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小甜汤(34)
不过到底生疏了,一开始,季巍不得不暂且将注意力放在不弹错音上,垂睫看琴弦。
但唱功不减,男低音深沉温柔,犹如在讲一桩心底情事娓娓道来。
"I've got a whole lot of dreams and I can dream for you~"
我做过了很多的梦,却总是梦见你。
"Some call it fate, some call it chance~"
有人把这叫做宿命,有人说是偶然。
这勾起了汤煦恩的回忆。
他记起来了,学生时代,他不是天天跟季巍晚上一起回家吗?以前学生的娱乐方式不多,听歌都算是个奢侈事。
彼时还是磁带时代,一张磁带要十几块钱,汤煦恩没钱买。
但季巍有当时最先进的MP3,每天回家时分半个耳机给他,播放最时兴的音乐,一起听,两人走一路听一路。
"Some call waiting around for someone to ask you to dance~If I had my way, if I could call the tune~"
有人说这是在舞池里等待邀请,如果当时我没有迷失,如果我可以挪动脚步,
"You wouldn't have to wait, because I would dance you around the moon~"
你不必等待,因为我会像月亮的卫星,围绕着你跳舞。
季巍已经慢慢找到状态,终于有空可以往台下看一眼,望着他。
这首歌为什么汤煦恩会记得呢?因为当初季巍参加校园歌手比赛,拿冠军的歌就是这首歌,也是自弹自唱。
那次季巍像是在学校里一举成名,简直像个大明星,每个班的学生都认识了他,讨论纷纷。
而他坐在台下,傻乎乎地看季巍唱歌。现在隐约想起,好像那时季巍也是像今天这样,一边唱,一边在看他,一下来也不管评委和同学怎么说,只问他:“好听吗?”
他没多想,真情实感地夸奖:“好听。”
季巍便笑了笑,说:“你觉得好听就行。”
季巍唱完这首歌。
台下响起掌声。
他又不是来卖唱的,只微微颔首,没有过多感谢,把吉他还回去,神清气爽地下台去。
一如少年时,季巍笑着问他:“好听吗?”
汤煦恩还是说:“好听。”
季巍笑意更深:“你喜欢就好。”
他们结伴离开。
见季巍要走,一位蠢蠢欲动的女士站起身,走过来,大胆地拦住他,问:“我很喜欢你刚才唱的歌,还以为你是这里的歌手,请问,能交个朋友吗?你的微信号是什么?”
汤煦恩没多奇怪。
说实话,他跟季巍出门吃饭,也不是第一次遇上有女生问季巍要微信号。但季巍一次都没给过,以前都是直接睁眼说瞎话,说没有。
季巍牵住汤煦恩的手,说:“不好意思,那首歌是我唱给我的男朋友听的。”
对方愣了愣,脸红,慌张说:“啊,好,好的。对不起,误会了。”她再看向也在脸红的汤煦恩,吐字烫嘴似的飞快说,“原来如此,你男朋友也很帅。你们好般配,祝你们恩爱。”
对于在大街上两个男人手牵手这事,汤煦恩是觉得有点羞耻的。
但是,季巍刚给他唱了那么好听的情歌,他现在被迷得晕晕乎乎,便默默地顺从了,紧张得手心一直在冒汗。
总觉得路人在看他们,一紧张,反而握得更紧了。
上车后。
季巍扭动钥匙,引擎嗡嗡作响,像是顺理成章,说:“小煦,我觉得没唱过瘾,去我家我继续给你唱歌听好不好?”
“去你家?”笨兮兮的汤煦恩突然脑子灵光一下,清醒过来,很是警觉地问:“啊?只唱歌吧?”
