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39)
石澳位处香港南区,在赤柱、大潭以东,大浪湾以南、鹤咀以北。全球游客都会假日特意来到此地看海、看山、看绝世美景,但繁华的背面,却是香港最为神秘的超级传统豪宅区。
大浪湾畔的石澳半岛豪宅区掩映在山海之间的葱翠林木中,外人很难一睹真容。这22幢别墅被称为「石澳大班屋」。驶入石澳的时候已经系接近午夜。富豪看中的美景在一片夜色中并不可见,但对厉卓桓来讲,无限接近祁修霖的一分一秒都系如此鲜活。
【所谓大班屋,指的是19世纪到20世纪初在香港的外商住宅。】
别墅的大门被提前打开,厉卓桓刚刚落车就听见二楼悠扬的琴声。混合着喷泉的水声,散发着不远处海洋的气味。除了琴声之外,厉卓桓感受不到任何其他人的气息。这个世界罕有地,久违地呈现出一个令他感到的舒适状态。
生命意味着一种不正常的体温,是一种导致畸变的病理反应,是死亡的解构主义。在厉卓桓的脚步声降临的同时,祁修霖将手指从琴键上移开。
忽然间,世界静谧得只有海边的台风过境后的余韵。抬手将摆在钢琴的首饰盒递给厉卓桓,祁修霖讲道:
“给你的礼物。”
祁修霖的话冇任何前兆,亦无半点余韵。厉卓桓随手打开首饰盒,当他见到系一枚钻石耳钉的时候。他抬眼望着祁修霖,笑道:
“Thank you.我改日去打个耳洞。”
不曾揭开的情绪在他们之间进行着一场不均衡的战争。他们以声音和笑容,给对手的内在和外在造成不同形式的伤口。
“不如今日。”祁修霖起身走到厉卓桓的面前,从他的手里拿返耳钉,补充道,“依家。”
厉卓桓漫不经心的无声笑容还留在嘴角,眼睛里的笑意却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取代。这种感觉好复杂,好似将他整个人禁锢在这一秒,无法讲出半句拒绝,无论系语言还是肢体上。
祁修霖吻着厉卓桓耳廓,伴随着间歇性的轻咬。痛并非因为吻而变得缓慢甜蜜的痛,反而系一种更可怕的约束。祁修霖在耳畔的呼吸,他所带来的,潮湿的情欲伴随着痛感越发强烈。厉卓桓好清楚祁修霖想做的一切,在对峙开始时,他率先毁去各自的一半生命,而剩余的一半将在生死之间的夹缝中游走,在寻找一个证据、一把锁匙或者一个烙印。找到的一方有权将对方的一半与自身拼合在一起,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再次独享完整的生命。
本能地畏惧又病态地期盼,厉卓桓近乎「乖巧」地任由祁修霖在他的躯壳上进行「报复」。但痛几时会到来?未知,你只知它就快到来……
痛觉缓解的只系心理上的准备,丝毫冇消减一分一毫由金属生生刺破皮肉的痛楚。耳钉穿过身体的瞬间,厉卓桓不由痛得皱起眉头。但下一秒,痛处又被温热潮湿的吻淹没。
血腥味像倒涌出瓶子的墨水般弥漫在祁修霖的口中。对厉卓桓抱有怜悯的欲望和使他承受痛苦的欲望其实是同一的欲望。祁修霖认为厉卓桓制造并同时瓜分了自己的快感,因为耳针同样在祁修霖的舌尖带来尖锐的刺痛。
缓慢地将厉卓桓的血迹舔舐干净,祁修霖在他的耳畔轻声道:
“Happy birthday.”
伤口随着心脏的跳动闷闷地阵阵作痛,厉卓桓在祁修霖下一个热吻中品尝到了自己鲜血的余味。
祁修霖此刻所触碰的躯体和曾经降临在阳光下的男人的躯体是同一个。不过厉卓桓此刻的臣服显现在悲悯、纯洁无罪的现时之下。再借着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亲吻,厉卓桓的每一次皱眉,每一种隐忍,显现在不断重复的起伏里,像花一般的绽放在祁修霖无声的震怒之中。
在一切的尽头,厉卓桓觉得自己就似一条浸泡在水里的轻纱,成个人又轻又重。祁修霖使他获得的欢乐系如此抽象又如此痛苦,听着耳畔重新变得平缓规律的呼吸,厉卓桓忽然觉得祁修霖就似窗外夜色中的深海。不同于白日的蔚蓝,此刻漆黑的海有着温柔的,漫无边际的制约感。
厉卓桓终于明白自己身处何地,系他的身边,系天水与黄泉之间。
看着厉卓桓在身旁渐渐沉睡,祁修霖的伤感和施虐欲交杂在一起。有这一切与他的情趣和本性是多少相悖的。有那么多的过去压缩在现在这一瞬当中,让他沉浸在厉卓桓并未言出的哀伤之中。
“向左侧着睡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唔信的话试下?”
