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式民俗灵异直播(61)
红狐一步步从半空走到了地面上, 开始撕咬起头颅下的内脏。
见人头被制住,谢璲这才慢慢靠近。
他垂在身侧的左手微微颤动, 在那血肉模糊的左手上, 有十几道血线从指尖蔓延而出, 连接在红狐和鸦乌婆身上。
细看就能发现, 不管是红狐还是鸦乌婆都是双眼无神的呆滞状态,它们就像是两只提线木偶, 被谢璲操控着行动。
走近之后,谢璲看着地面上这滩东西,眉头越皱越紧。
鸦乌婆和狐仙的獠牙竟也咬不动这个人头和内脏。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飞头蛮?不对,飞头蛮没这么恶心,不会带着一堆内脏飞, 而且这个人头看上去是有意识的状态, 明显会思考。
泽纳布也很惊讶,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制住飞头降状态的他。
飞头降从形态和名字来看都很像一个名为飞头蛮的妖怪,但飞头降和飞头蛮有很大的区别。
飞头蛮是会化为人形的妖怪,最早出现于三国时期,被称作[落头氏]。
它们在人类形态的时候不会意识到自己是妖怪,头颅每晚都会自动离体,飞出去吃昆虫。头颅离体对它们来说就像是人类睡觉,在头颅离体的情况下,它们会处于无意识状态。而且这种妖怪十分脆弱,只要把脖颈蒙上,让头颅回不到身体,等到天亮之后,它们就会自然衰弱而死。
飞头蛮这个妖怪除了模样有些吓人以外,没有任何危险性。而且因为模样太骇人、身体太脆弱的缘故,基本一被发现就会被杀死,到现代已经差不多灭绝了。
但飞头降就不同了。飞头降是一种十分危险的邪术,后天修炼而成,需要降头师给自己下降,让自己的头颅脱离身体。
在修炼的阶段,降头师的头颅每晚都会带着消化器官飞离身体,吸食动物或人类的血来强壮己身。
修炼越往后,需要的血液就越苛刻。为了满足修炼,到最后几个阶段甚至不能吸食动物血,只能吸食孕妇肚中胎儿血液。
因为还在孕妇肚中的胎儿是阴阳调和的混沌之物,处于人类与灵魂的交接点,轮回的初始。胎儿身体中既有阴气也有阳气,而且其中的阳气没有任何危害性,轻易就可以消化。这也是为什么许多邪修也会选择将未出世的胎儿用作炼器或绘制符咒的材料。
飞头降在修炼到内脏不会被利刃划破的时候,就不需要每晚飞出去吸食血液了,每月只需进食两次血液就可以。
在这个阶段,降头师头颅离体期间,唯一的弱点就是无法行动的肉身。想要将其彻底消灭,需要找到他那没有头颅的肉身,将心脏毁坏。
相传飞头降修炼到最后阶段可以长生不老,即使肉身受到致命伤也不会死去。不过这只是个传说,真修炼到这地步的人应该不存在。
毕竟东南亚几乎各国都是谈‘飞头降’色变。当居民发现附近有动物被吸食血液而死,就会全村或全镇出动,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修炼飞头降的咒师,将其第一时间杀死。所以能在东南亚修炼成飞头降的咒师少之又少。
泽纳布能修成飞头降,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他在暹罗国内被通缉,于是就偷渡到了花国来。然后在榕城偶然遇到了一位商人,那人很欣赏他的咒术,不仅提供大量活人帮他在半年内修成了飞头降,还带他找到了很多鬼物。
而那位商人只要让他做一件事作为回报,那就是帮他杀死榕城林家的所有小辈。
可没想到出师不利……他还特地根据老板给他的情报,找了一个远离榕城的落单的林梓鑫作为开门红,然而却接连受挫,不仅自己养的鬼物全都失去了联系,甚至连自己也被抓住了。
泽纳布看着撕咬自己内脏的这两个野兽,大概知道了和自己老板作对的是什么人。
显而易见,看这两头毫无理智浑身凶煞气息的‘野仙’,这人肯定是东北那边的,应该是马家叛逃的弟子。
