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板印象(4)
说着纪戎又推开洗漱间的门,孟厌握起刚刚被抓过的那只手,心里又酸又涨,好半天拖着脚上那双毛绒拖鞋,跟过去。
隔间的卫浴里洗漱用品齐全,桃子味的洗发水,草莓味的沐浴露,新牙刷也是粉蓝相间的。
“你是不是不喜欢粉色啊?”纪戎不好意思起来。大意了,没能料到自己的omega是只话少的小酷狼,好像出现了预估错误。
孟厌很不想承认自己喜欢粉色,但实在没法抑制住心里快溢出来的高兴,于是他欲盖弥彰轻哼一声,又觉得自己这样敷衍很不礼貌,好半天才别别扭扭地开口,“又不难看。”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哪有那么矫情。能用一瓶没拆封的洗发水,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只是债好像越欠越多,他会不会打了工也还不起,以后还是不得不用屁股来还?
可是按照薛海明的说法,他这样的omega卖起来并不值钱。
没有办法,保持干净需要点成本,草莓味的泡沫绵密细腻,叫他没办法拒绝。
打结的头发被扯掉了好几根,又在护发素的滋润下变得顺滑,耳朵上灰色的毛也被他搓得干干净净,就是湿着看起来稀稀拉拉。
孟厌洗完澡撅着屁股在淋浴间收集好掉下的毛发,扔进马桶里冲掉。
他是个小秃子,有段时间胃不舒服吃不下东西,营养不良,掉毛严重,洗澡时没注意堵住了下水口,导致不被允许随便去淋浴间洗澡。
粉色显黑,他穿起来不好看。孟厌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洗手台前,用手擦掉镜子上的水雾,不满地看着镜子里不伦不类的自己。
可是好软和,上面还有小兔子图案,又不舍得脱。
真烦。
耳朵有点痛,搓得太狠了,里头好像进了点水,孟厌用力甩了甩脑袋,猛然发现镜子上被他抹出了一道道斑驳的水印。
他赶忙拿起脱下的脏衣服擦,结果越擦越脏。
他这个澡洗得冗长,出来的时候纪戎已经将晚饭做好了。空气中弥漫着咖喱的香和米饭的甜,孟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间公寓宽敞,但和做矿产的孟家相比确实小了不少。夕阳穿过种满绿植的阳台洒进来,将整个客厅调出明艳温暖的颜色。
没有散不尽的烟味,没有尖锐的、粗犷的调笑,没有夸张的古龙水味。
桌上摆着新鲜的花,墙上挂着油画,古铜色的音响放着轻音乐,到处是生活气息。
纪戎给他盛了勺咖喱,盖在饭上,里头满满当当都是牛肉块和香菇土豆。他围裙都没摘,早晨抓起的头发垂落在前额,显得眉眼深邃又温柔。
“物业应该下班了,只能明天去录门禁了。”他笑着给孟厌递过筷子,悄悄打量着埋在湿漉漉头发里的小狼耳。
沾了水之后,灰色的毛一撮一撮黏在一起,露出里头粉嫩嫩的肉,好可爱。
“明天我要出去。”孟厌囫囵往嘴里塞着饭,边嚼边说话,他迫不及待想出门找工作。
纪戎想起他的资料背景,19岁,刚刚高二辍学,也没有工作,应当是出去玩吧。
养着也没什么,只是上进点更好。
“厌厌怎么上学这么晚?”纪戎好奇地问,按理说十九岁应该已经读大学了。
孟厌头也没抬,把脸埋在饭里,粗声粗气地答:“留级了。”
他空了三年多没上学,孟家将他接回去之后,直接将十岁的他塞到了三年级。
字都没识全的孟厌上课根本听不懂,童言无忌的小屁孩们围着他叫傻子,严厉的班主任批评他有多动症,找的家教也说他不是学习的料。
学校天天打电话找家长,孟厌不得不留了级。
也是那个时候起,他那个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的母亲彻底厌弃了他。
经历了太多,根本委屈不过来。孟厌只顾着边愤懑边埋头吃饭,没注意就吃撑了。他惨兮兮地站起身,打了两个嗝,很不文雅。
孟厌垮起个臭脸,感到无比丢人。
纪戎觉得好笑,将他拉过去,掀开他的睡衣,揉了揉鼓起的小肚子。
太瘦了,肋骨都清晰可见,纪戎又叹了口气。
