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主(85)
陈濯强势地捏紧陆少珩的下巴,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
天空中星海翻滚,林间风声阵阵,雪山顶上压着一朵云,随时要落下雨来。比空气还要潮湿的是陆少珩的那双眼睛,他失神地望着窗外,视线在一次次冲击中逐渐模糊,随着绵延的星光飘飘荡荡,最后又回到了陈濯的脸上。
他睁着眼睛看了陈濯好一会儿,抬头缠上了他的嘴唇。
篝火旁的狂欢不知何时结束,不愿离去的人们三三两两聚在微弱的篝火旁,安静地听着姑娘弹响了月琴。
清脆悠扬的琴音中,隐约响起了陆少珩的声音。
——“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个。”
63
第六十二章 尾声
环亚电影节的最后一天,陈濯出现在颁奖礼上。
今年他没有影片参评,也不在嘉宾名单之列,早些时候组委会倒是邀请他来担任评委,但他以工作繁忙为由婉拒了。
谁也没想到他会不请自来,独自一人低调现身会场,毕竟他是国内最成功的导演之一,还是最年轻的大满贯影帝,地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娱乐现场》的实习生初出茅庐,当场就冲上去问了,陈濯面对突然杵到面前的镜头,也不生气,反倒是心情不错的模样。
“我是陪家属来的。”陈濯对着镜头说:“私人行程,不方便接受采访。”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濯确实把“私人行程”这四个字落实得很到位。全程他都坐在观众席上,不拍照不合影,不接受媒体采访,没有一点要出风头的意思。
甚至到了某些颁奖环节,他表现得像一个第一次来现场观摩颁奖礼的普通观众,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媒体区里,实习生看了眼台上的大屏幕,又回头望了一眼陈濯。
年度制片人奖——入围的都是些幕后制片人,一张脸熟的都没有,不知道有什么好录的。
实习生向身边的前辈道出了自己的疑问,前辈也只是看着刚刚上台的领奖人,笑而不语。
今晚整场颁奖礼下来,最忙碌的人当属陆少珩。
他投拍的电影横扫电影节,囊括了几项重量级大奖,他名字也频繁地出现在导演、男女主、编剧的获奖感言中。
电视的直播画面里不时切入他的镜头,以至于今晚陆少珩全程不能划水躲懒,时刻保持着精神抖擞的状态,对着镜头面带微笑地鼓掌。
甚至到最后,他本人还走上台去,领了一个年度制片人奖。
好不容易熬到晚会结束,陆少珩拿着奖杯,站在座位上环顾四周,一副满场找人的模样。
“陆总,您怎么还在这儿?所有人都等着了。”
人还没找到,他就被导演拉到后台,和主演们一起接受媒体的采访。
访问结束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从会场出发,前往酒店参加庆功宴。最近几年陆少珩深居简出,除了工作需要,基本不出现在社交场合,也不见什么花边新闻,更不去声色场所,像是遁入了佛门四大皆空了似的,惹得谢思文时不时调侃他。
今晚的庆功宴上,陆少珩难得露面,不免多喝了几杯。不过他宝刀未老,虽人已不在江湖,但偶尔出现,必会留下传说。一直到宴会结束,他都不见丝毫醉态,体贴周到地把醉到不省人事的导演送回房间后,带着一群尚能保持清醒的主创,说说笑笑地下了电梯。
“陆总,一起续摊去?”年轻人们不尽兴,缠着制片主任临时又给他们安排了下一场,这会儿正等着司机开车过来。
“太晚了,我就不去了,家里管得严。”陆少珩斜斜靠在扶手上,看了眼大门外的一道人影,笑着说:“你们玩得开心。”
众人顺着陆少珩的目光望了一眼,露出了了然的笑容,也不再勉强,四下散了。
看着陆少珩和众人一一道别,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朝这边走来,陈濯站直了身子。
