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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煦(13)

作者:丙丁 时间:2022-06-07 09:48 标签:短篇 小甜饼 治愈 因缘邂逅

  于尽走近一点蹲下拨弄了两下叶子,倒发现了点意外之喜。叶子下面塞了包烟,已经抽了一半了。
  他也不直说,把烟藏到自己口袋里后冲着客厅里喊:“陆千煦,这个盆栽快死了,我给它浇点水吧?”
  陆千煦正把送家具的人送到门口,听见他叫自己,在心里郁闷,怎么又叫自己陆千煦呢。他一边往阳台走一边应:“行吧,你浇吧。什么盆栽啊?”
  一走过去他就想起来了,“欸,等会儿啊。”
  他往叶子里拨了两下,什么都没有。又看见于尽站在边上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笑了笑说道:“藏起来了?”
  “医生不是说了不能抽烟吗?你几岁了?”于尽微微抱怨地问他。
  “没抽,我就点了几根看着玩儿。”陆千煦糊弄起人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在医院的时候不能抽,回来后他妈经常过来,一来就给他到处收拾,他只能藏盆栽底下了。
  “这是烟,又不是烟花,还能看着玩儿?”于尽拿出还剩半包的烟盒晃了晃,“没收了。”
  陆千煦靠在墙边,把人拉近了圈在怀里,他想起了第一次见面那天晚上,也是从一支烟点燃开始。“你没收了,你也不会抽啊。”
  于尽刚想反驳,也想起了自己醉酒的那晚。模糊的记忆里,陆千煦也是这样随意地靠在墙边,漫不经心地和自己说话。
  然后也是和现在同样的笑脸和话语,“哥教你。”
  陆千煦点烟的姿势非常熟练。轻微跳跃的火光映照进他的眼中,然后被低垂的眼睫掩去,他会不自觉的微微皱眉,夹烟的手指优雅又性感。
  白色烟雾从指尖升腾,遮掩住他的嘴角、眼眸、眉梢,然后逐渐化开消散。
  于尽就这么呆愣愣地看着他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然后眼睛忍不住跟着这些烟雾一起描摹过他的每一寸面容。
  陆千煦靠近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只知道刚刚那团白烟一下子就被冲散了,然后唇上传来温暖柔软的触觉。陆千煦用舌尖抵开他的唇缝和齿关,把嘴里剩余的烟往他微张的唇里渡。浓郁的烟气在舌尖喉咙里四处冲撞,于尽感觉到一瞬间的窒息,然后这团烟燎过他的眼,又游入他的肺,甚至连心脏都好似被包裹住。
  于尽忍不住轻微地咳,陆千煦手上心疼地在他背上轻抚给他顺气,嘴上却不依不饶半点不愿松开。
  等到两人分开的时候,夹在指尖的烟已经燃了半截了,烟灰堪堪挂在上面仿佛随时就要掉落,就跟挂在于尽眼睫上的泪一样。
  于尽大口喘着气,话都说不出,只能埋怨地盯着眼前人。
  陆千煦还厚着脸皮笑,凑过去温柔地吻尽他眼睛上的泪,心疼地道歉:“对不起,没忍住,呛到了?”
  他把燃尽的烟灰点落进烟盒里,然后转手把烟蒂放到了于尽还湿润红软的唇间,心情愉悦地低声哄人:“哥教你怎么不被呛到。”
  他还笑得正开心,一只拖鞋就直直扔到了他身上。
  吴慧云手里提着菜,鞋都还没换,捡起另一只拖鞋又准备扔过去,一边骂:“陆千煦,你个死孩子,不教点好,还教起人抽烟了?”
  一向温婉的女人很久没有这么生过气了,陆千煦也不躲,赶紧过去认错。
  于尽站在那里脸热得烫手,站在一旁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真正做错事的那个半点愧疚也没有地在道歉。
  一直到吃过晚饭吴慧云准备走,她还在念叨这件事,走到门口还特意嘱咐于尽:“小于,他要是再闹你,就和阿姨说,阿姨来骂他。”
  于尽不好意思地点头。
  陆千煦洗完碗出来就看见于尽坐在地毯上伏在茶几前复习。
  他明天要考试,陆千煦也不好意思打扰他,就坐在他旁边看看手机,又看看他,又偷偷拍两张,在看看手机里的他。
  于尽复习得差不多了又打开宿舍群和他们交流起重点,后面四人索性就开了语音通话。陆千煦在旁边等了又等,见他们丝毫没有要结束的意思。讲完重点就开始问题,于尽耐心特别好,有问必答,知无不言。
  然后同居的第一晚就这么过去了,在知识的光芒中过去了。
  复习完再洗完澡,两人躺到床上的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于尽学了一晚上又困又累,原本还担心同居第一晚会不好意思,但现在他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公式,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
  陆千煦见他这么困也不吵他,把他搂到怀里就关灯准备睡觉。
  他们姿势契合,像是已经相拥同眠过许多日夜。
  陆千煦闭着眼睛低声询问:“小鱼,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于尽睡得迷迷糊糊的,含糊着回答:“是什么?”
  “我们大喜的日子,宝贝。”陆千煦自顾自地笑,然后在他发顶轻吻了一下,“睡吧,小鱼。”