东北那边的玄门以出马仙为主,民间又叫跳大神。
东北马家拜野仙为师,每个弟子家里都有个专门的堂口供奉保家仙,他们可以用特殊口诀请有封号的野仙上身。
但据泽纳布所知,正统野仙和出马弟子从不会过山海关,不会离开东北地界。
而且这人驱使野仙的方式也不像是正常的请仙上身,倒更像是操控。
——所以这人绝对是马家的叛徒。他盗取野仙肉身,抹杀它们的神智,逃到了南方来。
等着,等他脱身之后就跟老板报告这件事。如果被玄门的人知道了林家请邪修帮忙,那些正派人士为了撇清干系,绝对不会再帮林家,到时候想处理林家就会简单许多。
想到这里,泽纳布更加努力地挣扎了起来。他将自己的肠子全缠在了那个红狐身上,试图将它拖拽开。
泽纳布能感觉出来,相比于身后那个他认不出原型的漆黑怪物,这个红狐形态的野仙咬合力更差一些。从最弱处击破,就有可能逃脱。
眼看着谢璲越走越近,泽纳布急得满头汗,最后他咬了咬牙,用鬼降术法强行让两只处于隐匿状态中的刀劳鬼现身。
刀劳鬼是他隐藏在最后的暗手,本来是想算计谢璲的,但眼下情况危急,还是脱身要紧。
察觉到术法的召唤,两只猿猴形态的瘦小身影从病房门后现身。
它们一个浑身青绿,一个浑身血红,身上没有任何毛发,除了一张占据了整张脸的大嘴以外,没有任何五官。感知到泽纳布的指示,它们甩了甩镰刀模样的前肢,冲红狐和鸦乌婆发出了一声吼叫。
声音响起,细如牛毛的两根针以极快的速度向鸦乌婆和红狐飞去,然后……然后落在了地面上。
泽纳布:???
这两个怪物竟没有实体?那它们是怎么咬住他的? !
不过他这个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了,谢璲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他蹲了下来,低头看着泽纳布,眼中的血色凝聚,瞳孔逐渐分裂成一双重瞳。
既然这人头是活着的状态,而且有理智,会思考——那就说明这个头颅内是有魂魄的。
有灵魂就好办了。
泽纳布看着那双俯视着自己的血色重瞳,莫名恍惚了一下,感觉好像有大片的血水兜头浇下。他被浸没在无边的血色中,几乎窒息,生前的所有记忆如走马灯般飞速闪过。
从泽纳布的记忆中退出,谢璲的表情十分复杂。
就像那个张达道一样,泽纳布的记忆也被模糊了一部分,雇佣他的人十分谨慎。
而且这个叫泽纳布的咒师,他平时和他老板居然是用泰语沟通,谢璲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那人接下来针对林家布置了什么行动。
啧,如果能用实时翻译软件就好了。谢璲很不擅长外语,当年他考英语四级考了两次才过。而且泰语语速太快,发音也很奇怪,就算谢璲想复述出来也做不到。
明明是老板,为什么要迁就外国咒师的语言——拿出身为老板的气势啊,是你雇佣他又不是他雇佣你,在花国难道不应该说汉语吗?
可恶,除了知道这个泽纳布住在哪,知道这次针对林梓鑫的只有他一人以外,就没能获得什么有用情报了。
一无所获,有点生气。
谢璲抓着泽纳布的头发,把这个痴呆状态中的暹罗咒师拎在了手中。
红狐和鸦乌婆功成身退,又被谢璲重新扔回到了阴阳间隙中。
解除了那两只刀劳鬼身上的控制后,谢璲将它们也塞进了影子里。
影子依附太多鬼物的话,谢璲也会感到疲累,等过几天他得去趟临川市,把影子里的一目五先生和刀劳鬼重新扔回山上去。
随着泽纳布失去意识,病房中那仿佛被世界孤立出去的感觉逐渐消退。
谢璲连忙加快了动作,小跑着来到了林梓鑫旁边的病床前,扯了下了床上的床单,准备把泽纳布包起来。
毕竟这一个脑袋下面挂着一串内脏的葡萄造型实在是有些吓人,如果被医院监控拍到了他手上拎着这一团这个东西,那可就解释不清了。
林梓鑫第二次悠悠转醒。
他看着黑暗安静的病房,轻轻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