酒店大堂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各类光源,隔着一道旋转玻璃门,陆少珩的身影融在迷蒙的光晕里,看上去没什么真实感,像是电影里一个一晃而过的插入镜头。
大门打开,陆少珩从门里出来,真真切切地来到陈濯面前。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陆少珩醉得太厉害了,连奖杯都忘了拿。
一见到陈濯,陆少珩就懒得再装千杯不醉,他一个踉跄朝陈濯扑去,嘴里一边嘟囔着陈濯的名字,一遍喊着头疼。
陈濯哭笑不得,连忙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半拖半抱地带回车里安顿好,临走前又折回酒店包厢帮他找到了奖杯。
回来的时候,陆少珩已经歪在副驾上睡着了。
陈濯没有吵醒他,调高车里的温度,又替他松了领带,随后开车回家。
车开到半道上,陆少珩悠悠转醒,扒拉着窗户吵着想吐。陈濯把车停在路边,扶着他下了车。
凌晨的马路很安静,路边的铺面都已经关了门,只有昏黄的街灯执着地亮着。陈濯带着陆少珩在马路牙子上坐好,自己到马路对面的便利店买回了瓶葡萄汁。
“喝点。”陈濯拧开瓶盖,把瓶口凑到陆少珩唇边。陆少珩还沉浸在刚才酒桌的豪放氛围里,捧起瓶子就大口往下灌。
陈濯把瓶子一抬,无奈地笑道:“喝慢点。”
陆少珩这才松开手,小口小口地喝着。
陆少珩就着陈濯的手慢吞吞地喝掉小半瓶果汁,胃里的那股恶心劲儿才算是压下去。
“今晚怎么喝了这么多。”陈濯拧紧瓶盖,将果汁放到一旁。
“高兴嘛。”陆少珩喝醉后,反应有点慢,陈濯的话音落下许久,他才讷讷地蹦出三个字。
陈濯见陆少珩这幅模样有趣,故意逗他:“怎么高兴了?”
陆少珩侧过脸,在路灯下盯着陈濯瞅了好一会儿,掰着手指,一本正经地说道:“得了奖,又有奖金拿,还上电视了,能不高兴吗?”
陈濯被陆少珩这幅模样逗得直乐,很想吻他湿漉漉的唇。
他正打算把心里的想法付出实践,就听陆少珩幽幽叹了口气,有些苦恼地说道:“但是有一点点不开心。”
陈濯暂时把自己的念头放到一边,问他:“谁又惹你了?”
“其实我今天特地准备了获奖感言来着。”陆少珩认真地看向陈濯,一脸懊恼地说道:“结果还没说完就要下台了,早知道就先把重要的话说了。”
今晚的颁奖礼上闹出了点小意外,导致后半段时间紧迫,缩短了获奖感言的时间。
陈濯顺着他的话道:“那你可以现在说。”
陆少珩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回到车上,找出了他的奖杯,回到陈濯面前,清了清嗓子。
“今天在这里,我想问陈濯导演一个问题。”陆少珩举着奖杯,像是举着麦克风似的,抬头看向陈濯,说:“我想请问台下的陈导,我们谈恋爱这么多年了,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说完,他将失而复得的奖杯往陈濯怀里推了推,像求婚时的花束似的,若不是脑袋因为醉酒发晕,说不定还要单膝跪地。
陈濯没想到陆少珩今晚想当众说的是这个,一下子怔住了,喉咙一阵发紧,不知该作何反应。
“问你呢,愿不愿意。”陆少珩等了许久,都不见陈濯回答,不耐烦了催促了一声。
陈濯回过神来,笑着骂了他一句:“痴线。”他眨了眨微微发热的眼眶,压下轻颤的尾音,提醒陆少珩:“傻不傻,我们去年已经在美国注册过了,你说我愿不愿意?”
“哦,是哦,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也由不得你了。”
经陈濯这么一提醒,陆少珩终于想起了这件事,他垂下手臂,突然觉得也没那么遗憾了:“没事了,那走吧,回家了。”
说是要回家,但醉酒的人是不讲道理的,也许是刚才想呕吐的回忆太过刻骨铭心,陆少珩来到车旁后,死活不肯再上去。
寒露之后开始降温,大半夜地杵在路边吹风也不是办法,好在这条路离家不远,陈濯索性把车停在路边,背起陆少珩就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