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渣!(95)
这番话显然戳到了任昭最深的痛楚。
他最害怕有人提到他父亲的事,父亲跳楼的时候,他年纪还很小,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就被霸凌了,他转学后,非常害怕有人会知道这件事,老师如果知道会不会私下里说他,同学知道了,会不会继续欺负他……
整个青春期,就是在这样的噩梦下度过的。
他躲在白钧言的背后,又总是担心自己连累他。
而这些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除了这个前男友——
渣男看见他表情变化,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朝白钧言说:“你是他发小吧,你是不是叫白……白什么来着,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发小在上海念个破二本,你自己去国外念TOP20的大学?你知道他自己过得多辛苦吗,你根本不关心他!你就是个自私鬼。你发小经常抱怨,说你在国外过得多好多好,而他就是个没人爱的,你拿他是当什么,当跟班吗,满足你可悲的虚荣心吗?啧啧……”
任昭马上摇头:“你别说了。”他拉着钧言,神色慌张,“卷,你别听他说这些,我没有这么想过。”
白钧言掏出耳机,给任昭戴上。
他面无表情,指着姜恒:“我数三声,你给他道歉,三……”
“我不说又怎么样?你报警抓我?”
“二……”
在倒计时最后一秒,姜恒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本来想挂掉,继续骂这两个没用的东西,可看见电话号码的一瞬间,他就站了起来——
是李辉。
父亲李辉极少主动给他打电话,都是他打过去,询问他的身体状况,还要关心他,去看望他。
父亲怎么突然给自己打电话了?
他没空理任昭了,立刻起身接电话。
然而接起电话的下一秒,就听见李辉气息不足却愤怒到极点的骂声:“你做的好事,你……你给我滚回马尼拉,我的钱,你一分也别想得到!”
“爸爸…!”他自乱阵脚,回过头去看那个穿黑色棋盘格外套的男生,“你是不是从乱七八糟的人那里听说了什么,你听我说,他们欠我钱,故意这样的!”
然而李辉已经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他多说了:“你冒充小赫,还搞同性恋,你这种基因是从你妈那里继承来的吗?”
“爸,爸,你听我……”他眼睛一下就红了,“我也是你儿子,你为什么只听其他人的说法,而不问问我,是不是真的呢?是他们造谣,我没有干过。”
“别说了,”李辉是恨铁不成钢,三个儿子,还真就李赫算最好,除了跟自己不算亲,没有其他缺点了,他说:“秘书马上给你订机票,以后敢回国,别怪我不顾颜面。”
任昭摘了耳机,隐约听见了一点电话内容:“我怎么感觉不对啊,难道他真是李辉私生子?李辉打电话来了,你听他说的话……”
白钧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他看见了渣男捏着手机,有些颓唐地垂着双臂,他转过身来,而后是愤怒,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就往任昭头上砸去——
白钧言反应很快,把任昭的脑袋往下一摁,随即,烟灰缸重重地砸在了白钧言的头顶。
任昭傻了,看见渣男动手,在隔壁桌观察情况,一直录像的陈斯然也傻了:“白钧言!”
陈斯然喊了一声:“有人打人了!快帮我报个警!还有救护车!”
有血迹从白钧言的后脑流淌下来,他睁着眼,茫然了一会儿,失去意识前,心里最后一个念头是:自己怎么老遇见这种破事。
任昭捂着他脑袋上的血,大哭:“钧言,钧言,你别出事啊钧言……”
渣男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双目睁大,烟灰缸脱手,哐啷掉在了地砖上。
他后退两步,下意识要跑,陈斯然立刻冲上去,张牙舞爪地扑他身上,大喊道:“那个穿红色西装的大哥,来帮我按住这个杀人凶手!!”
被点到名的大哥愣了下,陈斯然:“就是你!快点!”
大哥反应过来,跑过去一起把凶手摁在了地上。
咖啡厅里有好心人报警,服务员拨打了救护车电话,害怕地询问:“先生,先生,你没事吧……”
白钧言模糊的感觉,自己被担架抬了起来,应该是担架吧,窄窄的,陷下去的,周围很吵,像是他回了老家,在老胡同里,街坊邻里跟他打招呼,喊他“卷儿”,问他“卷儿啊,有对象没?没有姨给你介绍个小闺女儿,倍儿耐人儿”。
白钧言尴尬:“姨,你忘了,我有个对象了啊。”
白钧言想,这是走马灯吗,自己是被送去火化了吗。
-
“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的声音,出现在耳朵里。
白钧言拼命地尝试挪动手指。
他感觉到有人在抚摸自己的额头,凭感觉,他觉得不是医生,是妈妈。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钧言睁了眼。
他嘴唇张了张,白诚的脸出现在他眨动的视野里:“小子,醒了啊?”
白钧言又张了下嘴,没有发声。
白诚理解:“哦,叫你妈妈呢,她去打水了,我去叫她。”
“钧言!”任昭的脸孔出现在视野的另一边。
白钧言又疲惫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他吃了一点米粥,人就可以坐起来了。
白钧言问了句:“现在是几几年几月?”
任昭如临大敌:“你失忆了??”
“不是……我想看看我的Offer来没有,可以给我一下手机吗。”他脑袋上缠着一层布,口齿清晰地说。
“……你一醒来,就要找Offer?”任昭把充好电的手机给他,“昏迷了两天。”
白钧言是脑震荡,也没有动手术,医生说观察几天。
然后他就醒了。
“哦,那现在才十一月初,Offer还没来,”白钧言叹息一声,把碗塞回白诚的手里:“我没事了,多久可以出院?”
白诚:“再观察几天,你先躺下。”
这两天是任昭陪了次床,白诚陪了一次。
白钧言脑仁还是很疼,但他没有说,别人问他怎么样了,他都说:“好多了,没感觉了,过几天出院可以打壁球了。”
他悄悄问了任昭:“对了,昭昭,凶手呢,他跑了吗?我干脆还是不出院了吧。”
“他被带走啦,不过好气啊,他还真是李辉的私生子!那个李辉,他派了个人来送了十万,让白叔叔放过凶手,签个谅解书。”
“……签了吗?”
听见姜恒真是私生子,白钧言的下巴差点惊掉。
那不就是同父异母?
“当然没有,你爸爸可是白院士,他会稀罕这点钱吗!他要请最好的律师,对方再有钱,那咱们也不能输啊!”
“难怪死渣男这副德行,他爸爸就是这种人啊。”
白钧言想起李赫说过,十岁那年,妈妈带他出国生活。
原来是因为父亲太糟糕了。
两人说着话,病房门被敲响。
任昭瞥了一眼:“完了完了,几个穿黑衣服的人,是不是又来送钱送谅解书的,你快躺下,你虚弱一点。”
白钧言闻言马上躺下去,脑袋撞上柔软的枕头,却也钻心地疼了下,他嘶了一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闭上了眼睛。
任昭直接开了门。
一个穿黑色大衣的女人,看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下,很漂亮,妆容很淡。女人身侧是两个黑西装,左边那个是瘦弱白净的中年人,右边那个则是大汉,怀里抱着看望病人的野兽派花篮。
任昭心想:又来了,花篮里头是现金吗,这次是多少?
女人朝他点头笑了一下,伸手:“你好,我来看望一下白先生。”
方秘书朝床上的方向看去。
他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小赫总的前任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