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成双(48)
鲁鹏涛说:“每天都在的,就今晚没回来,是不是去你家了?”
萧骏心下疑惑,万事匆促,手机又不能用,没人知道他今晚回来……
“你睡吧,”萧骏拍拍鲁鹏涛的肩膀,“我回去看看,抱歉把你吵醒了。”
萧骏道个别,拿上外套匆匆开车回了公寓。
公寓里还是走之前的样子,不像有人回来过,萧骏跑上楼,卧室果然是空的。
他插着腰站在窗前看外面的大雨,握着额头叹气,心里一半是担心一半是生气,天气这么不好,为什么不在宿舍好好待着,这是跑哪去了?
萧骏抬腕看了看表,午夜两点钟,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下楼去用书房的座机打电话。
董喜双的电话关机。萧骏转而打给鹿屿。
电话响了有一会儿才被接起来。
“喂?”鹿屿的声音低沉沙哑,明显是熟睡中被吵醒了。
“鹿屿,是我。”
“萧哥?你回来了?”鹿屿咳了一下,声音渐渐清明起来。
“嗯。小双跟你在一起吗?”
“小双?我跟着课题组在京郊做田调,一周没回学校了,怎么,小双不在宿舍吗?”
萧骏闭眼吸气,强抑心中泛起的焦躁:“不在。也不在公寓,我以为他跟你回香堂了。”
“没有,你打他电话了没有?”
“打了,关机。”
鹿屿静默了一瞬,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有可能是去别的学校找同学玩被雨隔住了吧。”
萧骏嗯了一声,“你睡吧,其余的事明天再说。”
他挂了电话后,双手按在桌子上低头站了一会儿,又拨了一个电话。
刘之恒开着台灯在床边的工作站上检查一个博士生提交的一组模拟数据,身后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床上裹着被子的人影。一动不动,看起来是真的睡着了。
他知道董喜双一定是遇到了什么让他非常困惑或者痛苦的事情,却体贴地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让他喝掉姜丝可乐之后把人塞进被子里让他睡觉。
董喜双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轻声问了一句:“师兄……你上次说的那件事……我现在准备还来得及吗?”
刘之恒坐在床边,给他把被子掖好,说:“来得及,你想好了吗?如果想好了,明天我会把要准备的材料清单发你。”
董喜双没有回答,目光缓缓地涣散开,薄薄的眼睑一点点垂下来,终于合眼睡去。
手边的手机嗡嗡地发出振动声,刘之恒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固话,他轻轻起身走到吧台那边去接起来,
“你好。”
萧骏的声音冷而硬:“你好,我是萧骏。”
刘之恒回身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小双,看来这就是董喜双今晚如此失魂落魄的原因了。
呵,毛躁的年轻人。
“嗯。找我有事吗?”刘之恒语气平静和缓。
“董喜双在你那里吗?”
……
刘之恒意味深长地沉默了几秒钟:“嗯,他有点累,刚刚睡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萧骏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没变:“可以,我只是确认一下他是否安全。”
刘之恒轻笑了下:“他跟我在一起,怎么会不安全。”
那边没再回答,喀哒一声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刘之恒:萧同学,火葬场二连发爽吗?
萧骏:师兄,不用幸灾乐祸了,你快要下线了。
第40章 风云散
董喜双趴在桌子上,教授讲课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外,远得听不清。教室里没开空调,明明不冷,他却身上一阵阵的发紧,肌肉不由自主地收缩带来剧烈的疼痛。
昨晚的热水澡和一大碗姜丝可乐并没能成功阻止他着凉,早晨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头重脚轻,头晕眼花。对于他坚持要来上课,刘之恒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摸了摸他的头顶让他有事打电话。
课开始一会儿他就烧了上来。高热渐渐烧融了他的意识,脑海里仿佛不停地在炸开烟花,五光十色,毫无意义的字句在眼前弹幕一样闪过,董喜双用最后一点神智闭紧嘴巴,阻止自己说胡话。
教室门口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教授讲课的声音被打断,室内静了一瞬。
教授以为是迟到的学生,挥手让萧骏进去。底下学生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追着他,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聚在前排的几个女生激动地互相扯着衣服问:“这谁?哪个院的?找谁的?太帅了吧。”
萧骏略微巡视了一下,绷着脸几步迈上台阶,对着坐在边上的一个男生说:“抱歉,让一下。”
男生站起身来,萧骏走进去扶起小双的肩膀。董喜双已经烧得半迷糊了,意识被过分的难受搅成一锅粥,抬起眼皮瞭了一眼萧骏,就要往下趴。
“老师,”萧骏举了下手,“他在发烧,我送他去一下医院。”
教授抻着脖子看了看:“是董喜双吗?怎么搞的,快去吧!”