第15章 完结章 “不吧,我觉得我是一个好老公。”
  “圆圆,不哭了,我们再买一个好不好?”孙韵芳尽力压下心头的焦躁安慰怀里五岁的儿子,昨天小卖部的进账和现在的钱对不上,马上她又要去清点新进的货。
  那时候的日子过得单薄又匆忙,分不出时间让这个年轻的单身母亲来心疼因为丢了一个陀螺而哭闹不止的孩子。小孩不讲道理的拒绝和哭闹让她再维持不住心里堪堪支撑好的平衡,这样的生活随时就要倾倒进泥泞里。
  她一丝温柔也不讲地把年幼的于尽从怀里扯了起来,严厉地问责:“于尽,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男孩子不要总是哭?”她恨恨地夺走小孩手里一直紧握的那柄陀螺绳,冷冷地警告:“丢了的找不到了,不要新的那就算了。”
  那时候孙韵芳还拥有一张年轻的面庞,合该有一张美丽的笑脸,但后来于尽一点都记不起母亲年轻时笑起来的样子。
  他只记得杨老师总是温温柔柔地笑。
  母亲常常把自己送到楼上道过谢便要急匆匆离开。那天他眼泪还没干,杨峰明拿着自己的帕子轻柔地擦干他的眼角,语气亲昵地哄他。
  五岁的孩子擅长从成人的复杂里过滤出善意,或者说,自以为的善意。然后毫无保留地依赖。
  还是那间房间,杨老师会把印着蓝色蝴蝶的窗帘拉上,像往常一样,温柔地教导他:“圆圆,鞋子很脏,裤子也很脏,我们要都脱掉才能躺到床上,叔叔帮你脱掉好不好?”
  于尽点点头。大人的手掌触到自己的臀部时,小孩子本能地害怕,但他说不出慌乱的由来,他也不愿意拒绝这么好的杨叔叔。因为每次自己脱了裤子乖乖躺到床上,他都会给自己一根糖。细的,圆柱状,上面是螺旋彩色条纹,尝起来甜丝丝的。
  他知道自己的陀螺就掉在这张床下面,昨天杨叔叔摸了自己尿尿的地方,他一下很害怕,没抓稳陀螺,看着它从床缝边滚下去,一下子就不见了,从床边望下去,里面黑漆漆一片。
  杨叔叔说,不能告诉别人。
  五岁的于尽拆开糖的透明包装纸,吮着它的甜味,眼前是随着风轻轻飘动的窗帘,上面印着蓝色蝴蝶。
  时间流逝得理所当然。后来他很少再吃到那样的糖,杨叔叔也不会再要他脱掉裤子才能躺到床上。
  杨叔叔对他还是一样好,一样温柔。
  以至于逐渐长大的他恍惚地回忆起那些片段,会怀疑自己记忆的真假。他不愿记起那些,也不愿面对。
  因为杨峰明太像一位父亲了。
  给他恩惠,陪他成长。
  但背后摊开来是赤裸裸的丑恶。愈是长大,面对那些扎根心底的记忆,他愈是愧疚。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杨峰明。
  他想,自己是肮脏的证物,是污秽的凶器,是帮凶,是共犯。
  他祈祷那些都是自己的臆想,是记忆的错乱。他决心带着这些东西一直到埋葬在地底下。
  一直到今年暑假,他在家收拾行李准备回学校。孙韵芳要他送半个西瓜上楼,杨老师在家给一个学生补课。
  门没关,像一个注定要泄出滔天洪水的阀门。那个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坐在书桌前杨峰明旁边,鞋子脱了,幼小的穿着纯净白袜的脚被握在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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