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之刃(34)
他抬头看了眼眼前的酒店,问,“你住这里?”
穆子星下意识的点点头。
“进去开间房。”雷邵微微侧了下脸,对身后的手下说。
手下应下,拿了雷邵的身份证去做登记,另一个把车开去了停车场。
“穆子星,别发呆了。”雷邵回过头来看着穆子星道。
穆子星猛然回神,他听见了雷邵跟手下的对话,急忙道,“先生!”
结果出口的声音太哑,后半句直接没说出来。
“这里太危险了。”穆子星尴尬地顿了几秒,才继续说道。
以往雷邵基本不怎么出C市,但凡出去一次,穆子星都是早早的安排妥当一切,确保对方的安全。
而这里只是他随便找的一家酒店,环境和条件都一般,主要是人太杂太多了。
雷邵却没说话,直接迈步朝酒店大门走去,穆子星只好赶紧跟上。
等电梯的时候,雷邵的那两个手下都来了,穆子星看见顶着颜逸脸的庄时,嘴唇抿了抿,垂下了眼。
手下给雷邵开的是顶层的套房,跟穆子星不在一个楼层,但穆子星没有去按电梯里的层数按钮,默默的跟着雷邵来到了刚刚开好的房间。
把雷邵的行李放进房间后,庄时跟另外的那个手下就都退了出去,套间的起居室里只剩下穆子星跟雷邵两个人。
穆子星微微低着头,不敢看雷邵,眼睫忐忑不安的眨动着。
怎么说,他偷偷逃跑,就算是荣兴的叛徒了,此刻有点儿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家先生。
“你喝酒了?”雷邵问,他从穆子星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酒味。
穆子星点点头,实话实说道,“我今天去见了蓝景跟丛少,跟他们喝了一点。”
雷邵嗯了一声,垂眼静静的看着穆子星,对方的西装外套正抱在手上,衬衫纽扣开了几颗,裸露出来的那一片胸膛因为沾染了酒气,肌肤终于不再是冷白的颜色,而是泛着点粉。
雷邵伸手挑开穆子星的衬衫领口,看向对方的肩膀,那里被子弹贯穿的伤口愈合后,留下了一个很淡的疤痕。
“没再做祛疤手术么?”雷邵拇指指腹在那块疤痕上摩挲了一下。
穆子星身体微颤,而后肢体僵硬的站在了原地,瞧他这样,雷邵把手收了回来。
“我明天就去预约手术时间。”
身体里那种像是有细小电流乱窜的感觉没了,穆子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穆子星,你现在可以不听我的。”雷邵突然说道。
穆子星愣了愣,茫然的抬起头。
雷邵目光深深的看着他,浅色瞳孔里的情绪复杂的叫人难以捉摸。
“你已经离开了荣兴,离开了我,想不想祛掉疤痕,想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跟我以后没有任何关系。”
听雷邵这样说,穆子星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好半晌才哑着声音道,“对不起,先生。”
雷邵没再说什么,沉默良久,穆子星才听他道,“你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穆子星原本想守着雷邵,但想起对方刚刚说的话,又把这个想法忍住了。
但出去后,他还是安排了LA的人守在雷邵房间的外围,以确保里面人的安全。
不过一整天雷邵都没有出过房间,只有庄时出来替他叫过两次送餐服务。
穆子星不知道雷邵来这里做什么,那个人没说,他也就不敢问,只好时刻注意着对方的动向。
第二天中午,雷邵依然没什么动静,穆子星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看看,十六就推门走了进来。
“老大,先生带着行李下了楼,看样子是要走。”
正说着,门被敲响了,庄时站在门口道,“星哥,先生请您下楼一趟,十分钟后我们将去机场。”
穆子星一听,心情瞬间低落下来,他闷不吭声的跟着庄时下了楼。
从酒店旋转门里出去后,穆子星看到了站在车前的雷邵,他走过去,轻声问,“先生,你要走了吗?”
“嗯。”雷邵说。
穆子星抿紧了唇,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无措的站着,心里难过又不舍。
雷邵目光专注的看着眼前低着头的穆子星,他想给穆子星自由,让他去找寻新的生活,可心里另外有个声音却迫使他开口说,“穆子星,我正式问你一次。”
“你还想回荣兴吗?”
穆子星听到问话咬住了嘴里的软肉,很久都没有做声,等抬起头时,眼泪已经不争气的从眼眶里落了下来,纵然心里有千般万般不舍和痛苦,他还是摇了摇头。
“好。”雷邵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往身侧看了一眼,庄时会意,把手上的卡跟一个文件袋递给了穆子星。
“这是你送给那些家族的所有资产,我折合成了现金让人放在了这张卡里,现在还给你。”雷邵说。
穆子星怔然,他讷讷的看着雷邵,鼻音很重道,“先生?”
“你为荣兴做了这么久的事,这些东西原本就是你该得的。”
说完,雷邵指尖动了动,最终还是无法自控的抬手用拇指揩去了穆子星面颊上的泪水,声音里少了一丝冷漠,“你叛出荣兴的消息过几天可能会放出来,以后去哪儿都可以,别再回C市了。”
穆子星嘴唇颤抖,想开口说点什么,但雷邵已经坐进了车里。
车窗缓缓升起,引擎发动,穆子星看着黑色的SUV开出去,汇入车流,然后在自己的视线里渐行渐远,直至再无法看见。
第四四章 交代
雷邵回到荣兴没几天,穆子星叛出集团的消息就再也压不住了,老派的那些家族都开始暗暗给雷邵施压,逼他出来给个交代。
眼看着刀快要架到了脖子上,庄时跟雷邵其他的一些心腹纷纷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替穆子星受过的话是自家先生当着所有荣兴高层的面亲口说出来的,如今就是想赖也赖不掉。
偏偏雷邵一如往常,面上丝毫不见忧心之色。
庄时看着这样的雷邵,以为对方像去多佛市一样藏了什么后招或者握着什么反败为胜的杀手锏。
结果当他试探着去问的时候,雷邵淡漠地说,“没有。”
庄时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又过了两天,雷邵在家里会议室秘密召集了所有心腹来开会。
当听他一条一条的交代日后的安排和部署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有些发沉。
“先生,只要把星哥劝回来......”
“这个不要再提。”有人刚开口雷邵就打断了他。
“其实还有别的办法,”另外一个手下先看了眼周围噤若寒蝉的其他人,然后看向首位的雷邵,迟疑地说,“先生,我们现在手里掌握的东西虽然还不能把荣兴连根拔起,但只要放出来,就足以对它造成重创,到时候各个家族都自顾不暇,谁还会......”
“我三分钟前交代的东西,你现在就忘了?”雷邵突然问道。
那人话音顿时噎住,喉结艰难地滑动一下,干巴巴地闭上了嘴。
雷邵没再出声,他坐在长桌的首位上,目光扫过全场,而后平静无波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今晚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希望日后各位能够严格遵守并去完成它们,能做到吗?”
会议室静的落针可闻,谁都没有在第一时间说话。
在坐的人有的很早就跟了雷邵,知道对方在荣兴这个充满腥风血雨的角斗场里,一步一步走到如今,遇到过多少危险和困境。
但雷邵每次都能够解决,好像这世上没什么可以让他倒下。
然而这回......
其实跟以往相比,这次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牺牲掉穆子星一个,雷邵就可以保全自己。
但众人想起雷邵先前对他们关于穆子星所有的叮嘱和交代,又不约而同的隐隐明白了些内情。
现场的沉默在雷邵的预料之中,他耐心的等着,神情冷淡而又平静。
良久,右手位的庄时终于第一个开口道,“您放心,先生,如果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