萧骏抓过小双的背包甩在背后,搂着腰拖他站起身来,董喜双腿软得站不住,身子直往前栽,萧骏干脆一把将他横抱在怀里,在一片惊呼声中走出教室。
董喜双没有力气去分辨幻境与现实,委顿地靠在萧骏的颈窝里,呼哧呼哧的热气急促地喷在他的皮肤上。
萧骏抱着怀里的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心里急怒到甚至泛起暴虐的杀意。
小双昨晚为什么会睡在刘之恒那里?电话为什么关机?为什么突然烧得这么厉害?那个人……对小双做了什么?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阻止自己往下想,不管怎么样,先去医院给他退烧才最重要。
萧骏轻手轻脚地把人放在车后座上,董喜双半张着眼睛,眼神涣散地盯着车顶,两腮赤红,呼吸急促。萧骏捏着拳头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掀开小双的衣服检查了一下,身上没伤,也没有捆绑挣扎的痕迹,他吁了口气,稍微放了点心,这才开着车往小西天去。
到医院挂了急诊,值班医生拿着温度计一看吓一跳,汞柱在40还往上冒点头。他开了个抽血单子,看小双烧得太厉害有惊厥先兆,又开了针肌肉注射的退烧针,让打完之后在留观室观察一会儿。
萧骏交了款,护士给小双抽了血打了针。萧骏坐在床边,两手握着小双冰凉的手紧张地看了好一会儿,眼见着小孩儿额头上渐渐浮起一层薄汗,僵直的身子软下来,半张着的眼睛也合上了,这才放心地叹了口气,握着小双的手指抵住了自己的额头。
医生过来看了一遍,听了听前胸后背,表示没什么大事,给开了退烧药和抗生素,又开了张假条,嘱咐按时吃药,注意保暖和休息,准许离院了。
萧骏殚精竭虑了十几天,好容易回来了又是开夜车又是淋大雨,四处折腾找人,夜里一眼没合,大清早去教室里堵人,又是连番的生气和惊吓,此刻疲惫已极。把小双抱回公寓放在床上躺好后自己也撑不住躺在了他身边。他把小双小心地揽进臂弯里抱好。怀里的身体又热又软,像抱一朵刚出炉的热棉花糖。萧骏仿佛被打倒了一样迅速地沉入了睡眠。
午夜。壁灯亮起,晕黄的灯光照进小双黑暗的意识里,感官渐渐被唤醒,脑中一片混沌,没有思绪,身子出了几轮汗,虚得连呼吸都在打颤,轻轻一动,肌肉的酸痛便清晰传来。他闭着眼睛难受地哼了一声。
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垫在颈后,小双被缓而稳地扶着坐起来靠在了枕头上,玻璃杯轻触到嘴边,温水漫过干燥的唇舌。
小双仿佛沙漠的旅人终于遇到泉水,狠狠地吞咽了几口,终于有力气撑开疲惫的眼睑。
午夜的房间里温暖静谧,昏暗的灯光下萧骏的身影温柔得像一个梦。董喜双怔怔地看着他,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他心里酸热涌动,什么都来不及想就往前一扑,扑进了萧骏的怀里。
萧骏堪堪举起手中的杯子,稳住差点漾出来的水,回手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就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人。
他抚摸着小双的肩背,不断地亲吻着他的头发、耳畔、脸颊,恨不得在他的软肉上咬几口才能慰藉强烈的思念……
他亲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似的捧着小双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表情凝重。
“甜宝,告诉我,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在刘之恒那里,他是不是……是不是欺负你了?”
董喜双直到此刻才神思清醒,记忆回笼,痛苦仿佛一块陨石从天而降,轰隆一声砸进心里。
他酸涩而疑惑地想:他怎么会在这里?自己又怎么会在这里?
“你……你没走吗?”小双的声音虚弱而沙哑。
“走?走去哪?”萧骏摸了摸小双的额头,以为他在说胡话。
“可是,宋集不是说……”他艰难地清了清嗓子:“不是说他去接你了?我以为……你跟他走了……”
“宋集?谁?”
萧骏呆愣好一会儿,突然皱紧了眉头,声音冷下来:“你怎么知道宋集的?他找过你?他说了什么?”
董喜双瑟缩了一下。
太混乱了。萧骏捏着眉头叹气,自己不过是走了十几天,怎么就节外生了这许多枝。
“刘之恒怎么回事?宋集又是怎么回事?一件一件说清楚。”
“宋集说……说他来找你了,你不知道吗?”董喜双看到萧骏的反应,已经盖棺入土的小心脏小小地蠢动了一下。
“什么时候的事?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他用了一年的时间,把自己变的跟鹿屿一模一样,就是为了来找你……”董喜双蠢动的小心脏小心翼翼地破土而出。
“等一下,”萧骏打断他的话,彻底迷糊了,“怎么又说起鹿屿来了,这跟鹿屿又有什么关系?”
董喜双这下也跟着迷糊起来,期期艾艾地说:
“你……你不是一直都喜欢鹿屿吗?”
萧骏仿佛被连降三道天雷,差点当场飞升。木头人一样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找回语言:
“我?喜欢鹿屿?”
他的人生活到现在还没有如此错愕过,简直错愕到失态的地步。
他站起身,插着腰在地毯上来回踱步,戒烟快一年了,可现在他迫切地想跑下楼去找根烟。
太滑稽了,太荒谬了,他仰天长叹了一声,盘腿坐在了床前,握着额头半天没说出话来。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疲惫地开口:“所以你是为了我才去认识鹿屿的对吗?每次一起吃饭看电影,你都让我坐在鹿屿身边。鹿屿在的时候你总是会可怜巴巴地偷看我,那天晚上他们逗你,说你像他小时候,你表情不对,发了半天呆,我捧着全部家当告诉你我喜欢你,你却突然问我说你像不像鹿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