果然,不能白吃人家的饭。才一天不到,道貌岸然的alpha就已经开始对他动手动脚,下一步就是吃干抹净,再把他日. 得嗷嗷叫。
已经把自己洗干净的孟厌绝望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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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纪戎对孟厌好,就像搞了个洋娃娃回来养的那种心情,不知道有没有人懂(^ー゜)
第5章 晚安,厌厌
脑子里跑的火车在纪戎走进另一间卧室时戛然而止。
“晚安,厌厌。”纪戎转过脸朝他出眼下的月牙,又叮嘱他需要什么来隔壁敲门就好。
孟厌一阵尴尬,站原地冒了好一会儿烟,才钻回刚刚洗过澡的小房间里。
他收回暗自辱骂兔子的那些话。
搓完自己的小裤衩,迫不及待钻进被子里,孟厌忍不住翻来覆去打起滚来,阳光的甜味四散开。
然后他失眠了。
纪戎丝毫不知自己在omega眼里先是个禽兽,再是个好人。他忙完一圈洗好澡,去玄关拎起孟厌的鞋看了看码。这双鞋又大又旧,倒不一定合脚,或许直接询问比较稳妥。
敲了敲门没人应声,推门进去,床上没人。
找了一圈,发现孟厌正蜷缩在床边的地上睡得很香,身上盖着草莓花纹的被单,小耳朵埋在头发里随着呼吸一颤一颤。他好像怕把被子和枕头睡脏,枕着旧书包,又将自己仅有的两件干净衣服垫在身下。
特意买的乳胶床垫太软,习惯了睡硬地板的孟厌睡不惯。
纪戎悄悄退出去,坐在客厅发了好一会儿呆。
纪苗苗说,他直接把一个陌生人领回家,这种行为天真又愚蠢。或许吧,他已经快28了,过了喜欢主动结交新朋友的年纪,开始相信缘分。
太懂事的人容易吃亏,容易受伤。他们明明不像,纪戎却从缩在地上睡觉的孟厌身上看到了自己。
他会好好养他,尽量让他快乐,让他不需要那么懂事。
养小孩他还是有经验的。
拳击教练本就不需要起太早,更何况纪戎早就已经是不用每天点卯打卡的拳击馆老板。他特意提前了一点起床做早饭,八点多推门出来,发现孟厌已经出去了。
人不见了,书包也不见了,小狼崽子明显没吃早饭。
奇怪。
纪戎担心起来,他只领人走了一遍路,本来打算今天写个家庭地址放在孟厌的书包里,防止他走丢了找不到家,结果人先跑了。
孟厌没有手机,联系不上人,他急得转来转去,去小区门卫处查了监控,发现孟厌六点就出了小区大门。
“纪先生家里丢东西了吗?需不需要报案?”保安和纪戎很熟,抽着纪戎递过去的烟问道。
“不是不是,这是我老婆,如果他回来了,麻烦您放他进来,我还没来得及带他办门禁卡,或者麻烦您给我打个电话,行吗?”纪戎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担心地直皱眉。
怪不得养不胖,不吃早饭就跑出去玩的小孩都要抓起来狠狠打屁股。
“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吧。”保安自然是同意的,他又好奇地问,“纪先生结婚了?”
“嗯,昨天刚结婚。”纪戎这才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
保安年纪大了,难得碰上个一起聊天的,吐着烟圈直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结个婚就跟行政任务似的,仗着联盟法规有两年强制期,什么都从简。”
“我当年讨媳妇儿,彩礼,迎亲,喜烟喜糖,陪着回门,哪样都没落下,光喜宴就办了三回,掏光了我工作两年攒下的积蓄。”
“那你说,我花这么大代价讨回来的媳妇儿,这婚结了还能离吗?”
“这能叫陋习吗?”
“……”
纪戎倒是听进去了一点,他这婚结得没有仪式感,没有昭告天下。
于是他又跑了一趟商场,除去给孟厌买了部手机和两双新袜子以外,还捧回来一箱红色包装的巧克力,放在拳击馆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