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假少爷承包了农场(87)
戚决的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的是戚小河,他那从未起过波澜的心脏突然涌上一阵焦急,“怎么了?”
纪洵只能开口说道:“戚总,先生和夫人给您安排了几场和燕市千金的饭局,刚好明天是周六了,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就安排在周六或者周日?”
话音落下,车里的气氛陷入凝滞。开车的小松看着一动不动,耳朵早已经竖得高高的了。他们总裁也要被催婚了吗,刺激。
后视镜中透出戚决显而易见毫无兴趣的脸色,纪洵并不意外,反正他传话已经传到了,至于会不会把千金气走就看总裁的了吧。
“不用安排了。”戚决淡淡开口。
纪洵一愣,随即露出为难的神情,“但是夫人亲口叮嘱……”以前总裁都会给他留几分余地至少去赴约的呀!面都不见那不是很难在那边交代!
戚决薄唇微抿,“那边我来说,你不用再管了。”
纪洵:!
难道自家总裁准备向戚先生和戚夫人表达不婚的决心了吗?虽然纪洵一直这样觉得,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比他想象中快。
心中风起云涌,表面上他只利落点头应声,“好的,戚总。”
·
深夜,海市一处酒吧之中,吧台上趴着一个穿着松松垮垮白衬衫的人,看上去醉醺醺的模样。
偶尔露出来一点面容,便有人忍不住凑上前,压着嗓子想要搭讪。
面无表情的酒保一边擦着瓶子,一边提醒道:“别惹,这个人你惹不起。”
那人被这么一说落了面子,面色羞恼,却不敢再搭讪,匆匆钻入人群。
酒保看着吧台上闭着眼睛的青年,有些纳闷。这个姓戚的少爷前段时间天天和朋友在这儿混的时候,多春风得意,怎么几天不见,就变成了这副借酒消愁的模样?别是给人甩了吧?
酒保心里默默想些八卦,刚放下擦干净的酒瓶就看到戚允扔在吧台上的手机亮了起来,不停响动。趴在吧台上的人只下意识把脑袋往臂弯里缩了缩,并没有睁开眼睛。
酒保想了想这位姓戚的少爷今天喝的量,琢磨着得找个人把他接回去,于是便帮着戚决接了视频。
刚一接通,酒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头就传来一道活泼雀跃的青年声音,“二哥,我刚刚期末考完啦!你说好来找我玩的呢?你那边怎么这么黑?”
话音落下,戚遥才觉得不对劲,“二哥,你在哪儿啊?黑乎乎一片的,你人呢?”
酒保转了下手机,看见对面背景还是亮得吓人的大晴天他便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您好,这位先生在酒吧喝醉了,您能让人来接一下他吗?”
戚遥暑假在即的兴奋和喜悦褪去,傻傻地愣住了,“我二哥……他喝醉了?”
酒保把镜头对准趴在桌上的戚允。
酒吧里光线不佳,但适应光线后戚遥便看清了趴在吧台上看上去烂醉的戚允,戚遥叫“二哥”的声音不但没让他清醒过来,反而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一般,让戚允又把脑袋往臂弯里缩得更深了一些,像是某种逃避。
虽然知道这是因为二哥喝酒了,戚遥的心里还是有点委屈。他不知道戚允为什么会突然喝成这个样子,这在戚遥的印象里完全不符合他对戚允的认知,戚允总是笑嘻嘻的对别人就是笑面虎的样子,酒量惊人,从来没有喝醉过。
“我叫人来接他。”戚遥挂了视频。
他远在大洋彼岸,根本没办法来接,只能打电话找了一个在海市的熟人帮忙接一下戚允,告诉对方如果戚允一直没醒过来的话就帮他开一间酒店。
十来分钟后熟人就过来了,帮忙把戚允安置在了酒吧附近不远的一家高档酒店,见戚允没有要吐的迹象就把他扶到了床上。戚遥谢过他,又叮嘱他把戚允的手机放在他身边,充上电。
下午戚遥被几个同学拉着去喝酒开趴庆祝期末考,看见那酒瓶子,戚遥就头大。他好歹光蹦迪跳舞了,没怎么喝上头,因为还惦记着戚允。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戚遥回了公寓,一算海市上午十点,二哥应该醒了吧?