每一个无法安眠的夜晚,厉卓桓都会想起厉卓航讲过的这句说话。然后听话地数着自己的心跳声,他相信自己同兄长的心跳声系一样的。所以,当醒返只得一个人的心跳的时候,厉卓桓的心仿佛被撕裂开来,令他的失忆、惶惑和着魔般的执着。
但寻晚系两个人的心跳声。醒返,都系两个人。
窗外无可比拟的海天一色无不提醒着厉卓桓一些不可改变的事。慵懒地玩着祁修霖的发梢,厉卓桓让祁修霖打开新闻看下。厉卓桓并不知道祁修霖其实彻夜未眠,他一早有一种预感,昨晚的惊天大事同厉卓桓有关。
“后悔都得的!”厉卓桓捧起祁修霖亲吻,又拿起他的手腕啃咬他的脉搏处,更挑逗地凝望着祁修霖的眼睛,讲道,“一人一次。”
“究竟发生了乜事?”
祁修霖的理智对厉卓桓而言是致命的,其中隐含的太多令他足以依附的力量,并在逐步地被触发。聆听着厉卓桓的沉默,祁修霖终于问道:
“系咪同Howard有关?”
单单只系厉卓航的名字,就足以令各种零零碎碎的回忆在厉卓桓的身体里疯狂蔓延,直到全部拥挤到心间,犹如被洪水淹没般猛然涌上千万不可名状的疼痛。
“Howard的心脏还在跳动的。”
讲话的时候,厉卓桓无声的笑了。他看着祁修霖的眼睛,补充道:
“不过,唔系在他的身体里……”
泪水来得好缓慢慢,仿佛每一滴都由鲜血凝结,又因为太过稠密而无法穿过泪腺。厉卓桓终于哭了,同他的笑容一样无声无息,美丽又遥远。
祁修霖永远无法忘记此刻的画面,他永远记得厉卓桓用着最轻松的语气讲出的人间疾苦。只此一刻,便足以值得祁修霖为他背负一切。
第31章
地铁站的恐怖袭击同Dr.Chen最后的爆料相比,都不算天大的事。从港铁站的损失就可以看出,虽然经过两次爆炸,但威力都好细,根本冇破坏建筑的结构,爆炸的洗手间都只系炸烂了内部两个马桶位。由此可见幕后黑手的目的不过系将焦点引到器官移植黑市。
当晚,根据Dr.Chen的口供,他在前一日收工返屋企的时候被人突然袭击。之后等他醒返就被绑在一个地方,身上仲绑着炸弹。他指当晚的一切全部都系他在生命被胁迫之下的行为,而他在记者的众目睽睽之下交到了周志宁的手里的资料也都系幕后操纵者给他的,他并不清楚其中的内容。
警方在当晚就证实了Dr.Chen的口供真实性,监控录像清楚地拍到他被带到一辆白色货车内,今日将他送到地铁站的都系同一辆车。不过车系套牌车,根本查唔到线索。但从炸药同Dr.Chen的耳麦全部都系同现今军方或者情报组采用的最新信号设备,一系列的证据都佐证了Dr.Chen的话。
就本身案件来讲,器官移植的黑幕本就系舆论的焦点,更可况今次直接有一个爆发点——Dr.Chen对周志宁的质问。香港警察过总区行动组指挥官高级警司,烟草大亨周正山最细嗰孙,周志宁。无论哪一种身份,他的回答都有大把文章可以做。
警方在翌日下午三点召开了新闻发布会,Madam Lam首先就港铁的安全性评估,损失以及交通恢复的时间进行了简报。媒体原本以为警方会介于问题的尖锐性取消自由问答的时间,冇估到非但保留,仲系周志宁亲自作答。
“警方在前几日已经开始着手调查沈太的遭遇,只系碍于案件还在调查取证阶段不便向公众公布。警方也再次提醒所有市民,器官买卖系严重的违法行为。犯罪者会更频繁地用无法兑现的现金承诺,诱使极度贫困的人放弃肾脏或其他器官,来填补这一需求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