速收了回去。
　　夏时安看着徐乐承的眼睛，咬咬牙，突然说道：“其实我都知道！”
　　“哈？”
　　“我见过你前男友了！”
　　“哈？？”
　　徐乐承坐了起来，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去哪儿见我前男友啊？不是，哪一个前男友？”
　　“酒吧里遇见的那个……”夏时安说，“对不起，我只是……算了……只是……啊！”
　　夏时安嘴笨到极点了，想要一个合适的措辞，但是就是说不出口，最后只能跟土拨鼠一样叫了出来。
　　外面安静了一瞬。
　　门口露出两颗人头。
　　高伟&张可妍：“你们在干什么？”
　　徐乐承&夏时安：“……聊天。”
　　还真就在聊天，纯聊，什么都没干。
　　张可妍：“切。”
　　高伟打了个哈欠：“那我们先回去了。”
　　“哦，好。”徐乐承回过神来，“你帮我把垃圾带下楼去。”
　　“行行行。”
　　两人走得很快，几乎不给夏时安和徐乐承反应的时间，桌上还有一瓶啤酒没喝，除此以外如狂风过境，什么都没留下。
　　夏时安也想跑，徐乐承却难得认真地抓住了他的胳膊，说道：“继续说。”
　　夏时安：“偶然在图书馆遇见了，他没说你的坏话，是我想更了解你一点。”
　　“嗯。”
　　“就那一次。”
　　“嗯。”
　　“你不会生气吧？”夏时安一脸“你不要这么小气”的表情看着徐乐承。
　　徐乐承摇了摇头，说：“没有生气。”
　　他反复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也想让你更了解我一点。”
　　“但我找不到更好的方式了，只是在努力。”
　　“在努力改变自己了。”
　　徐乐承说。
　　恋爱中的两个人，究竟会发生什么呢？一段恋爱，会彻底改变某个人吗？一个独立的人，是可以因为另一个人的存在，彻底改变的吗？
　　夏时安不觉得——“改变”是好事。
　　他也曾无比希望着自己能够改变，别人也在希望着他改变。要外向，要开朗，要多多说话。可他如果真的改变了，那他还是他吗？徐乐承如果改变了，那徐乐承还是徐乐承吗？
　　夏时安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走上前，郑重其事地拉住徐乐承的手。
　　徐乐承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出来，夏时安却不放。
　　徐乐承：“你……你干嘛？”这小社恐，怎么突然这么吓人了！
　　都说饱暖思……嘶，该不会是要对自己做点什么吧。
　　徐乐承想的真的是太多了，他把眼睛一闭，视死如归般说道：“来吧！千万不要怜惜我！”
　　夏时安道：“不是，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徐乐承睁开一只眼睛，看见夏时安脸上写满了认真，才有些失望地跟着他走了。
　　“哦……去哪儿？”
　　夏时安：“你跟我来！”
　　他喜欢这样强势的小社恐。
　　徐乐承跟在夏时安的后面，只觉得他很可爱，任由他拽着他出门，然后两人熟门熟路地坐了电梯下楼，出了小区。
　　徐乐承有些惊讶：“还要走啊？等等……”
　　“大概有多远？”
　　“一公里左右。”夏时安给出了一个十分精确的数字。
　　徐乐承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干什么？”
　　夏时安回过头，忽然笑道：“带你去看宇宙飞船。”
　　宇宙飞船。
　　亏他能说出口。
　　徐乐承的一颗心却莫名地被夏时安这玩笑一般的话给击中了。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宇宙飞船呢？
　　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跟着夏时安在夜晚的街上走着，向着他的“宇宙飞船”走去。风把四周行道上的树叶吹得哗哗作响，灯不断地拉长两人的影子。
　　徐乐承很想唱歌，但他忍住了，怕大晚上的会扰民。
　　走了大概十分钟，夏时安停下了脚步。
　　徐乐承问：“宇宙飞船呢？”
　　夏时安手指了指天，徐乐承和他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处，顺着他指的方向往上看——在一片黑暗之中，出现了他从未观察过的一抹深蓝。那片闪耀的深蓝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穿越了天空，浮沉于夜幕之中，指向了更加遥远的南方。
　　那是——
　　夏时安：“这是个工地现场。”
　　徐乐承受到了一点点震撼，他低下头看向夏时安。
　　夏时安：“发着光的是……这里的一座塔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一座塔吊上面有光带……但我第一次路过这里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塔吊的蓝光很像一架宇宙飞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