他一边刷牙一边给戚允打视频,但是直到他牙都刷完了,戚允也没有接视频。
还没醒?戚遥按掉屏幕,准备先去冲个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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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高档酒店的房间里。
因为粗心,窗帘拉得并不严实。夏日上午十点的阳光刺眼得足以把任何人从深睡中唤醒。
床上干净的白色被子蓬松隆起,戚允靠在床头神情倦怠地静坐着,他身上依旧穿着昨晚带着酒气已经皱得不行的衣服,可戚允的洁癖好像消失了,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被子上某个看不见的小点。
手机就在他的左手旁,视频的铃声持续了很久很久,但戚允却没有动一下手指。
直到对方挂断,戚允才看向手机屏幕。
才十五六岁的戚遥穿着校服咧着嘴笑的照片就在锁屏上。
戚允盯着那张照片,直到屏幕熄灭,他的眼前却恍惚出现了另一个少年的面孔,逐渐与戚遥重叠。
同样的稚嫩,同样咧着嘴,眼神却很小心翼翼,仿佛一只容易受惊的小鸟,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马上闭紧嘴。
戚允曾经有那么一瞬,对自己“驯化”的成果感到满意。
那阴暗的情绪在深夜中沿着他的噩梦攀爬,让他对那个阴差阳错被称为他“弟弟”的人感到憎恶。
豪门之中,像戚允这样的哥哥已经少见了,每次他和戚遥打视频的时候,都会被人调侃他这个哥哥当得也太称职,怎么这么大了他还喜欢他弟弟。
只有戚允自己知道,他对戚遥的爱,和对噩梦之中那团模糊的黑影的憎恨是同样一点点攀升的。
即使很久以后,戚允夜晚惊醒的噩梦中还是那白生生的医院墙壁、走廊和消毒水浓烈得仿佛让他窒息的气味。和他打招呼的那张布满丑陋褶皱的脸、被粗暴拉出箱子的裸着暴露在空气中的婴儿、紧紧缠绕包裹的襁褓、然后是漫长的宁静。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护士照看着宝宝,母亲苍白疲倦的脸上带着笑容,拉着他的小手放到那小婴儿的小手上。
“小允,你是他的二哥哥。”
戚允看着那个小小的婴儿,一股当哥哥的喜悦溢满他的胸膛。那之后每一天、每一天他都要在襁褓边说一句“我是你的二哥哥啦!”
但十五天之后这场宁静被彻底打碎,年幼的戚允甚至不知道大人们看着很吓人的样子在跑进跑出干什么,连他一向冷静的父亲也第一次在外面发了大火。
戚允害怕,但他跑回病房,却发现前一天还面色红润地帮他削苹果的母亲急喘着气躺在床上,那喘气的声音像噩梦一般刻在戚允的脑子里。
再之后的兵荒马乱和嘈杂人声在戚允的记忆中都已经模糊了,但他却还清清楚楚地记得父亲低声跟律师说了一句,“换孩子的时候没人,只有小允在,他不知道。”
这句低语在戚允的记忆里待了十九年,总会出现在噩梦的结尾,然后他就大汗淋漓从梦中惊醒。
戚允对那个推着他的母亲、弟弟、和他自己坠入深渊的拐卖犯无比憎恨,这憎恨转移到了流着拐卖犯的血液的戚小河身上。
或许谁都不会信,这十多年来他已经尽力克制住那些更阴暗的想法,只是让它们停留在嘴上。
他用言语折磨着年幼的戚小河,尽管知道对方对此一无所知,戚允依然能找到他不曾得到的补偿。不过也或许,他最憎恨的是十九年前在那个白色房间中一无所知的他自己。
但戚允却从没有想过,戚小河身上没有流着张虞杉的血。
所以当这个事实摆在他面前时,他过去十九年曾经做过的那些“自我补偿”,那些爱意、恨意,全都陡然崩塌。
无数的碎片残片跌落下来,将戚允整个人彻底掩埋,而这些碎片里,好像每一张都有戚小河看着他的眼睛。
一声非人般的低嘶声从戚允扭曲的青筋下传出,那双昔日总是带着轻佻笑意的桃花眼变得血红。
门锁轻轻“咔”了一声,接了戚遥担心的电话来查看戚允情况的熟人身体僵硬地站在门口,摸不清刚刚的声音是不是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