“……”
季巍没立即答话。
啧。
果然。
确定关系以后反而不好骗了。
他暗忖。
第25章 第一碗25
真是成也挚友,败也挚友。
季巍想。
以前他经常用朋友关系哄汤煦恩去他家玩——当然,并不做任何越轨之事——那时,只是让汤煦恩在他身边就让他感到幸福了。
因为觉得是朋友,所以汤煦恩丝毫不会想歪,总是他随便说两句就答应下来。
现在,他们确定了恋爱关系。
汤煦恩知道他用心不纯,能跟以前一样毫无防备吗?
不可能。他明白。
汤煦恩看季巍沉默下来,想,季巍大概是在想什么涩涩的事情吧。
车内没开顶灯,仅开着阅读灯,浅晦沉黯的光笼在季巍脸上,看上去还是清峻干净,样子没变,但不如以往那样禁情割欲,总仿佛染着几分躁动不安的热意。
季巍将启动引擎的车搁置,不行驶,理了理自己的领口,把袖扣扣上,一副道貌岸然,说:“不只。”
“我想唱过歌以后跟你睡觉。”
这么直接的吗?
睡觉?
哪种睡啊?
该不会是他想歪吧?他又不敢问,怕从季巍嘴里听到更让耳朵烫的话来。你说,季巍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啊?
汤煦恩一下子拿捏不准,磕磕巴巴地说:“那……那要只是躺在一起,普通的睡觉的话,我同意的。”
季巍转过来,左手倚在方向盘上,进一步说:“好像刚才那句话有歧义,小煦,我指的不是普通的睡觉,是想睡你。因为昨晚上没做爽,难道你够了吗?”
季巍怎么这样啊?
汤煦恩想,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雷区,季巍却明知故犯地炸雷。先前他们之间都会心照不宣地谈话含糊,不把暧昧问题挑明。
把他搞得脑子里轰隆隆的,脸也给炸红了。
到底季巍怎么用这样绅士礼貌的脸耍流氓的?
被季巍盯着,汤煦恩甚至有种学生时代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紧张感,还不能装成没听见蒙混过去。
要他们还是朋友,他就可以装聋作哑了。
可他们现在应当算恋人。
汤煦恩难以启齿地说:“我不知道……”
“我以前又没有性生活,我哪知道算不算爽啊?”
其实他本来想瞒着不说的,又憋不住:“而且,屁股、屁股有点疼……”
汤煦恩越说越不由自主地音量走低。
对他来说,被男人上依然是一件万分羞耻的事。
他从没想过会被男人上,还是被自己的好朋友。
虽说睡都睡了。
昨晚上他能鬼使神差地默许,也是因为前几回季巍表现得好,摸摸亲亲让他觉得很舒服,这次也是,他被哄得云里雾里,就这样被季巍叩开膝门。
有点疼。也不能说很疼。
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怪怪的……反正,被男人上这件事对他来说还是太怪了。
汤煦恩不想再继续说这个事了,自欺欺人地僵硬转移话题,说:“而且,今天都没怎么睡觉,我就在你来之前小睡了两个钟头,你休息了吗?你就不困?”
季巍看了他一会儿,汤煦恩不自在地别开视线,然后听见季巍妥协似的叹了口气:“我今天休息过了,我不困。”
又握住他的手轻抚,像是在安抚他,斯斯文文地说:“是我操之过急了,小煦,你今天都没怎么睡,又在店里干活,你肯定很累。对不起。”
季巍说:“我送你回家休息。”
“改天你愿意了再说。”
真奇怪啊。汤煦恩感觉。季巍对他一直挺温柔的,但,朋友的温柔跟男朋友的温柔不一样……
季巍这么快就服了软,也让汤煦恩挺意外。
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意外,季巍本来就很尊重人啊。
车行驶上路。
两旁霓虹灯火疏明错落。
离家有些远,有将近半小时路程?
季巍拿了颈枕,让他可以小睡一会儿。
汤煦恩安静下来,慢慢睡着了。
他梦见一个应当已经忘掉了的旧事。
……
当时是高中,放学以后,他跟季巍一起在文具店里买纸笔。货架对面正好是他的同学,没发现他在,正在明目张胆地讨论他。